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残春风暖
1
红鸾帐,红喜烛,红通通的盖头遮住的不是新娘的娇羞,而是桃子一颗噗通乱跳的心。
“贺喜大少爷,贺喜大少奶奶!洞房花烛,早生贵子!”喜婆桀桀的笑声听起来并不喜庆,倒似某种悲惨预兆,让桃子后背一凉。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桃子拽了拽指尖缠得死紧的喜帕,咬牙轻轻揭开了盖头。
男人坐在她身边,戴着副墨镜,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坐得像副木桩。
确切地说,这是她的男人;虽然没有成礼就送入了洞房,但这是她的男人——又瞎又瘫,成不了礼,却是她桃子的男人。
2
叶卿尘,桃子的男人有很好听的名字,一听就是大户体面人家的少爷。据说半年前还是十里八乡黄花闺女们倾慕的男神,如今却成了避之惟恐不及的衰神。
桃子只是孟家一个粗使丫头,见识也粗浅,只略略知道是自家小姐不愿意履行这门娃娃亲,才鱼目混珠地把自己送上花轿。
“你早晚都得嫁人,翻身当上大少奶奶可是洪福齐天了!叶家少爷身子是不好,可他也欺负不着你个野丫头呀!”
孟家人这样对桃子说。桃子茫然地眨眨眼睛,她明白自己的使命是鱼目混珠,可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和寻常夫妻没什么两样,哪来“欺负”不“欺负”之说呢?
所以,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小姐不愿意嫁的男人?桃子就着喜烛跳跃的光恣意打量:
瞎子戴着墨镜,把五官遮去了一半;鼻梁倒是高挺的,在瘦削的、笼着病气的脸上无端端透出一股凌厉的气息,仿佛是昔日风流岁月的一点残余;喜服空荡荡地挂在干瘪的身架子上,绊扣紧紧地扣到喉结,下巴尖挂着两滴汗。
是热到了吗?桃子有些不安——他瘫到连绊扣都解不开吗?桃子迟疑着伸出手……
瞎子感觉到了,狠狠地把头一拧——这是他能动弹的最大限度——然后像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摔下床。
3
“哎呀!”桃子吃惊,一跳三尺远。
男人横在地上半天不动弹,只见胸膛起伏,活生生的,有人气。
桃子定了定神,跑回去扶起男人。男人的墨镜摔掉了,露出一副端正好看的眉眼。桃子和瞎子空洞的眼神对了一眼,心中莫名地一空——任凭自己男人摔倒在地,她这个媳妇不像样啊……
别看男人瘦,却身架高大,加上瘫软无力,架起来吃力得很。好在桃子是做惯粗活的,背对男人蹲下,连拖带拽扛麻袋一样背起男人半个身子,临了还差点劲,她拧拧脖子说:“手。”
男人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沉甸甸地压在桃子背后。
桃子想,他大约连胳膊也抬不动,太难为人家了……她的心又软了些,吃力地扭过身子,把男人的另一只胳膊搬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紧紧握住。她刚要发力站起来,男人突然在她耳边说:
“孟,夕,颜……”
一字一顿,像带着长长的追忆,沉得叫人心里发慌。
那是孟家小姐的名字,桃子一下子定住了。
“……你不用可怜我。”男人在桃子耳边缓缓地说,热热地带着湿气,让桃子耳根发痒:“过两天我写封休书,你爱上哪上哪……”
耳根的痒痒像长了腿,一直跑到桃子心里。
小姐命真好啊,有个懂得疼人的男人。转念又想:他也太让人心疼了吧……
“我没有可怜你。”桃子像蚊子一样嗡嗡地说,同时用力握紧男人挂在自己肩膀上的两条胳膊:“我嫁给你,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一使劲,桃子背着男人站起来。
“你叫我桃子吧,桃子。”
4
天蒙蒙亮。院门打开,两位送饭的婆子走了进来。
“哟!少奶奶早起了?!”婆子惊讶地说。
“诶。”桃子掸掸刚刚洗好晾好的被单,上前接婆子手中的食盒。
“昨晚又尿床了?”婆子问,一副“就知道”的表情:“被单有婆子们洗,少爷……也可以叫婆子们洗,不用烦劳少奶奶!”两个婆子鬼鬼祟祟地笑起来。
“不,不用。”桃子不觉红了脸:“我给少爷洗就好。”
桃子把食盒摆上桌子,跑去床边扶人起床。
叶卿尘醒着,身上衣裳干干净净,脸也擦洗过了,还抹了些雪花膏,散着淡淡的香气,一换眼就人模人样,不复往日的死气沉沉。
桃子先捏了捏叶卿尘的手,给瞎子一个提示,才说:“吃饭了。”
红鸾帐翻,两人费力地动作只是为了起床吃个早饭;却不妨碍大厅中两位步菜婆子的闲言碎语流入两人的耳朵:
“我说老夫人为何一定要给孟家下聘,原来是给少爷找个粗使丫头!”
“傻丫头还以为攀上高枝了,哪里知道苦在后头。”
“还不愿我们给少爷洗身子,嘿嘿正好省了我们的事!”
“咣当!”一声,床边的水盆不知被谁踢翻了。两个婆子住了声,跑过来扶人、扶盆。
“出去!”一直沉默少言的叶卿尘突然怒喝。
瞎子目光空洞,却眉头紧锁,虽然歪在新媳妇纤弱的背上,却在一瞬间给人叶家大少归位之错觉。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诺了声便退了出去。
“你不必这样。”叶卿尘在桃子的耳后说。
“虽然我是个废人,但叶家至少能让你过得像在孟家一样。”
“诶。”桃子乖乖地应,脸上露出一个淘气的笑:“这里比我在孟家好多了。”
5
这是一顿奇异的早餐。无论叶卿尘,还是桃子,都是他们生凭第一次。
“哇,小米酥!我家小……我家人都爱吃的!缘酿庄的招牌!”
瞎子眨巴眨巴眼,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少爷,你们家把小米酥当早餐啊?我们可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桃子扣过叶卿尘的肩膀,往他嘴里递“第一好吃”的小米酥。
叶卿尘偏偏头,似乎不领桃子的情,身子一歪直往椅子下滑。
桃子索性一屁股挤入座椅,用肩膀撑起瞎子软塌塌的身子,两个人贴得紧紧:“你怎么不吃啊?”
“是给你的。”叶卿尘瘦削的面颊泛起一片奇怪的殷红:“我吃不了这些。”
“给我的?”桃子愣愣地嘀咕,被“小米酥”级别的“恩宠”冲晕了头脑:“你、你就只能喝稀粥嘛?怪不得不长肉。吃一点吧,很好吃的不骗你!我喂你。”
最后三个字,桃子说得气若游丝。叶卿尘胸口一闷,不再言声,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任摆布。
等了良久,那口吃食才送到嘴边。
温热的,柔软的,活色生香。
叶卿尘瞪大了他看不见的眼睛,一用劲,手指痉挛着揪住了什么东西。
“哎呀!”桃子抹抹嘴,开心地叫起来:“少爷你能动,你的手指能动呀!”
6
“咳咳!”
冯守正站在门边,尴尬地咳嗽。屋内抱在一起嘴对嘴的一对新人儿,被咳嗽声烫到了一般,迅速分开。
“表兄,表嫂。”冯守正恭谨问候,心里酸酸的不知是啥滋味。
“是小表叔,快坐!”被叫了声“嫂子”的桃子殷勤地迎上,心中有鼓胀的欢喜——桃子是个孤儿咧,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么多亲切有礼的亲人,她心里高兴。
冯守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小表嫂——孟家也是体面人家,可这孟家闺女却如此奔放,新婚一夜就和表兄嘴对嘴,刚才还用袖子给我揩了揩椅子——别说,意外地讨人喜欢。
“表兄有福了,讨到孟小姐这么贤良的媳妇儿。”冯守正开口。
“别叫孟小姐了,叫我桃子吧!”桃子纠正。
“叫表嫂!”叶卿尘沉声打断:“桃子也是你叫的吗?”
7
“表兄,桃花酿的味道还是出不来,最近一批酒,吴老板他们都退货了……再这样下去,我怕‘缘酿’酒庄该撑不住了。”
“秘方已经给了你,我眼下这个样子,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了。我出事前还有十来瓮窖藏,还能帮你再撑一段。”
“表兄,姨妈既然命我接掌‘缘酿’,我一定尽心尽力!只是,秘方是不是还差了点什么?”
“酿酒需要识得色、香、味,你慢慢磨练吧,光有秘方确实造不出真正的‘桃花酿’。”
8
冯守正垂头丧气地掩门出来,看到站在院子中的桃子。
桃子脚下摆着一大盆衣服,袖子卷得老高,露出白藕似的两截手臂,小鹿一样愣愣地望着冯守正。
老天真是瞎了眼!冯守正想,半死不活的还占着好好的一个姑娘。
他收起沮丧,堆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朝桃子走去:“表嫂怎么尽干粗活,让婆子们做嘛!”
桃子在阳光下仰起脸:“小表叔,我家少爷是‘缘酿庄’的少主人?”桃子虽然被支走了,表兄弟的谈话还是听到了些。“小米酥是、是天天可以吃到的点心?”
“哈?!”冯守正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感觉:“孟老爷没和你说明白吗?那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嫁……啊?”
“我,我听老爷的。”桃子自知失言,低下了头:“我什么都不懂,小表叔见笑。”
一声又一声的“小表叔”,把冯守正心里烘出一团火,他抬手捋起桃子腮边的一缕碎发,柔声说:“小米酥天天都给你送,好不好?”
“不用!”桃子抬起头,换了一种欢欣的表情:“多给少爷送些肉食,他吃了好长肉!”顿了顿,又补充:“他能吃,我有办法!”
冯守正眨眨眼,想起刚进门时看到的两人嘴对嘴,心中恍然,还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失落。
9
耳房里热气缭绕。桃子拎着一桶一桶的热水,往大澡桶里灌。好容易灌满了,桃子也出了一身汗。想了想,索性脱下小袄和裙子,只着一身亵衣去背叶卿尘。
“水放好啦!”桃子欢快地把瞎子扒了个精光,架着人往耳房蹭。
“少爷要多吃些啊,这么大的个子我都能背动,是有多瘦!什么时候我背不动了才对啊!”
叶卿尘靠在媳妇儿的背上,少女的气息蓬勃扑鼻,可触不可及才显生动,陌生亲切才叫人着迷。
“桃子。”
“诶,少爷。”
“桃子,别这么叫我。”
“诶?那叫什么……”
“像我叫你一样……”
“卿……尘?”
“诶,桃子。”
“诶,卿尘!”
10
一个瘫子,实在不好弄进澡桶。
“加油卿尘,你胳膊能使上劲,我知道!”
叶卿尘苦笑。自从新婚第一天早上发现叶卿尘的手指能动,这丫头就认定他没有瘫到无可救药,每天给他按摩肌肉三遍,逼他练习抓取物件,摔碎了好几个杯子……
他不想让桃子失望,任凭桃子摆弄。
“哗啦”一声,两人一块摔进了桶里。
桃子咯咯笑着,把叶卿尘从热水里捞出来,帮他揩去脸上的水。
“呵——”很久没有泡澡了,通体舒泰,让叶卿尘舒服地喟叹。
还没叹完,听到桃子站起来的水声。
“桃子!”他挽留地叫,却说不出口。
桃子却懂他:“我不走,我在旁边帮你洗。”
他撒谎:“我怕我坐不住,呛水。”
桃子信了:“哦,那就在桶里帮你洗,你要乖哦,不许乱动!”
“嗯!”叶卿尘切切地点头,他自己看不到,那副样子,真的十分乖巧。
桃子抿唇偷笑,又索性脱掉了湿透的亵衣,身上只留了件肚兜,坐在桶里帮叶卿尘擦洗。
“卿尘,你身上……怎么红通通的呀?”
“热,热的……”
“很热吗?”桃子奇怪,她拉过叶卿尘的胳膊,一边按摩一边擦洗:“哎呀!这里淤青了!”
她很快明白过来:“都怪我!太勉强你了!”她凑近,心疼地搓揉:“以后别逞强,不行就跟我说。”
“我没有逞强。”叶卿尘哑着嗓子,一把揽住女人贴在心口,心口一阵发闷。
“哎呀!”桃子惊喜地叫出声。男人胸膛单薄,心跳却那么有力。
“我胳膊能动了,桃子。”
11
“桃子……”叶卿尘朝桃子撅起嘴。
“哎呀,你胳膊能动了,怎么还要我喂?”桃子对自己男人的要求心知肚明。
“你喂的香……”男人不要脸地说:“我吃得香,才能长肉。”
“再一回。”桃子红着脸坐下,惯着自己男人。男人的气色日渐好了,脾气也比以前和顺,就是话说得越来越肉麻。
桃子挑了块红烧牛筋——都说吃了这个长力气——嚼烂了,攀住男人的胸膛贴上去。
叶卿尘像饿急了似的,一口叨住桃子的嘴,吸得渍渍有声。
“嗯……”桃子慌了,想逃,没想叶卿尘两只能动弹的胳膊一拢,圈得结结实实。
桃子被吸得头晕目眩,忘了逃,和男人勾缠在一起。
“笃笃笃!”门外传来三声拐杖拄地的声音。
二人惊慌地分开。
桃子抹着嘴说:“娘。”
12
“我们叶家可是体面人家,作媳妇的得有媳妇的规矩。”老太太屁股一挨椅面,便开口训斥。
“娘!”叶卿尘却一句也听不下去:“桃子是我媳妇,我就是她的规矩!”
“你!你知不知道下人们都怎么传?说这个女人欺负你是个瘫子……”
“合着我成了瘫子,就轮到下人们来嚼舌根了吗?我成了瘫子,就不能有个体己人?”
老太太哽了老半天,手中的佛珠传转得飞快。
“夕颜啊,辛苦你了。”
13
母子俩有话要谈,桃子被支到了院子里。
桃子恹恹地揪着院子里的桃树叶,冷不防身后冒出一个人。
“被姨妈训了?”是冯守正。“表哥出了事,姨妈心情不好,匆忙迎娶你,为表哥冲喜……”
桃子抬头瞪着冯守正,这个原因她头一回听说。
“啊,你过门之后,表哥确实好了很多。”冯守正看出桃子的不快,赶忙找补:“你别生姨妈的气,她也是舐犊心切。”
“我没有生娘的气。”桃子低声细语。虽然自己是个“替身”,虽然自己的男人身子不利落,可叶卿尘处处回护自己,用一个瘫子所能做到的一切,她哪能不知道呢。有时候她想,就这样照顾叶卿尘一辈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不甘愿的,无非是一个不能挑明的身份,正如老太太刚才一句诚心诚意的“辛苦了”,问候的也只是“夕颜”。
“给。”冯守正讨好地塞过来一个草纸包,热腾腾的有点烫手:“小米酥,大灶上刚切出来的,正好跟姨妈来看表哥,就给你带了一块。趁热吃!”
14
叶母走的时候,屋里已经掌起了灯。桃子收拾利索,坐到叶卿尘身边。
叶母走后叶卿尘一直表情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桃子摸出那包小米酥,送到叶卿尘鼻尖:
“想吃吗?小表叔送来的,说是他亲手做的,刚刚出灶。”
叶卿尘皱眉:“你吃了?”
“没啊,等着和你一起吃。”她说着捏起一块。
叶卿尘手一抬,像是接,又像是挥,桃子手中的小米酥就飞了出去,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地。
桃子愣住了,觑着叶卿尘的脸色没敢出声。她挽起裙子要去捡,叶卿尘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握得那么准,那么用力,根本不像一个又瞎又瘫的人:
“你喜欢吃,我给你做。小米酥是‘缘酿’庄的招牌,每一任掌门人必须会的手艺;我,比他做的更好。”
15
小米,花生,桂花,猪油……
做小米酥的材料全备齐了,可是桃子很犯愁。
“卿尘,你是要我做呀?可我只会干粗活,下厨……我只做过贴饼子,我真的不行!”
“过门那晚你说过,嫁给我,就跟我过一辈子。我又瞎又瘫,你就是我的眼,我的手脚,除非,你反悔。”叶卿尘说得冷酷无情。
“我没有,我不反悔。”桃子赶忙争辩。
“那好。”叶卿尘的语气缓和了些:“我说,你照做。”
两三个时辰后,桃子蓬头垢面地递上一盘焦糊的玩意儿:
“对不起卿尘,我真的不行,不是这块料。”
叶卿尘手指一捏一送,满不在乎地嚼了个嘎嘣脆:
“不错,第一次做,很香。”
16
秋日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叶家的小院里,男女主人却在勤力地“劳作”。
桃子架着叶卿尘练习走路,给他当拐杖;一边还捧着一本书,背得摇头晃脑:
“根旃檀,节沉香,花鸡舌,叶藿香……”
“背的不错。”叶卿尘赞赏。“放开我丫头,我自己走走。”
“你行吗?”桃子连忙转身,给叶卿尘递上拐杖,自己守在一侧。
叶卿尘一瘸一拐,几步走了个满头大汗。
“你能行!”桃子开心地大叫,踮起脚用袖子给叶卿尘擦汗。
“桃子!”叶卿尘情动地抱住桃子,对着面前的小桃林扬扬下巴:“等到明年桃花开,我教你做真正的桃花酿!”
“啊?”桃子诧异的不是叶卿尘对家族不传之秘的大方,而是……他怎么知道小桃林在他面前?
17
连日大雨。
桃子发现,一遇潮湿的天气,叶卿尘身上的旧患便会发作,寝食难安。
“你回来!你放手!”睡梦中的叶卿尘冷汗涔涔,呓语不断,不太便利的身子打着挺,魔障了一般……
“卿尘!”他在遭受什么样的罪啊?桃子心尖直打颤,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紧紧地抱住男人:“醒醒,我是桃子,桃子!”
“桃子……”叶卿尘安静下来,本能地将怀中的身子团紧。
“别怕,我会守着你!”桃子心口一热,豪情胆边生。
叶卿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划过几道水痕,不知是汗还是泪。
桃子起身给叶卿尘换掉汗湿的亵衣,梦醒的叶卿尘苍白着脸,看起来十分孱弱。
“要吃点东西吗?”桃子试探着问:“我给你做小米酥吧!”
经过好一番苦练,桃子的小米酥终于做得有模有样,是桃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吃食了。
“不,不要小米酥。”叶卿尘神色迷离:“桃子,给我做你本来就会做的……”
“贴饼子?”桃子傻了,那么粗陋的吃食,哪里是小米酥可以比的?
叶卿尘眼神空洞,却毫无余地。桃子二话不说,掀被子下床,冒着雨跑到耳房,不一会又冒着雨跑回来,端上一盘热腾腾的贴饼子。
穷人家的粗粮,只能填饱肚子,毫无口舌之欢。可是叶家少爷一口又一口,吃得沉默又细致。
“谢谢你,桃子;有你在,我觉得踏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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