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中的责任
人们承认最美满的婚姻,就是能白头偕老的婚姻。有时就是由这样两个冰清玉洁的青年缔结而成,他俩在婚前姻后都能互敬互爱。
这种冰清玉洁的态度与行为可以比做一把刀,操刀的人用这边的口子来割,是有利的,如用那边,就是有害的,不少例子证明,操刀的人往往用错了口子。
一个在旧时宗教与道德观念下培养出来的青年,在结婚以前越是“天真”,越是“纯洁”,结婚以后,他会发现,这种“天真与纯洁”便是粉碎他婚姻生活和家庭生活的礁石,害了自己,也害了妻子。当然,一个在结婚以前专以寻花问柳为能事的青年,比起这种“天真”的青年来,在准备上也是存在问题的,寻花问柳的人过于粗鲁轻率,会以对待妓女的方法来对待妻子。
所谓丈夫的责任也并不容易尽到。近代晚婚的倾向,特别是在女性方面,更让做丈夫的不容易尽到责任。在近代的文明状况下,女性在结婚以前,不少的时光是过着一种我们不认为比较贞洁的生活,在这许多年以内,她的性的活力,像电一样地发出来以后,总得有些去路,有些消耗的途径。在寻觅去路之时,她S养成种种牢不可破的习惯。她的整个神经系统已受过一些训练,多少有几分硬化。
性的体质方面,她的器官也已失掉原有的可塑性,对于自然功能的要求,不容易做出正常的反应。迟婚的女性第一次分娩,会有许多困难,迟婚者的初次性交也有许多困难,这两类困难是彼此并行而同出一源的,还有人并不充分了解。很多人认为青年期的前半不适宜结婚与发生性交的关系,认为此时期内的性交,对女性无异是强奸。
这种见解实在是一个错误。相反,一切事实都能证明青年期内的少年女性,比起成年女性来,对于初次的性交经验,要容易领会。认为初次性交经验必须延缓的理由只有文明社会的传统观念做依据而无生物事实的依据。
在动物进化过程中,发育成熟的期限,有越来越缓的趋势,这种趋势当然也有它的意义。应该知道,进化过程中所延缓的是青春期的年龄,而不是青春期以后的初次性交关系。文明社会的种种要求迫使人们认为性交行为的开始越往后推越好,如果我们顺受这种逼迫,便无可避免地要自寻许多烦恼。
人们应对男性的性生活加以调节,女性方面,也要加以考虑,同时不得不加以说明,如果要了解女性性爱方面的心理生活,也必须兼顾到男性。女性的性生活大部分受男性性生活的限制,这是大家必须了解的。性爱的艺术在心理学方面有其特殊的意义。
第一点,应该再次提到阳动阴静、阳施阴受的道理。有人说,在性的题目上女性处于一个优越与支配的地位,男性不过是她手里的一个玩物。就人们和大B多数的生物所隶属的高等动物界而言,阳性总是比较主动,而阴性总是比较被动的。就解剖学方面而言,心理方面的关系也反映出这种基本的区别,尽管在种种特殊的情形下,在许多不同的细节上,阳施阴受的自然原则自然规范,可以有些例外,但总是不受影响的。
第二点,有史以来,甚至有事迹可据的史前时代以来,一切男女关系的传统观念也建立在这个原则上。在性关系的树立上,男性占的是一个优越与支配的地位。假设在这方面,女性主要的功能,以至惟一的功能,是生儿育女,任何性爱的表示,要有的话,多少也属一些游戏性质,没有正规地位。社会制度是建立在这条原则与这种假定之上,如婚姻制度,大家一面承认家庭中丈夫有法定的家主地位,妻子不负法律的责任,妻子对丈夫负责,而不对社会负责。一面又于婚姻以外,承认娼妓的存在,认为只有男性有这需要。这些都是过火的,不合事理的。古代传下来的制度,尤其是这种制度在人们身上已养成的种种情绪,要加以改正,需要相当的时间。
还得考虑一点,女性方面的心理生活也是一个重要因素,这就是羞涩的心理。羞涩的心理有两部分:一部分做自然的羞涩,那是和其他高等动物共通的;第二部分是人为的羞涩,建立在社会风尚上,不难加以修改。世上也有怕羞的男性,这毕竟是女性的特殊的品性。羞涩的品性是女性心理的事实,不容怀疑,它和一般阴性动物在性活动之际所表示的柔顺驯服的性格有着密切的先天关系,和社会的习俗又有不少的后天关系,这种先天的关系,因后天的关系而变得更加坚固。
拿普通一般情形来说,这种后天关系的修改是不大容易的,传统的种种习惯,虽已发生变迁,但效果有限。不但有限,暂时还有一种不良的趋势,就是在女性的意识上,会引起一种不和谐的局面。意识包括两方面,一是体内的感觉,二是身外的表现。
现代女性对于自身内在的性感觉欲望,已有自由认识的权利,但要在身外表示这些感觉与欲望,就没有这种自由了。结果现代的女性之中,大多数人知道她们要做些什么,但如果她们把这种需要老实地说出来,势必让男性产生误会。
以上讨论可以说明,人们目前所认识的女性应有的性生活领域有两个,这两个是彼此冲突的。女性性生活的理想是古老的,和文明同样的古老。女性的性生活应以母道为中心事实,这中心事实谁也不能否认,但这理想又说,这中心事实以外,其余的性生活大体上全应由男性执掌,女性除了成全她的母道之外,是没有性冲动的。
因此,女性的天性是单婚的、一夫一妻、从一而终,而男性既无需固守家庭,又少子女养育之累,心理品性的变异范围便比较大,婚姻也就很自然会走上多妻之路。因此,女性的性问题是单纯的、显而易见的,而男性却要复杂得多。
今天,另一种女性性生活领域的观念正在发展。这个新观念,是比较健全的,因为它和两性价值均衡的观念互相呼应,和自然的事实更相吻合。
今天,就在性生活领域以外,大家对男女两性的区别看法,也不像以前那般斩钉截铁。人们承认两性之间有极基本的差异,就其细节而言,也是千头万绪,这些差异只是一些很微妙与隐约的差异。男性天性多婚与女性天性单婚的那句老生常谈究竟有几分道理,几分真假,我们已经讨论过。
应该说承认这样一种基本事实,那就是就男女自然的区别而论,一样是性交的杆为,其对女性所发生的影响与责任,在分量上,比对男性要重得多。所以,女性在选择配偶时,比男性要谨慎得多。但也有例外。世上也很有少数的女性,对母道完全不感兴趣,而和寻常的男性一样,随时随地和许多男性发生性关系。一般女性喜新厌旧的心理,大体上和男性没有区别。假如有所谓三角恋爱事件发生的时候,以一女应付二男,比起一男应付二女来,不但一样擅长,有时则更显得心应手。
把男女看成不同的两种人,彼此之间有一种极深的鸿沟,很坚厚的铜墙铁壁,是不对的。女性像她的兄弟一样,也是父亲生出来的,尽管男性与女性之间,有无数细节上的差异,彼此所遗传到的总是人类的基本通性。
男女之间的隔阂,甚至成为一种对抗的局面,自然的差异者少,而由于不同时代与不同地域所形成的不同的观念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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