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奴见鬼系列:冰河铁马
周村的高山与王伟自学堂读书时就不睦,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争吵吵。
直到长大成家立业后,二人的关系也从没有改善过。
偏偏这年高山又在王伟家的房子前面分了宅基地来盖房。
早年间农村盖房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义务来帮忙,这王伟作为邻居最应该来帮忙,可是他心中不痛快,不来找茬也就罢了,就更不用提帮忙的事了。
看着新房子一日日盖起来,高山心里可是喜滋滋地美,并不在意王伟的不满。
只是,在挖地基时竟然挖出来一只奇怪的肉蛋,因为都无人识得为何物,便也不在意地扔到了西沟里,这多少令高山心里有点膈应。
从此后就要与自己的对头做邻居,王伟心中无比的郁闷。
一日,他一个人在家喝闷酒。去厢房取了一瓶酒,竟发现少了许多。
“媳妇儿,我们家最近来客人了?”王伟奇怪地问。
“没有呀,来没来客人你还不知道?”
“嗯,是呢,最近是没客人来。可是,我的酒怎么会少了呢?”王伟搔着头发有些莫名。
又过了一日,王伟又取酒来喝。
嘿,真是活见了鬼了,这酒又少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他留了心,在酒瓶上做了记号,要看看到底还会不会少酒。
次日,他又把酒拿出,确实酒又少了。这下王伟明白了,应该是有人偷酒喝。
他决心要抓住这偷酒的贼。
这天晚上,他便早早地躲在厢房的一角,只等偷酒贼的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马上起身点灯,“谁?是谁这么大胆偷到我家里来了?”
一个灰衣微胖的男子一下暴露在灯光下,手中正是王伟家的酒瓶。
见已然无法遁形,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忙向王伟作揖道:“实在是抱歉,原本来你家拿酒是应该要打声招呼的,只是怕惊扰了你,还请多多担待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我王某人看作了什么人了?子不是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吗?你来我家做客是看得起我,何谈打扰二字?只是你不该这么偷偷摸摸,这便是贼人的行径,非君子所为。”王伟一番慷慨陈词。
见王伟如此的大度,那灰衣汉子拱了拱说:“既然你如此说,我倒也不必隐瞒了。其实,我就是人们一直要避讳的太岁。你的前邻动土也不查日子,结果就把我给挖出来了。搞了我一身的伤不说,还把我弃之深沟,我来你家拿酒也不过是为疗伤做个药引子。”
王伟一听,赶紧恭敬地作揖,“都说不能太岁头上动土,这把您老人家都伤了,我的邻居岂不是要倒霉了?”
“嗯,你等着看好戏吧,再过一个月的十四晚上子时,一只大公鸡会飞到他家屋脊上,只待公鸡一叫他家就会灭门了。”太岁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太岁爷爷,这是几瓶好酒,您拿上再不需要劳动大驾过来了,赶紧疗伤要紧。”王伟急忙送上几瓶好酒。
心中暗道:“看你高山还盖新房,还跟我做邻居给我添堵,看你再得意也是要被惩罚,我可就等看好戏了。”
不过转念又想,毕竟这高山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被灭门也是惨烈了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得罪了太岁大人呢?
这样的纠纠结结中就到了太岁说的次月的十四夜。
王伟吃过了饭,早早打发家人睡了。自己在院子里月下独斟,只等着子时看高山家如何被太岁祸害。
子时一到,果然从西南角飞来一只大公鸡,雄赳赳地站上了高山家的屋脊。
公鸡拍拍翅膀,伸长了脖子,完全一副雄鸡一唱天下白的架势。忽然,竟不知怎的,鸡鸣没有打出来,扑腾几下翅膀竟然从屋脊掉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灰衣男子匆匆来了。
“太岁老爷,怎么回事呀?公鸡怎么没打鸣就掉下来了?”王伟好奇地问。
“唉,别提了,这家人原本也不该绝,如今文曲星又降生在他家了,我更没办法治他了。”说完,拎起掉在地下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去了。
王伟好生奇怪,趴到高山家的后窗,果然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传来。看来这高山家是添丁进口了,而且是贵人。
这王伟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呀,看看自家媳妇隆起的肚子,他忽然有了绝妙的想法。
“媳妇,高山家添了个男孩,我们邻里邻居的要多多照应走动。你多准备一些女人月子里进补的东西,我们道贺去。”
“当家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跟高山来往吗?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说了你也不懂。那时我不是还年少嘛,不懂人情世故,现在我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哪能还那么孩子气呢?更何况远亲还不如近邻呢,赶紧收拾东西吧。”
一进高家的门,高山看到来客,颇感意外,不过也很是高兴。
“王兄,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嗨,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我们还是一起长大又一起读书的好兄弟,原本就应该比亲兄弟还要亲近才是正理。”王伟笑着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素日里与王伟有些小小的不愉快,毕竟也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倒更愿意邻里一团和气。
“是呀,王兄说得好,我们这近邻更应该胜似兄弟,快屋里请……”一边说一边热情相让。
王伟的媳妇看着高山家的大小子,生得粉嘟嘟的苹果一般水润的小脸,粉藕一样的小胳膊小腿,喜欢得什么似的。
“大妹子,你家这宝贝儿子太可爱了,我都不舍得放手了。”王伟媳妇发着感慨。
“嫂子眼看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到时候还不有你喜欢的。”高山媳妇笑着接话。
“嗯,也是,不过,我还真就跟你们家的这大小子有缘分,第一眼看到就是满满的喜欢。好弟妹,要不这样,我日后若生个男孩就让他们结拜为兄弟,若是个女孩就许给你家做媳妇如何?这样我们岂不是更加的亲近。”
“吆,嫂子你此话可当真?我们这穷家哪能高攀上你家呀,嫂子可不是哄我玩?若大哥不同意又怎么办呢?”
“嗨,弟妹你这是哪里话,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可是出自肺腑之言,你若不嫌弃,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大哥那里不会有二话,弟妹只管放心……”王伟的媳妇认真地说。
“既然嫂子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当真了,那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是呀,一家人,一家人。”王伟媳妇乐得合不拢嘴。
没过多久,王伟媳妇就生了个女儿,这高王两家就认真当作儿女亲家走动起来。
原本王家的家境比高家殷实不少,素日里就没少接济他家,高家人自认是攀上了一门好亲家。
高家的大儿子确实也天资聪慧,而且好学,长大后经过院试、会试、乡试、殿试的层层考试,竟然考取了头名状元,最终也任了一方的父母官。
那王家的女儿也嫁给了高家的大儿子,做起了状元夫人。
村里的人都说王伟眼光好,有远见,女儿还未出世就给她占下了个状元郎。
每到初一十五,王伟除了祭祀天地,还会斟上满满一碗酒恭敬太岁。
只道是天地鬼神莫不敬畏,其他再不多说一个字……
1
18岁时,冯安安不过是个刚入大学的小姑娘。齐肩的中长发柔柔的垂落,可爱的刘海遮不住她灵动的双眼。言笑晏晏间,眉目间似有灿烂星辉。清纯漂亮的冯安安,引得很多学长蠢蠢欲动。
彼时江景远正上大二,也是众多学长中的一员。不过在追求冯安安这件事上,他比其他人都有优势,因为冯安安初入学的行李,就是江景远帮忙提的。他也顺便,要到了冯安安的电话号码。
江景远其实也挺帅,180的个子加上清朗的眉眼,因为经常锻炼,身上还很是有些腱子肉,在学校也不乏其他女生追求。在遇到冯安安之前,江景远的恋爱头脑仿佛没开窍,情史简单如白纸。在遇到冯安安以后,他的七情六欲都被调动起来,张口就能变成深情诗人。
江景远心里想,不管怎么样,就是她冯安安了,谁叫她笑起来这么好看呢,这也是缘分不是?
在“诗人”属性的加持下,配合以江景远满脑子的浪漫细胞,冯安安和江景远终于在一起了。
这一年,冯安安18岁,江景远19岁。岁月还长,青春正好。
2
冯安安大三了,江景远也大四准备实习了。大四这一年学校没课,江景远的老爸勒令江景远必须回自己家的公司实习。江景远家在千里之外的Y城,这一回家,便意味着要和冯安安异地恋了。
经历了两年多甜蜜校园恋爱的两人,还没有分开这么长的距离过。江景远不想回去,他想在学校这边陪着冯安安。
无奈自家父亲百般的威逼利诱,江景远没法,只得听从父亲安排回家,冯安安送他到机场。临走时,江景远眼眶泛红,他亲了亲冯安安的脸蛋,说:“宝贝,过三个月就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我会过来陪你的。”
冯安安点点头,向江景远笑着挥手告别。转过身以后,却悄悄抹了下眼泪。
异地恋就这么开始了,不过可真难熬啊。冯安安数着日历上的日子,离他们的三年纪念日还有多久呢?头一次,她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班上的女生突然流行起了织围巾,冯安安也打算织一条,在江景远过来的时候送给江景远。她认真挑选了花色,仔细学习了围巾的织法。大多数女生都只是织的简单的平针,冯安安打算织一些别的花样。
织得不满意又拆了重来,如此反反复复,毛线都有些松松垮垮,冯安安干脆重新买了新的毛线。
新毛线织起来特别顺手,加上冯安安已然娴熟的手法,她干脆熬了一个通宵,将围巾织好。不知道具体长短,她将围巾戴在自己脖子上比划,想象江景远戴着围巾的样子,心里觉得幸福又充实。
当听到江景远在电话那头充满歉意的说,“公司事情太多,自己赶不上原定的那趟飞机了”,冯安安心里不是不失落的,但她只是细声叮嘱江景远不要急,要好好工作,随后将围巾仔细叠好。
凌晨的时候,冯安安接到了江景远的电话,告诉她,他忙完后赶了最近的一趟飞机过来了,现在正在冯安安的宿舍门口。
冯安安穿好衣服冲到门口,两人都忘记了这时的宿舍大门还没打开。在门的这头和那头,由于思念太久,两人相顾无言,只顾着扒拉在门口傻笑。
宿舍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终于紧紧拥抱上了。江景远也戴上了冯安安替他织的围巾,略微有些长,也显得有点傻,但江景远笑得可开心了。
这一年,冯安安20岁,江景远21岁,两个人在经历难熬的异地恋。
3
冯安安终于毕业了,江景远也早已毕业一年,开始承担家中公司更多的责任。
江景远老早就想好了,等冯安安一毕业就过去他那儿,他们两人就结婚。婚后他赚钱养家,冯安安就相夫教子,想想都美好。
对于江景远的安排,冯安安其实不太满意,她也是家中的独女,父母还在眼巴巴的盼望着等她毕业就回家。她也不想整天待在家,她需要工作。
两人意见难以统一,爆发了在一起四年来最大的一次争吵。往常一听到冯安安轻柔的声音,江景远就什么脾气都没了。但这次不,江景远难得固执的坚持。
冯安安终于拗不过江景远,去了江景远的城市。双方家长见面后,两人举办了婚礼,领了结婚证,开始了新婚生活。
不过冯安安还是争取了,找了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从异地恋的情侣到新婚夫妇,江景远和冯安安经过了毕业时的争吵以后,感情更加融洽。除了各自的工作时间,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整天腻在一起。
下班以后,江景远通常是开着车去冯安安的公司接她下班,再绕到超市一起去买菜。冯安安做菜好吃,家中饭菜都是冯安安准备,吃完饭后江景远便收拾碗筷。这一切都忙完了,两个人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江景远并不爱看那些无聊的肥皂剧,但冯安安喜欢,也就随她。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抱着冯安安窝在沙发上,可比看电视有趣多了。
这一年,冯安安22岁,江景远23岁,两个人过上了幸福的新婚生活。
4
江景远家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这段时间江景远明显焦虑了很多,回家也越来越晚,很多次接不了冯安安下班,只能让冯安安自己开车或者打车。
冯安安自认为帮不上什么忙,却在心中暗中焦急着。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江景远疲惫的回到家的时候,给江景远准备好饭菜。
这天江景远又很晚才回来,他神情困顿,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呼吸间还有着浓重的酒精味。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晃了晃脑袋。冯安安见状,赶紧绕到江景远的身后,用柔软无骨的小手替江景远按摩。
冯安安的按摩让江景远浑身舒坦了不少,他转过身子看向冯安安:“老婆,最近应酬有点多,等忙完这段,我们要个孩子吧。”
空气中隐隐飘来气味成熟的香水味,冯安安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她松开替江景远按摩的手,稍微退开了一点,说到:“等你先忙完这段,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景远明显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冯安安洗漱后躺在床上发呆,突然感受到床的一侧有些塌陷,随后江景远的胸膛靠过来,并用双手搂住了侧躺着的冯安安。冯安安有些索然无味,只闷闷一句:我太累了,今天睡觉吧。
这一年,冯安安25岁,江景远26岁,有些东西好像在两人之间悄悄起了变化。
5
孩子出生了,冯安安意识恢复过来以后,看见了在床边抱着孩子的江景远。江景远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有些笨拙。他凑过去似乎想要亲孩子一口,却又在即将碰到孩子脸的那刻停住了,只轻轻地蹭了蹭孩子的衣服。
在孩子面前,江景远好像一下子就成熟了。这种成熟有别于工作时的成熟,是一种做了父亲才会有的感觉。
看着这样子的江景远,冯安安忽然就笑了。
抬头看见病床上的冯安安正看着自己,江景远神情一松,忽然咧嘴笑了,他说:“辛苦你了老婆,我们有儿子了。”
带孩子对于冯安安和江景远来说,并不算太慌乱。江景远的母亲时不时会过来帮忙,加上家中还有月嫂和保姆,冯安安和江景远反倒落了闲。
冯安安的母亲也不远万里过来照顾冯安安坐月子,闲暇时刻,总忍不住和冯安安唠嗑。
“你有经常去他公司吗?我看他平常工作挺忙的,长得又一表人才,你可得事事抓紧了。”
听母亲这样说,冯安安想到了三年前,江景远异常忙碌的那段时间,应酬回来后身上总有一些散不去的香水味。
冯安安不说话。
母亲又开口:“不过过日子嘛,磕碰摩擦少不了的,如今你们又有了孩子,有些事情能忍就忍过去了,没有事情也千万不要给自己找事。”
冯安安仍旧不语,却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有些失落,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这一年,冯安安28岁,江景远29岁,两个人有了孩子,关系更亲近了,是完整的一家人了。但冯安安知道,有些东西,在她看来,却远了。
6
转眼孩子就两岁了,冯安安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冯安安和江景远的婚姻,早已没有了刚谈恋爱时的那般热切,也没有了新婚时的甜蜜。
两个人都很忙,冯安安除了上班还要带孩子,江景远的工作也越来越忙。
江景远不止一次提出过要冯安安把工作辞了,安心在家带孩子。但冯安安拒绝了,江景远很是不解,但也没有勉强。
八年前让刚毕业的冯安安来到自己这边,江景远总觉得是冯安安付出了更多,心中时不时怀有亏欠之意,只要冯安安喜欢,他便随她去。
冯安安收到了一大束鲜花,还有一枚颇有分量的钻戒,附带的一张贺卡写着:老婆,结婚八周年纪念日快乐。
原来不知不觉间,冯安安和江景远结婚就八年了啊,他们也在一起十二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
看着这一大束玫瑰花,冯安安有些伤感,叹了口气。随后暗骂自己矫情,终于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蹲下身哭了。
哭什么呢,外人看来,丈夫体贴,孩子可爱,公婆对她也好,怎么看都是相当幸福的一个家庭。其实冯安安知道自己哭什么,但她不想说出来。
以前她看过一句话:但凡爱情,都是有保质期的。
她爱情的保质期有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她不想去触碰,害怕结果会让自己承受不住。在这种情绪里反复撕扯,冯安安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
今天的江景远破天荒回来很早,他亲手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孩子早就送去父母那儿了,今天的八周年结婚纪念日,他想好好庆祝。
他总觉得不知怎的,近日来,冯安安越发闷闷不乐。他想,或许是自己太忙忽视了冯安安吧,趁今天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江景远,冯安安不禁有些出神。江景远还是那副高大帅气的样子,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眼角的几条细细皱纹,只是将他原本的少年气,打磨得愈发成熟。
岁月可真是善待江景远,冯安安有些忿忿不平。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那么多昂贵护肤品的保养下,才仍旧维持着水嫩光滑。但相比自己曾经的二八年华,仍旧差得远。
7
烛光晚餐开始了,江景远拿起酒杯与冯安安轻轻一碰。
他莫名有些感怀,不禁说到:“时间可真快,离我刚刚喜欢你那会,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冯安安低着头,不做声。
“很多次做梦醒来,我都觉得老天真是善待我,我爱的人睡在我的旁边,我什么都不缺,我这一辈子算是值了。”
冯安安轻轻抿了一口酒,终于开口:“五年前……”
“五年前那会,我因为过于轻狂,真是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那段时间乱得我想死的心都有,可一回到家,看到家中的灯光,看到你在等着我,我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可你并没有珍惜”冯安安轻轻说道。
“是,我太忙了,我不得不去应酬,我知道我忽略了你,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好好跟你说。”顿了顿,江景远又开口,“有时忽略了你我承认,我今天趁这个机会向你道歉,但我……”
“可那段时间,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冯安安打断了江景远。
江景远一愣,突然直直的看向冯安安,见冯安安正看着自己,眼里的情绪莫名。
这几年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冯安安总对自己有些莫名的疏远,为什么有了孩子以后,冯安安却对自己越发产生了距离感。江景远不是傻瓜,他能感受到冯安安的这些细微变化,却不知道是为何,只当在经历和冯安安的婚姻磨合期。
随着冯安安一说,江景远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
他突然有些紧张,似乎反复想了很多措辞,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为自己澄清:“公司的资金需要周转,我只能不断地应酬。有些应酬你知道的,那些个情况,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庭的事。”
说出这些话,江景远有些急。他死死的看着冯安安,力表自己的忠心:“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天打雷劈我不得….”
“够了,我相信你。”冯安安柔声开口。
这么多年,她要的不过是一句答案。今天听江景远一说,那些横亘在她心里的一些问题,好像莫名有了松动。
她在别扭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却又不肯主动向前迈一步,任凭这些扰人的情绪在心中滋生蔓延。
看着对面的江景远,从他的眼中冯安安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原来真的,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从十八岁到三十岁,这十二年的时光,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完全的交代。
这一年,冯安安30岁,江景远31岁。十二年前他们相爱,一个轮回以后,他们的爱情仍然在继续,发芽成长,生生不息。
2
“你要的手机”田珖把一部还没拆封的手机放到病床旁的床头柜上,“银行卡里有你下个月的生活费”手机盒上放了张银行卡,“医院的费用已经结了,医生嘱咐你这样的情况,最好卧床休息一个礼拜,学校那边已经请了假。”
田珖,三十六岁,是余尧爸爸的学弟,同时也是助理,这么些年来堪称余氏的左膀右臂,除职场事务外,还负责处理余尧扔下的各种烂摊子,是个实干精英类型的人物,余尧时常觉得让这种精英给自己做事情,是件十分爽的事,他的薪资按时结算,他不在乎替他老爸多花一些钱。
余尧剥了个橘子吃了两瓣,觉得太酸就扔在了床头柜上,“还有没有甜一点的橘子?这个太酸了。”
田珖看了眼床头柜,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拿出手机一顿操作,两分钟后,“等会儿会有人给你送橘子来。”
眼角余光瞥到床尾小凳子上坐着的周阳,他从自己进门开始就在吃棒棒糖,安静的就好像并不存在,田珖并不好奇这小孩儿的来历,毕竟余尧做事情向来任性没章法还不讲道理,但他现在毕竟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许多事情他做了还能给他收拾烂摊子,但也有许多事情,并不是想收拾就能收拾了的,所以他只好奇余尧要怎么处理这个小孩儿。
“小哑巴,你想要什么?你给这个人说,他会……呸!你是个小哑巴,叫你怎么跟他说,算了算了,就我代你跟他说了吧!”余尧蹬了一下周阳的肩膀,话说一半又转了个弯,“昨晚要不是这小哑巴,今天你们就要给我收尸了,所以为了报答他,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余尧从来不是个吝啬钱财的人。
“嗯?”田珖明白了小孩的来历,也知道余尧的意思,所以他询问余尧想怎么补偿周阳。
“嗯……”这个问题余尧还真没怎么想过,他有些为难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周阳一番,“把他的腿先治好吧!”
进医院的时候,余尧做了个ct顺道也让周阳做了一个,医生说他的腿上的伤是半年前落下的,骨头没长好,所以瘸了,但也不是没办法治。此时的余尧也没想到怎么报答周阳,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
田珖知道余尧的性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况且他父亲也就是自己的老板都说了,凡事将就他就行,所以田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给孩子治疗没关系,至少要让他的监护人在场才是。
“他父母在哪里?”
“我在城北遇见的,应该是个小乞丐。”余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确定。
“乞丐?”田珖似乎在思考什么,“没人知道你带走了他?”
“不知道有没有,能让自己孩子在外过一晚上,这样的爹妈拿来也没啥用。”余尧撇嘴。
田珖知道余尧是在抱怨他自己的父母,而他并不打算接这样的话,“我先让人去查一查,”说完又看向周阳,“这段时间就让他在这里陪你吧。”
田珖走了,余尧翘着那只没受伤的腿,优哉游哉的吃着那个他说酸的橘子,顺手扔了一个给床头的周阳。
拥有超强效率的田珖,第二天下午就查清了周阳的来历,余尧在知道周阳是被拐卖的孩子后,吃了不小一惊,告诉田珖要找到周阳的父母,把他送回去。
田珖没有犹豫,叫余尧不要再管周阳,毕竟北门那边乞丐村买卖儿童乞讨的事情,连警察都不会管,也管不了,他一个小孩子,就更别趟这趟浑水了。
但余尧哪里是那种听得进话的人,他的叛逆期从七八岁开始,到现在十五岁,从来没有被治好过,不仅没被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你没叫他做的事,他做了不少,你叫他别做的事,他做的更多。
“你的意思就是把他送回去?”余尧问田珖。
“对”
“不可能”
“你管不了”
“是你管不了”
看着余尧指着自己的手指,田珖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他失踪半年,他父母并没有找过他,他母亲跟一个男人跑了,他父亲因酒后故意伤人,判刑两年,正在服役,他的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家中并无近亲。”
周阳依旧吃着棒棒糖,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余尧和田珖,也不知道明不明白两人说的是关于他的事。
听田珖那么说,余尧顿时有些尴尬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儿?他看着周阳乱糟糟的头发,他那双小狗一样漆黑的眼睛也正看向他,“那……先把他的腿治好再说!”
“他的腿是被买了他的老乞丐打断的,你治好他,意义并不大。”田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建议余尧继续管周阳,周阳的父母已经不要他了,而他被一个老乞丐买下,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回到老乞丐身边而老乞丐需要残疾儿童博取同情替他赚钱。
“他敢!”余尧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但听田珖这意思,现在他治好了周阳的腿,最后还是会被打断,他心里烦躁喝了一句。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下来,周阳看看面无表情的田珖,又看看满脸怒容的余尧,把先前余尧给他的零食水果捧起来,一瘸一拐走到他跟前,接着笨手笨脚把东西放到他手里。
余尧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盯着他的周阳,那双漆黑的眼睛,让他看第一眼的时候心里有些发慌,想要把跟前的东西都推开,可第二眼的时候又莫名的让他觉得心安,有一种奇怪的坚定的念头打心底升了起来。
“腿治好,送去福利院!”余尧剥开一个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在医院待了四天,陆陆续续有人来看余尧,而他也纠集了一帮人,约好在第五天的傍晚替自己把仇给报了。
余尧出去的当天正是医院给周阳做手术的日子,医生把周阳已经长好的断骨重新敲碎,再接好,打上石膏,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床头的田珖。
田珖给他找了个护工,并告诉他,“福利院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一周后会有人来接你。”
这天晚上余尧没有回医院,他替自己报了仇后,又请朋友去喝酒蹦迪闹了一晚上,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躺在了警察局的长椅上,他的那群朋友也差不多都在这里,原因是有人告他们聚众吸|毒。
他昨晚喝断片儿了,吸|毒没吸|毒的他根本记不住。直到面无表情的田珖出现在自己面前,余尧才隐约想起来,昨天他们喝高了之后,有人拿了个白色的小药丸给他们‘尝鲜’,那是摇头丸。
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又打架喝酒吸毒,余尧也确实不让人省心,从警察局出来,他被田珖带到了他父亲的公司。
余荣辉百忙之中抽出一丁点的时间见到了自己久未谋面的儿子,“那个小孩儿的事情,我已经叫田珖处理好了。”
余尧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他爸,也不知道在没在听他说。
“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纵容你,但吸毒绝对不行。”说到这里余荣辉才再一次把自己的目光从文件转移到余尧身上。
“嘁”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管教,余尧表现出了他直白的不屑。
两父子从来就没有很好的沟通,余荣辉知道余尧恨自己,因为他母亲的事情,而余荣辉心里也有对余尧母亲和对余尧的愧疚,所以他无限纵容和迁就余尧,但凡事都该有个底线。
余尧再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那天下午,周阳被护工抱到草坪上晒太阳,他透过树叶仰头看着太阳。
“小哑巴,你腿怎么样了?”余尧盘腿坐到周阳旁边,伸手戳了戳他腿上厚厚的石膏,他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周阳看了看余尧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学着他的模样在石膏上戳了戳。
“吃过巧克力没有?法国带回来的,给你了!”余尧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扔给了周阳。
周阳好奇的看了看那盒子,半晌后才拿起来看了看,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啧,不说你怎么是个小傻子呢,瞧着,是从这里打开的!”余尧看周阳半天没打开盒子,一把夺过那巧克力盒子,按了一下旁边的暗扣,一扭一掰,只听咔哒一声,盒子被他打开了。
他从盒子里拿出个巧克力,剥开塞进了余尧嘴里,“好不好吃?”
巧克力初尝有点苦,可随之而来的香甜顺滑又让人欲罢不能,所以余尧在初初有点不解外,随后就小心翼翼的感受起那奇妙的味道来。
“好吃你也别可劲儿的吃啊,嘴里还没……”余尧见周阳嘴巴里还没吃完又剥开了另一个,正打算嘲笑他一句,却不想周阳顺势就把剥开的巧克力放进了他嘴里,使得他余下的话统统化成了浓稠的苦香味。
余尧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就算是巧克力也不能忍,所以他皱眉打算吐了巧克力,却不想在周阳那双漆黑的眉眼下,他始终没能如愿,最终活生生吞下了那块巧克力。
接下来的一周,余尧时不时会给周阳带些吃的玩的过来,随后发现周阳简直就是个人形仓鼠精,尤其喜欢屯东西。
而他屯的东西,除了有自己给他带来的,也还有在医院里护士医生或是病人给他的,什么饼干糖果小玩具,应有尽有,每当自己来看他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屯下的东西分给他,虽然他并不稀罕,但莫名的在收到他给自己的东西后,余尧总会心情愉悦很一阵,毕竟据他所知,周阳这个人形仓鼠精,只会和他去分享自己的‘宝藏’。
被人特别优待,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周阳被送去福利院的这天余尧也一起,他看了福利院的情况,又给周阳添置了不少东西,离开的时候周阳在门口送他,他告诉周阳,“放心吧,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
当然余尧这句话放在一个精力旺盛的十五岁少年身上,基本等同‘没有’,尤其是在他觉得把一个没人要的小乞丐从乞丐堆里救出来,不仅治好了他的腿,还给他找了个良好的安身之所,而自己也不欠他的了之后,这个偶然出现的小孩,就差不多被他忘到了脑后,虽然只有在他那里,自己才会找到一丝被重视与被依赖的优越感。
3
“……那个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这小子睡觉都抱着。”
“也不能揍的太过火,上次被院长罚禁闭,那鬼屋子,我再也不想进去了!”
“要不我们把盒子偷出来看看?”
“怎么偷?”
“趁他睡着的时候”
“都说了他睡觉都会抱着,你怎么偷?”
福利院低矮潮湿的楼道里四个六到九岁不等的男孩子正在窃窃私语的商量着什么,一阵低语后,喇叭里传出吃晚饭的铃声,几人一哄而散跑过楼道,跑向了狭窄的食堂。
两个月来,周阳从来都是最后进食堂的一个,他脚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因为前阵子被大一些的孩子欺负,脚上的骨头没恢复的太好,现在还是有些瘸。
“看,小瘸子来了”
“每天都这么晚才来,都吃剩饭剩菜吗?难怪说他是个小傻子”
“他怎么还抱着那巧克力盒子?”
“他走到哪儿都抱着”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哑巴,你怎么又这么慢?”见周阳进食堂,徐芸儿也没管周围人的指点,跑过去拉着他往取菜窗口走。
“幸好我让阿姨给你留了饭菜,不然顿顿汤汁泡饭,你还要不要长个子了?”徐芸儿十一二岁的年纪,剪着学生头,发量不多,贴在头皮上,显得她的头特别的大,有种头重脚轻的错觉,但她性情活泼,嘴巴甜,在福利院很受人喜欢,也喜欢照顾比较小的孩子,而周阳就在她的照顾范围内。
取了饭菜,周阳在徐芸儿的殷切注视下慢吞吞的吃着,等到食堂人都走的差不多后,周阳也吃的差不多了。
“给你”徐芸儿从兜里拿出两个透明彩纸包装的糖果递给周阳,“同学给的”
周阳接过糖果,放到眼前,太阳余晖下,那彩色的包装纸折射出一片斑斓的童话世界。
回屋子后,他小心翼翼的将糖果装进巧克力盒子,那盒子里已经装了许多东西,有廉价的肉干果脯糖果,也有不知哪个有钱人家捐赠的高级小玩具,满满一盒。
“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你们按住他!”
就在周阳准备关上盒子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几个比他大的孩子冲进来,他连忙把盒子护在怀里,随即有两人上前来拉扯他,想把他按在床上,另有一个人来扯他的盒子。
周阳把盒子护在怀里,最后一人一把捉住了他的脚,让他无法蜷身。
“啊!”周阳被四人捉住,眼看着盒子要被抢走,一口咬住了当中一人的手腕,引来一阵惨叫。
直到盒子被抢走,周阳被打的奄奄一息,他也没松开咬住的那只手,也是这天刚打完架的余尧飙车路过福利院,想到了周阳,心血来潮跑了进去。
那个差点被周阳咬掉一块肉的孩子,其实是该感谢余尧的,如果不是他的到来,他手上的那块肉,一定是保不住了的。
当然也是因为余尧这个浑人到了福利院,那些欺负周阳的孩子统统被他揍了一顿,若不是院长赶来,这场混乱还不知道要持续好久。
去医院的路上,掉了两颗门牙满脸满口是血的周阳,把拿回来的盒子交给了一直骂骂咧咧的余尧。
“你……就因为这个盒子甘愿被他们揍?”余尧很生气,但心里却莫名的有些触动,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惊讶、生气、郁闷……
周阳睁着双漆黑的眼眸子看了看他,又看向盒子,反复两次,余尧再傻也知道,他是在让自己打开盒子。
“这是给我的?”
周阳偏了偏头。
“……”余尧没办法跟周阳沟通了,有些期待又有些不耐的打开了争夺中已经变形了的盒子。
从医院出来,余尧鬼使神差把周阳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这小哑巴在福利院也经常被人欺负,那只腿治了等于没治,还是个瘸的,他莫名其妙的很生气,想着什么时候还得叫人把欺负小哑巴的人揍一顿,才算解气。
周阳跟着余尧回了家,余尧很早以前就一个人住了,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人是田珖安排的保姆,负责给他收拾屋子和做饭,不住家,虽然一所跃层小别墅有的是空房间,但余尧不喜欢和陌生人住。
余尧也从来没想过,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给别人洗澡洗脸换衣裳,而周阳给了他这么个机会,早知道他就让保姆住下了。
“我不喜欢跟人睡,你就睡沙发知道吗?这里有被子,自己盖……”屋里空调开的很足,周阳穿着余尧的一件T恤,他个子小,T恤刚好盖过他的膝盖,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才显得尤为刺眼,余尧瞧着,心烦意乱。
要是谁敢这么打他,他一定搞死他们!
第二天余尧带着周阳出去买衣服,走的时候交代保姆把客房收拾一间出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田珖也刚刚到楼下,一行三人上了楼。
“你打算让他住下?”田珖开门见山的问余尧,顺便看了眼又长高了一点,却没长什么肉的干瘦周阳,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又黑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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