除了新郎,都准备好了
马尔林斯基说:毫无经验的初恋是迷人的,但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是无价的。
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陆千千没体验过,虽然从初中开始到进入大学,追求者从没有停止,但她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她的爱情,都在小说里进行。
1
从高中开始,陆千千就喜欢上了写爱情小说,她笔下的男主全部是按一起长大的隔壁男孩苏陌塑造,而在小说里,她自己化成不同的女主,与其开始一场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小说里,男主从来如苏陌一样阳光帅气,幽默风趣,又多才多艺,就连左脸上也留着跟苏陌一模一样不是太明显的痣,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很开心也行很令人心动。
小说里,女主不是鬼马精灵,就是小家碧玉,再不然就是职场精英,但不管是哪一种类型,“她”都永远有敢于向男主示爱的勇气。
现实中,苏陌还是苏陌,依然是不把她看成女生的“苏陌”。
现实中,陆千千是精分的陆千千,白天,她是与苏陌没心没肺打闹玩笑的“哥们儿”,或者他失恋开导他安慰他的心灵导师。对于涉及自己心事的敏感,从来不敢触及。
夜晚,她是多愁善感的痴情小女子,或是抱着与苏陌的聊天记录浅笑着入眠或者是找灵感,在小说里延续他们之间的“爱情”。
高中毕业后,苏陌考到了广州一所大学,陆千千则进了哈尔滨的一所大学。
虽然一南一北,但并没有阻碍他们的联系,每天依然插科打诨,有的没的都要斗一会儿嘴。
大一军训完毕的第二个周一,陆千千抱着扭伤的脚踝正在宿舍涂药时,苏陌发来信息:哥们儿,我又看上一个女孩,很漂亮,怎么追?
陆千千回,高中就已经三个了啊,差不多选一个长久的谈下去吧。对了,长什么样?性格爱好?
苏陌说,你的反义词,爱好,还不知道。
陆千千转头,看着自己的照片,与马伊琍一样的短发,和赵薇一样圆圆大大的眼睛,以及酷像戚薇一样的脸型,标准的三无身材以后,脑海里瞬间想象出那个窈窕的女孩,凤眼长发瓜子脸,羡煞他人的三围。
许久,她回,这次貌似是你的菜,加油吧,鲜花、约饭,送早餐,去她楼下每天大呼三遍我爱你。
苏陌笑了,还是这一套?这次好像少了饺子摆成的爱心?
陆千千笑出猪叫,一时忘形手舞足蹈,脚踝磕到了床沿,传来钻心的疼痛,让额头瞬间溢出细汗。
看陆千千不回,苏陌着急了,是不是要我留给你吃啊?
几分钟后,疼痛渐渐轻了些,才给他回复:骂人技术提高了。不错!快去吧,一会儿被人追跑了。还是那句话,不成功别来见我。
2
当天晚上,室友进入梦乡后,陆千千悄悄拿着笔记本,在走廊里又开始了她的小说。
陆千千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苏陌有了新的追求对象,心痛便与灵感一起袭来。
有时候,她总在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
以前不知道,今天她突然发现,那并非灵感,而是情感的无处倾诉,灵感只是她对他情感的另一种表达,得不到的另一种诠释,另一种遗憾。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她安慰着自己,九千字一气呵成,女主成功阻止了男主,大笑了男主失望的模样后,依然没有睡意。
临进宿舍前,她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拍了自己扭伤的左脚,思忖片刻便发到了QQ空间,并配文,“一个人的夜晚,‘脚’痛。”
她知道,这点小心机并非是吸引苏陌看到,因为无论发什么,苏陌总会看到,点赞加评论,偶尔两人还会在评论区吵一架才罢休。
这次,她发给自己,脚痛,其实是心痛。
有人说,年龄越大,越懂得对爱隐忍。可是才19岁的她就已经体验到了。
她早已明白,自己不是苏陌中意的类型,所以也从不奢望,青春,能有这样一个过程,即是圆满。
发布没多久,同学们的问候纷至沓来,而这其中,唯独没有苏陌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没看自己的空间,尽管陆千千是写给自己的,但他的没出现,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失落。
3
第二天下午,她正在教室上课,书本下的手机屏幕亮了,苏陌的名字映入眼帘,她果断挂掉。然后发信息给他,“别闹了,哥们儿正上课呢。”
苏陌秒回,“出来,我在你们学校篮球场。”
她欣喜,不顾全班同学和正讲得兴起教授的目光,一瘸一拐地从后面急忙离开。
3355公里的距离,5个小时的飞机,中间就一夜的时间,这么快就追上那女孩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
下楼时,陆千千脑海里不断地思索着这些。
也不是没可能吧,苏陌长得帅气,别说追了,就是看一眼不也能引来大把女孩吗?
篮球场上,苏陌一身运动装,白色运动鞋,阳光打在他的发丝上,回头看到她,随着一排洁白的牙齿绽放,朝气而愉悦的笑容令她忘记了脚踝的疼痛,向他飞奔而去。
苏陌比她跑得快,才几步就迎上了她。
她一拳打在他胸前,努力抑制自己的欣喜,调侃他,“追上那女孩了?成功了?”
他两手插进口袋,歪着头打量着她,以及她左脚上裹着的白纱,眉间轻凝,抬头则是一幅无所事事的表情,
“当然,你不是说不成功不能见你嘛,我昨晚看到她成功地接过我上铺兄弟的鲜花,两人笑眯眯地搂着走到了校园黑暗的角落处!”
陆千千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也叫成功啊?”
苏陌眉毛一挑,“当然了,你又没说怎么个成功法。”
说罢故意用脚踩踩她的左脚,“这是干吗?准备去碰瓷?”
陆千千下意识地向后一缩,“当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晚上,两人吃了一顿东北菜,为了要不要加一份骨头汤还纠缠不休。
苏陌说,你受伤了,我怎么也得补下啊。
陆千千说,晚上喝骨头汤会胖……
苏陌又说,又没男生看上你,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干吗?还不如干脆吃肥拉倒。
陆千千掏出手机又说,啧啧,没想到吧,追我的男生大把,你看这个就是,比你还帅呢
……
那天晚上,陆千千被苏陌背到了他开好的宾馆,即使这不是苏陌第一次背自己,但还是令她小鹿乱撞,俯在苏陌的背上时,她甚至期待着今晚会发生点什么,自己表白?还是自然睡一起?
但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到了宾馆,苏陌为她的脚涂了药后,就直接将她送回了宿舍。
“哥们儿,我可是摸过你的脚了,以后呢,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过,总感觉俩男人在一起怪怪的,唉,凑合吧~”
临走时,苏陌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迅速躲过她砸过来的包包,便大步消失在黑幕之中。
4
苏陌走了,不足一天的相处让陆千千几个月没有平静下来。
期间她曾不止一次地想问苏陌,你上次是来看我么?还是做什么?
但没有一次问出口。
两人依然每天闲话连篇,依然不停地打着嘴仗。
与此同时,随着陆千千的写作功底越来越好,粉丝也渐渐多了,为此,还特意建了一个粉丝群,有更新或者有事不能更新时就通知大家。
平时,还会与粉丝一起互动,谈论女主和男主。
看到群里很热闹,陆千千曾不止一次地拉苏陌进来,可每次他都直截了当地跟陆千千说,
“就你那两把刷子,我没兴趣。对了,你要有兴趣,赶紧帮我找几套追女孩的方法。大好青春,我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与苏陌每次说话,他都是三句话不离追女孩,可是大学四年过去了,他依然一个也没追上,倒让陆千千练就一身安慰人的本领。
毕业那天,两人在微信相互挖苦对方四年的收获。
陆千千说,“你这四年呢,一个女孩没有追成功过,倒是考了三张证书,进了四家公司兼职,交了一个好基友,好像也没什么了吧?你说我是该夸你是上进好学生呢,还是夸你弯的速度快呢?”
苏陌说,“小样儿吧,你这四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做个兼职还被流氓跟踪,要不是跟着我学会了搏斗,现在坟头草都得几米高了吧?哪有机会考三个证书,拒绝那三个歪瓜裂枣的男生,几年来,除了嘴皮子溜了,三围没长,智商没长,情商也没长……等等,把正事忘记了,这是四年去你那里的机票钱,共八个来回,你写小说挣了钱,看看啥时候给报了?”
陆千千则傲娇回道,“那就一起算吧,半夜三更谁不睡觉帮你出谋划策,追求的女生被人家提前下手,伤心时谁安慰到你五更?小伙子,别不知足了,按心理咨询算起来,你应该给我钱的。”
……
结果就是,两人的争论永远没有结果。
一如她满心向往的感情,或许永远没有未来。
如果说大学中陆千千还对苏陌抱有希望的话,那么毕业后,她是真的将这份感情埋在了心底,任凭其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也绝不敢说出一句。
5
由于痴迷爱情小说,毕业后,陆千千留在了哈尔滨专职写起了小说。
之所以没回家,也没去众所向往的北上广深,是因为,在这里还有一份等待,那份等待总是半年一次,不多也不少,刚刚好。
苏陌则留在了广州,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每天加班,陪伴他加班的除了咖啡,还有远在东北的陆千千。
工作后的他们并没有变得有多成熟,除了上班,下班,加班,他们依然有着过剩的精力斗着嘴结束一天。
职场两年后,苏陌又开始了老一套,他说,进入职场可不比大学,因为这是更大的大学,在这里不但有工作,有人发工资,还有大把大学校园内没有的美女,选择性可是太多了。
陆千千早已习惯了,有了意中的女孩,就赶紧去追吧,都多大了。
她知道,这话说给他,也说给自己。
24岁,家里其实早就开始催自己找男友了。可是苏陌还没有结婚,或许还有希望。
对于等待,陆千千总是不甘心,她想要看着他走进礼堂,才会踏实地找个人嫁了。
苏陌说,急什么啊,朕看好了一个女子,只不过养她还需要努力。还不如先养个猫,省钱。
苏陌说到做到,真就养了一只猫,取名为苏阡陌。
当苏陌抱着那只猫千里迢迢地去看陆千千,她顿时不满意了,姓苏的,不带这么玩儿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陌诧异,“我没说过?看过你的脚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取个名字就这么激动?来日结婚了,你可别背过气儿去。”
但下一秒,苏陌又一本正经地愁上眉梢,我们的HR美女,真的超级漂亮,怎么办?怎么才能追上她?
陆千千回答很干脆,去问村长吧,奴婢实在是没辙了。
陆千千无奈,她想他的话成为现实,但奈何,他又开始了老一套。
6
他终究是一个不确定的男子,至少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那次,苏陌抱着苏阡陌回到广州后的第二天,给她发来信息,哥们儿,按村长的方法去试过了,可是HR美女的男朋友不同意啊,怎么办?
陆千千笑疯了,看来村长也不好使,哈哈哈……
陆千千是真的开心,这说明至少他们之间还有一丢丢的可能性。
可是这层窗户纸怎么捅破呢?自己表白?除了敢不敢,他会不会笑成一团?
就这么,陆千千又纠结了三年,又拒绝了几个男生的追求,而苏陌更甚,不但没有追上看上的七个女孩,就连几个追求者也被他直接拒绝了。
27岁时,当苏陌喜提副总时,郁闷地告诉陆千千,你知道么?那个美女为了得到我的人,竟然跑到我家里为我做好吃的菜?天哪,要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你,我真的就从了。你信吗?
而此时,陆千千正为父母催着相亲的事头大,母亲有高血压,以此胁迫她,声称不去相亲就不吃药。
陆千千有点烦,看到苏陌的信息,才有了些许安慰,顿时反讥,你是真蠢啊,算了,你这才叫凭本事单的身。神仙也救不了喽。
苏陌不服,咱俩半斤八两,你不也是吗?咱妈让你相亲,你为什么不去?不也是凭本事单的身?
陆千千诧异,谁跟你咱?明天我就去相亲,合适了就立即闪婚。只要哥们儿想的,没有做不到的。
陆千千以为母亲是恐吓自己,谁知,她真的不吃药了,为此,高血压犯了还叫了一次急救车。
陆千千妥协了,她不想为一份虚无的感情再等了,她决定中止,中止自己的小说,中止自己的期待,中止一切。
粉丝群里,当她宣布自己要换一种生活,不再写小说时,引起了粉丝的强烈反对,你至少把这个结局写完啊?
她回,他们之间再无结局。
说完这句话,随着一连串的对不起,她解散了粉丝群。
之后,她开始了频繁相亲,并给自己设定了结婚的日子:9月7日。并发到了朋友圈。
这个日子,是苏陌的生日。
她想,不能在一起,就从他的生日开始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距离那个日期,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这期间,她珍惜和苏陌每一次线上的交流,有时候会故意没话找话多说几句。
她在日记里写道,与他的每一次谈话,都像偷来了时光,令人心痛。
可是相亲哪儿有那么容易?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如今,她等了十几年都没等到,何况这区区三十天?
距离陆千千定好的结婚日还有三天,早晨,她正准备着为第七次相亲出门时,苏陌打来电话,“恭喜你,哥们儿,要结婚了,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我买给你。”
电话这头,她含泪回应,“不用了,谢谢哥们儿,都准备好了,就差新郎了。”
挂掉电话,打开门,苏陌站在门外,左手捧着鲜花,右手抱着苏阡陌。
她惊讶,随着一声尖叫,脚一软瘫在他的怀里,“你怎么来了?”
苏陌笑得很抱歉,“你不是差一个新郎么?还有房子也没着落吧?”
陆千千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这事儿不能帮忙。”
苏陌将苏阡陌塞在她手中,“这事儿必须亲力亲为。”
陆千千,“我们还没有恋爱……”
苏陌,“恋得还不够久么?我已有能力养活那个女孩,不想继续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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