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爱到杀死你

我想不到王寒妮会出现在这里。

我面前的女孩子乱蓬着发,衣衫褴褛,裸着双腿,眼睛呆滞迷茫,嘴角微肿着,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一个人在空洞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上前拉住她的手,她也毫无意识感。

猛然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凌阮泽。他伸出双手扼住我的脖子。我拼命地挣扎,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看到面前他扭曲的脸孔,去了知觉。在昏迷的那一刹那,我仍看到王寒妮像机械人一般,走来走去……

第一次见到凌阮泽,我还是个刚刚从国外毕业回来的黄毛丫头。那天在机场,我一个人拖着大袋的行李箱。在机场遍寻几圈都找不到我家司机的人影。

我又气又急,因为爸爸在信中跟我说,我们家一个月前早搬了,换了另一间更大的房子。我向来方向感不太好,地址写在手机里,手机又没电了。

最后我放弃了,坐在机场大门外,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等着司机把我认领回去。

天色越来越暗,机场的人越来越少。看着脸上挂着喜悦笑容的人高高兴兴地回家去。我越来越难受。

“小姐,你怎么了?”

身畔轻轻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那音色干净透澈。

“我……回不了家了。”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年轻帅气是他的写照。

那个男人低头,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我。

他不会认为我是个白痴吧。

“我刚从国外回来,想不到我家搬了,我不知道新的地址。来接我的人又没到。”

他听了我的话,又诧异地张大眼睛。

“打个电话回去?”

“手机没电了。”我掏出手机,屏幕上面一片黑暗。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给他原本书卷气的外形又增添几分阳光。

他递给我一支手机。

我接过去,按了几个号码。

“喂。”手机里传出妈焦急的语气。

“妈……”我带着哭腔叫道。

原来那个司机今天家中临时有事,只好妈妈亲自开车来接我。但是她的方向感比我还糟糕,偌大的机场兜来兜去,硬是没找到我。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一个神色忧虑的中年妇人冲向我。

妈妈跑过来抱住我。

“妈。”我有点害羞地躲开她的怀抱。

这时妈妈才发现我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这是……”

“妈,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是他借电话给我打给你的。”

“真是谢谢你。”

妈妈对他说道。

他朝我们挥挥手示意再见,出了大门扬长而去。

第二天,我百无聊赖。这时手机响起来,电话里传出我昔日好朋友王丝妮的声音。

“瑶瑟听说你回来了。好久没见,出来见一次怎么样?”

我收线起身驾车前往目的地。

五年未见,王丝妮的样子憔悴了不少,她略施脂粉,穿了一套浅色的套装。

“看你的样子,一定过得很滋润吧。”她从随身带着的小皮包里掏出一盒烟,很自然地在我面前抽起烟来。

“你还好吧。”我握住她的手,凉意传遍到我的全身。

曾经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她出生于商人之家,后父亲生意失败,欠下高额债务逃之夭夭。幸好她父亲还尚余一丝人性,跑路之前硬逼着与她母亲离婚,将两个孩子留给她母亲。

她母亲得知真相之后气得大病一场,至此长期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一个差她两岁的妹妹。靠她去夜总会唱歌陪酒赚钱养家。

“瑶瑟,我妹妹失踪了。”她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尔后把烟摁灭了。

“怎么会这样子。”我记起她妹妹长得很可爱,不像她如今充满了风尘味。

“自从寒妮失踪以后,我还没有告诉我妈,只说妹妹去外地打工赚钱。听说你爸认识的人不是蛮多的么,能不能帮帮我。”

她睁大眼睛,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点点头。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她已失踪一年,我们找了她很久,警察也在找。但我们都找不到,现在警察都差不多快要放弃了。我相信她未死,我一定要找到她。”

照片上的寒妮长得很标致,眼神纯净,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我尽力而为。”我把照片放进包里,郑重其实地对她说。

过了一个礼拜左右,我接到凌阮泽的电话。

“瑶瑟,有空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顿时雀跃起来。尽管只见过一次,我仍记得他的声音。

“那把你的地址告诉我,半个小时以后我来接你。”他道。

我精心打扮自己,心情愉悦地跑下楼。

“有人约你?”母亲笑意盈盈地说道。

“当然啦。”我跑到门口换鞋。

“记得早点回来。”母亲在身后喊道。

门口看到他驾着一部新车。

“今日我买到新车,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

我跳上车后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发现他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我相信眼神干净的男人不会是坏人。

我们开到山顶。

“今天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

他从车上掏出一大束怒放的百合。

我开心地接过。

两人在山顶的餐厅吃过饭后,就跑到外面看着天上的星星。

“冷吗?”

他转头问我。

我扶着栏杆,尽管身上只着了一件吊带的衣裙,仍咬着牙。

“不冷。“

他侧头看着我,突然笑了。从身上脱下西装披在我身上。

“脸色都发青了,还不冷。”

他抱着胳膊笑我。

接着他哼着一首英文歌曲。

IamlonelylonelylonelyIamlonelylonelyinmylifeIamlonelylonelylonelyGodhelpmehelpmetosurvive!BridgeRememberfirsttimewemetdayoneKidsinthegarden

……

声音低沉透澈。

唱毕,我鼓掌。

“我介意你不妨改行当歌手。”

“我不想娱乐大众,我只想为一个人歌唱。”

他抓紧我的手。

“我送你回去吧.”

他过了半晌跟我说道。

我跳下车,他从车窗内探出头:

“早点睡。再见。”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把车慢慢地开走。

从那以后,他约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但他对我并不是很热情,也没有一般男女朋友间的亲昵。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

我决定跟他摊牌。

“阮泽吗?”

话筒那侧传来他微弱无力的声音:

“瑶瑟?”

“你怎么了?”我紧张起来。

“我有点发烧。”

“那我来看你。”我连忙收线。

我买了粥跟菜去看他。

门开了,他脸色苍白,步履不稳。

“你发烧了。”我扶他上床,替他盖上薄被。

我从未下过厨,我只懂得把冷饭冷菜加热给他吃。冰箱里空空如也,幸好我买好东西才去看他。但是柜子里没有任何的药品。我下楼帮他买药。

当我回来,打开门时,听到房内有杂声。一推门看到他跌落在床边,喘着气,惨白着脸。

“你怎么了?”

我扔下药跑过去。

“没事。”他重回床上。

喂过他吃药后,他的样子昏昏沉沉的。

我望着他酣睡的模样,倚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我二十三年的生涯,从未如此眷恋过一个人。

他醒来,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肚子饿不饿。”我关切地问他,并帮他掖好被角。

“谢谢你。”他从被子下伸出手来抱住我。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我轻轻地抽回手。

这样子的他我该如何跟他摊牌呢?

“瑶瑟。”他唤住我,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见。”

我走到门口,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为什么我觉得每一次相聚都像跟他分离似的。我无力地靠在门上,虚弱地想着。

几天后,他生龙活虎地来找我。

我们相约在一家法国餐厅里。

他看起来瘦了一点,不过精神很好。

“你的脸怎么了?”

他的右脸颊上有一条血口子,已经结痂了。

“没事,我自己摔了一跤。”他抚着脸笑着说。

“瑶瑟,现在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从前有一个小男生,他有一个幸福的家。但是他父母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结果那年他只有八岁,便被送到乡下的叔叔婶婶家中。刻薄的婶婶常常虐待他。尽管他的叔叔对他很好,但也无能为力。从那时起他发奋念书,立志要长大成人后干一番大事。他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进了一家知名集团做业务经理……

“那个就是你吧。”我脱口而出。

“我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背景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哀伤。

“阮泽。”我扑进他的怀里。

那天晚上,他带我回家。我们俩躲在阳台上,喝着酒。喝到酣时,他把整瓶酒都洒到楼下。

直到楼下的过路人叫骂声传来,我们才嘻笑着缩紧身子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慢慢地靠近我,紧紧地吻着我。那是我第一次接吻,真的好甜蜜。

那夜,我留宿在他家中,骗母亲在好友家过夜。

但那一夜,我记得他其中一间房间老是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但那一夜,我太快乐了,以致于忘记了这件事。

一日,王丝妮跑来找我。

“瑶瑟,我拜托你的事有没有进展了。”

她坐在我面前,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髻,样子像个师奶。

“我已经跟我爸说了,他答应会帮我。”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吮着木瓜奶茶。

“还有这个——”她拿出一张喜贴放在桌上。

我打开,原来下个星期她要结婚了。

“恭喜你。”

她那张疲倦憔悴的脸因笑容而有了几分艳丽。

“记得准时到。另外拜托你当我伴娘。”

“一定。”

跟王丝妮告别后我打电话给阮泽。

“我一个好朋友下周要结婚,可否一起去。”

他在话筒那头,嗫嚅着说:

“是几号。”

“十八号。”

“对不起,瑶瑟,那天我有事,不能陪你去。”他道。

“哦。”我失落地收线。

十八号很快来到。丝妮嫁的是一名机场地勤。想不到她改行后有这么好的收获。虽然新郎长得差强人意。丝妮紧紧依着他,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这时我手机响了。

“瑶瑟,婚宴结束了吗?”

“快了。”

“那我来接你。”

“好。”

走出大厅,远远地看到他的车。我连忙跑过去。

“今天开心吗?”

他新剪了一个发型,样子好像又年轻了点,也更迷人了。

“好累。”

我无力地打趣他的发型,只想闭上眼睡觉。

“那你先睡会。”他拧开车上的音响。

等我醒来,发现已经到他家了。

“跟我来。”他拉着我跑上楼。

“先闭上眼睛。”

门一打开,呈现在我面前的一个用玫瑰花做成的大大的心字。他拉着我来到卧室,床上也是一个巨型的心。

“喜欢吗?”

我颔首。我真是太感动了。这个男人为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当伴娘可吃不饱肚子,我亲自下厨为你做一顿爱心大餐。”他笑眯眯地放开我,走进厨房。

我又听到那种怪声音。我循声而去,握紧门把,门是反锁着,我把耳朵贴在门上,那种有人走路的声音越发的清楚了。

“你在干什么?”

他神情严肃地站在我面前。

“我老是觉的这间房子里有奇怪的声音。”

“哦,那是我养的一只狗,它太闹了。所以我把它关在这间房里,省得它影响到我们。”

他淡淡地说道。

“那把它放出来吧。我不怕狗的,把它关起来也够可怜的。”我咬着手指说道。

他的脸色一变,估计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瑶瑟,我们不要想这个了。过来吃饭吧。”他拉起我的手,来到客厅。他的手艺不赖,但我们吃得不开心,尤其是他,一声不吭的,像是满怀心事。

这以后他很少带我回家。他的脸上或者手臂上经常会出现很奇怪的伤痕。

他每次都解释他家的狗喜欢咬人。但是有一次我居然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牙齿印。

我再蠢也知道狗的牙齿与人的牙齿构造不同吧。

但是我没有去问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他瞒着我在外面另有女人?

一日王丝妮来找我。

她结婚几个月来又胖了一点,皮肤也显得好了。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年轻了一点。

“瑶瑟,我在我妹妹房间里找到一张照片。”她递给我。

我一看,顿时觉的指尖发冷。照片上的男人分明是凌阮泽,王寒妮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觉的这个男人与我妹妹失踪的事有关。”

她口吻坚定地说道。

“我把照片收进皮包内。

“那你替我交给你爸,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凶手。”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王丝妮走后。

我连忙打通电话给阮泽,但是无人接听。我又打去他供职的公司。公司的人告诉我阮泽已经一个月前辞职了。

我全身像被水浇了一样。他从未在我面前透露过半点他离职的消息。他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

“今天想吃什么?”这一天他心情大好地来找我。

“嗯,我们买点菜上你家吧,我想你煮菜给我吃。”我决定上他家查个究竟。

“你是不是上次吃了我煮的菜,屈服于我的厨艺之下了。”他笑着说道。

看到这一次他并没有拒绝我的要求。我便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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