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司机(四)

张婶结过两次婚,第一个伴侣早年因病去世,留下一对年幼的儿女单独抚养,第二个伴侣结婚没几年就离婚,生了一个女儿被他带走。

现在已经成年的儿女都在外地打拼,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孙子住在金盛小区B区3栋楼702室里,中午和两孙子吃完饭后一起看了会电视,一点半准时送他们上学去后,张婶回家习惯午休一段时间。

张婶在一片恍惚中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好像被一声闷雷惊醒,从床上爬起走到阳台看看外面,无云的天空烈日高挂,没有变天不需要收衣服,可能做了个怪梦吧,张婶如是想到。

回到房间,张婶准备继续睡会,突然又听到一声闷响从底下传来,震下了少许白色墙灰。张婶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楼下那个住户好像是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深居简出的样子好像见不得人,有几次偶然碰面时都是躲躲闪闪不敢正面看人,肯定不是良家妇女。

因为她偶尔看到一些陌生男人进出那里,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相同的是外表衣着光鲜貌似有钱人,她大约猜到了女人是做什么的,只是不好求证,羞于启齿罢了。

难道下面的人在玩新把戏?搞个爆竹烟花助助兴啥的,现在的年轻人太会作了,死了也活该。张婶一番思前虑后,突然想到如果那是枪响就危险了,或者有什么易燃物爆炸的话,引起火灾烧到这上面就完蛋了。

张婶立即拿出儿子送她的老式诺基亚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向警方说明了楼下发生的危险情况。

之后张婶走到阳台朝下望去,没有异常出现,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出点什么事,万一没出事的话那个妓女的保镖或相好以后发现找人报复自己就麻烦了。

刑警队长罗世杰因为亲入一起重大走私贩毒案件因公受伤,需要住院几个月,现在本市所有刑事案件由副队长方修全权负责,下午四点零六分,区公安分局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称自己楼下住户可能发生流血死亡事件。

方修手扶额头歪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感到头疼欲裂,本市最近发生多起悬案,深夜女子下班回家被奸杀,轿车故意撞人致死逃逸他方,公交车一名扒手刺死见义勇为的青年后不知去向,百货商店收银钱柜被无名歹徒劫掠一空……

周芹走进办公室向方修汇报了刚才的报警电话,方修立即吩咐周芹叫上唐俊杰一起去现场察看一番,真出事的话打电话增派人手过去,没出事的话把那报案人警告教训一顿。

指挥中心经常接到报警电话,真假难辨,虚实不知,一些人喜欢把鸡毛蒜皮的小事添油加醋朝大说,还有一些人纯粹是无聊没事找事,话费少了、上网买到假货、掉个十块八块的也要来浪费警方时间。

两人坐上一辆白色桑塔纳警车,在车顶安上并打开警笛,一路畅行无堵的来到金盛住宅小区。两人下车后周芹打电话给张婶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要求张婶下来碰个面时遭到拒绝,张婶接着说她楼下602室可能是个卖淫窝点,还说了好几遍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她报的警。

“现在的人啊!有勇气背后告人却没胆量承认是自己告的,怕惹来一身腥呢!”周芹点上一根烟说道。

“世人都喜欢看见他人掉进陷阱中,哪个喜欢掉进自设的陷阱中呢?”唐俊杰一改往日幽默风格,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倒让我想起一句话,世上没有一个陷阱像你自设的陷阱那般害人。”

“是呢,陷阱就像馅饼,世上没有一个馅饼像你自做的馅饼那般难吃,哈哈!”

两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602室门口,周芹轻轻敲了敲防盗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唐俊杰握紧拳头使劲捶打了防盗门几下,同时厉声喝道:“亲!开门!你的快递到了,一份大包裹呢,累死我了,快开门啊!老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想对我老婆干什么?开门呐!没人是吧?还是死了?”

梁申暮被门外的叫声惊醒,发现自己躺倒在柜子里,两手握着一把手枪,正是之前何天开过的那一把,柜子外有两个死人,何天早已逃之夭夭,无影无踪了。

是谁来了?嫖客?警察?还是何天忘记什么回来拿?梁申暮来不及多想,爬出衣柜,拆开手枪弹夹,发现还有一颗子弹,也许何天曾经想用这颗子弹打死自己但没那么做。装回弹夹后推拉上膛,将手枪半藏在身子一侧的牛仔裤里,宽大的黑色夹克一遮,梁申暮悄悄的走向客厅防盗门处。

透过猫眼,梁申暮看到一只发亮的黑眼睛正贴紧着小镜孔与其对视,吓了梁申暮一大跳。片刻后,梁申暮再去看时,那只仿佛想窥探一切的眼睛消失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脸无可奈何的站在门口。

“特么的!看来得采取暴力打开这道该死的防盗门了,芹菜,给我让开些,我要开枪了,一枪轰烂这道死门,如果被我发现里面有人,一枪干死他娘的。”唐俊杰叫唤多时,渐渐感到口干舌燥,很不耐烦,从身上取出一把64式手枪,枪口对准了门锁缝隙处。

“杰哥,何必呢?万一反弹伤了自己就不是闹着玩的,会开锁的强子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只有想其他办法,我们一起合力撞门试试,也许这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周芹一把拉住唐俊杰,急忙劝阻道。

“你很舒服啊!一直在一旁看我个人表演,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身为一个警察,就得有这种和犯罪分子拼命到底,任何情况下随时准备牺牲奉献的精神,不然不要当警察,去当卖茶的奸商好了。”

“杰哥不要生气,我这不是昨晚蹲点守候盗车贼么,守了大半夜,连个鬼影都没见,不说了,卖命撞门吧!”

像是听懂了两人谈话似的,突然防盗门自己开了,梁申暮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硬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两位警官,刚才闹肚子,蹲厕所太久了,脚麻腿痛,不能及时开门,抱歉了!”

“这是你的家?”唐俊杰迅速打量了梁申暮几眼,而后审视着房内的装饰布局和物品摆放,貌似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而眼前这跟流浪汉一般的男子好像挺穷的。

“就算你在大便,听到有人喊门,至少也该回应一声啊!”周芹不满的抱怨道。

“当然是我家了,刚才我正在玩手机游戏,好像听到敲门声,不过不敢肯定,再加上肚子疼的厉害,就没管它了。”梁申暮两手一摊,眼睛看向地面,一脸愧意的说道。

“你这谎话骗骗鬼还可以,想骗我们没门!芹菜,抓住那个家伙。”唐俊杰冷眼看着梁申暮的每一个动作,突然一拍周芹的肩膀喊道。

周芹正想使出一个擒拿动作捉住梁申暮的肩膀,梁申暮急忙一个后跳躲避的同时两手抽出那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周芹的脑袋。

“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杀了你们两个!里面已经死了两个但不是我杀的!我不是凶手!是被人陷害的!操!”梁申暮急的眼眶都红了,握着枪的双手抖个不停,口中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唐俊杰正想对梁申暮说不要轻举妄动,没想到被他抢先了,只好说:“兄弟!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放下枪,我们好好谈谈。”

“谈个屁啊!我才不中你的诡计,你们给我双手抱头蹲下,然后蹲着走到对面角落里,不照做的话我马上就杀了你们。”梁申暮右手中指扣在扳机上,左手抬起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不少汗珠。

周芹乖乖的蹲下抱头后,慢步移到对面住宅靠墙的一个角落里,唐俊杰无动于衷的在那站着,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一双眼睛正神游太虚一般的望向梁申暮。

“不怕死是吧!你想当死去的英雄还是活着的懦夫?继续发呆的话我一枪打死你!”

“杰哥,他有真家伙,听他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见两人的言语后,唐俊杰回过神来,饶有深意的看了梁申暮一眼,抱头蹲下移到对面角落里,眼睛仰视着梁申暮说道:“你走吧!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谢谢了!”

梁申暮虽然感到莫名其妙,还是两手持枪面对着两人倒着走到电梯对面的幽暗楼梯口里,见两人没有多余的动作,迅速转身后飞一般的跑下楼梯,跑出大楼外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附近,没有其他警察在此守候。

之后梁申暮将手枪贴身藏好,一阵小跑出了小区,转过几条小巷走在拥挤的大街上,渐渐消失在了人海中。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对犯罪分子说谢谢,还拉着我不让我去追他。”周芹看见梁申暮逃走后正欲飞身追捕他,却被唐俊杰一手拉着阻拦住了,过了好一阵才放开。

“他不是凶手,绝对不会杀人的那一种。”

“福尔摩斯先生,你又看见了什么?那个家伙带着副眼镜,好像一个落魄的大学生,应该不会杀人,他说被人陷害这种鬼话你也信?他可是带着手枪的亡命之徒啊!”

“我以前认识他,但他应该记不起我是谁,更不认识我,以前他默默无声的替我这个陌生人受过身体上的折磨,没有指出是我干的。独自承担着痛苦,拥有这种精神的人不会是坏人,如果他是杀人犯,全世界都是杀人犯了。”

“你说什么啊?你干了什么?他做了什么?时间会改变一个人,这点道理难道你还不懂?”

“时间也许会改变什么,但一个人原始的天性不会变,你内心是邪恶的,即使隐藏的再深终究会被人发现,反之亦然。你想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说吧,别墨迹了,杰哥,最近我发现你变得忧郁起来,什么人都可以多愁善感,但身为一个警察就是不可以。”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大男人蹲在这很像傻逼,起来进去里面说吧!”

两人走到屈丽的卧室,一番查看后发现确实都死了,没有救活的希望,回到客厅,也不急着勘察现场,一起坐在沙发上,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

“那是十年前发生的事,当时我正在读高一,和很多年轻学生一样,喜欢玩游戏,从小霸王到街机,再到风靡全国的网游。我当时迷上了一款叫《传奇》的网游,你肯定也玩过,反正我为了去网吧玩这个游戏经常废寝忘食、通宵达旦,还好高三时我醒悟过来,把精力用在了学习上,不然现在当不了警察,只能当保安了。”

“那时我是在校住宿,经常外出通宵去网吧玩网游,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在一片昏暗中我摸黑翻过学校虚设的围墙,独自一人前往网吧。来到熟悉的网吧后,我向网管付完通宵费后,在一个角落里玩了一夜的游戏,天亮时没有感到一丝倦意,我准备离开网吧回学校时,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通宵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学生,小部分是社会青年,有些学生是骑自行车来到网吧,因为怕车子被偷就将车子放在网吧狭窄的过道里。我从过道出去时不小心碰到其中一辆自行车的右侧车把手。

那张自行车摇晃着倒在了左边的一张长沙发上,上面躺着一个青年混混,头朝外脚向里在那睡觉,自行车的左侧车把手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这个混混被砸醒后怒目圆睁的骂了一声,四处张望着看是谁搞了自己。”

“我当时撞到自行车后以为没多大事,没有停留的走到网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混混问他横对面的一个戴眼镜的学生是不是他搞的鬼,那个学生好像被吓坏了,没有说一句话。

混混开始愤怒了,以为就是他把自行车弄倒,一把将那学生拉出来狠狠的扇了好几个耳光,拳打脚踢了好一会才将那学生放倒。

混混从身旁的电脑桌上拿来一个空了的啤酒瓶,握着瓶口将瓶身使劲打在倒地的自行车上,酒瓶变得破碎残缺后,混混用残缺的瓶身在那学生的左手手腕上部划了一下,流出了很多血。之后我听见那混混说什么以后再碰到你挑断你手筋脚筋之类的狠话,我吓得赶紧跑了。”

“那个学生躺在地上挨打时看了门口的我几眼,之后闭着眼睛默默忍受着混混的残暴所为,本来他只要开口说出是我撞倒的,自己就会完全没事,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些该死的人渣混混,连一个无辜的学生都不放过,我对不起他,当时的我既没种又没用,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找到他,好好向他说声谢谢,可是再也没见过他了。从那时起我就想当警察,发誓要将这些垃圾寄生虫全部抓进牢里,全部拉去枪毙!”

“刚才见到的那个青年男子和我年龄相仿,同样戴着眼镜,那双小眼睛有种久违的熟悉感,最为关键的是他抬左手擦汗时,手腕上部有道微微凸起的疤痕,绝对是他没错!”

故事讲完后,唐俊杰眼眶有点湿润,赶紧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将几近流出的泪水收了回去。周芹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不免也伤感起来,也想起了小时候被坏小孩欺负,从此立志要当警察的故事。

“走吧!他说两个人死了,对于他们也许是另一种解脱,对于我们却是两个大麻烦来了,一起去房间看看究竟。”

唐俊杰打断周芹的回忆,开始干起正事,两人再次走进屈丽敞开的卧室,只见死去的屈丽眼睛大张着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张黄色大床中的一部分被少许鲜艳的血液染成了橙色。

地板上躺着死去的陈雄,不仅额头正中有个子弹血孔,上身还有多处血淋淋的刀伤,在心脏处插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身看不见,只留下一个黑色刀柄在外面。

周芹来市局已经快一年了,基本上已经习惯血腥恐怖的探案现场,但此刻他还是有种呕吐的冲动,咽了好几口唾液,强打起精神忍住了,从口袋掏出手机,准备向局里汇报情况和请求支援。

唐俊杰仔细查看过两个死人的伤势后,见周芹准备打电话回局里,连忙挥手制止道:“先不要汇报情况过去,人多手杂,指不定破坏了什么重要线索,现在这可是你我学习现场勘查经验的大好机会啊,说下你看到的情况并谈下高见吧。”

“好的,杰哥,这里的情况很简单嘛!一男一女被人杀了,现场比较整齐规整,应该不是小贼入室盗窃遇见主人归来后将其杀了那种,而是有选择性的进行报复,事先肯定有所计划。

凶手嘛!我个人觉得就是之前那个拿枪的家伙,你看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好几处刀伤,额头上还有个枪洞,应该就是凶手和他搏斗了一会后发现杀不死他,情急之下掏出手枪解决他,然后顺便将那女的也打死。

也许凶手和这对男女有什么说不清的仇恨,肯定是为情为爱,哈哈,我知道了,凶手和这美女是男女恋人,谁知碰上一个有钱大款将这美女的芳心夺去,凶手极度愤怒下失去理智,带着手枪来到这大款家里捉奸。

和大款徒手搏斗后发现打不过,然后掏出刀子刺向他,但还是打不过。接着就是我上面说的情况,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位英年早逝的美女啊!”

周芹说完自己的看法后,忍不住得意的笑出了声,再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唐俊杰,好像他并不赞同自己的观点。

“芹菜,你说的可能只有前面对了一小点,后面就是盲目发挥个人主观想象了。事实摆在这里,依靠这些事实做出正确合理的逻辑推断,一切都将迎刃而解。现场似乎没有翻动物品的迹象,两个人死在这里,脑袋上都有枪眼,男人身上还有刀伤。

我刚才粗略的看过男人的伤势,除了刀伤和枪伤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究竟凶手是先用枪还是先用刀呢?

绝对是前者,假设凶手先用刀和男人搏斗,男人肯定会反抗,一反抗的话男人需要用手或脚做出动作,那么手或脚上面应该也会有刀伤或其他扭打抓伤和划痕淤青等痕迹,而且衣服表面上应该有飞溅到的血滴,可是却没有,这一个假设必须排除。

再假设凶手是用枪先一枪打死男人,再一枪打死女人,然后出于某种不明的原因,掏出刀来狠狠刺向男人的上半身五脏附近,可以看出这种假设最符合逻辑事实。”

“因为这颗子弹一开始就射进男人额头里,男人肯定当场死亡,死了后成了具任人宰割的尸体,才不会在衣服或手脚处溅上多余的血液,你看男人四肢表面上方的服饰没有一滴血迹,只有上半身那些直插进去的平整伤口附近流了很多血,衣服底下一样也被血染湿透了。

那么是先开枪打死女人还是先打死男人呢?

这个敞开的衣柜说明了一切,里面的衣物杂乱不堪,大小可以容得三个成年人藏在里面,凶手应该就是藏在这里伺机而动的,男人死了还保持着死不瞑目的惊讶之状,说明之前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最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男人打开衣柜准备拿些什么出来,却看到一把手枪对准自己的额头,因为距离很近所以额头被手枪的冲击力打得血肉模糊。

如果是衣柜一开凶手就开枪射向那个女的,那么男人早已警惕万分,会远远的躲开或拿起东西进行反击,脸上就不会出现那种惊讶了。所以上面的后一个假设正确,事情确实是这样发展的,男人先死,女人后死,然后凶手再干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疯狂举动。”

“我刚才为什么叫你抓住那位朋友呢?很简单,这位朋友朴素寒酸的衣着服饰确实和这栋住宅的主人身份不符,脚下竟然没有穿拖鞋,而是穿着一双肮脏破旧的牛仔布鞋,一般情况下主人回到自家住宅都会脱掉脏鞋换上舒适的拖鞋,如果是做客别人家中的话更要换鞋了,而他却没换鞋,还谎称在自己家里上厕所。

客厅门口的鞋架旁边随意摆放着一男一女两双鞋子,很可能就是这栋住宅的主人回来后换掉的鞋子,为什么他们不来开门或回应一声呢?因为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了,再加上之前那个报案人所反映的。这样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尘世的一切已与他们无关了。”

“所以我才叫你抓住他,谁知道他身上藏了一把手枪,在躲过你的抓捕后激动的拔枪对着我们,说了一些语无伦次的话。你看到他那表情没有,狰狞、愤怒、激动、不安、绝望混杂在一起,出现这种表情的人说出的话一般都是绝对真实的,除非他是逢场作戏的绝顶高手。

他说自己是被陷害的,我是相信他的,可能你还不信,觉得他就是凶手或凶手的帮凶和朋友。

假设他是凶手好了,但从他之前握枪的紧张姿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对枪械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扳机上面竟然还放着中指,这样准星会有极大的偏差,别说一颗子弹解决一个人,就是解决一只阿猫阿狗也费劲。

而真正的凶手是一位用枪高手,肯定是食指第一节放在扳机上,用心眼瞄准目标后轻扣扳机击发子弹,两发子弹弹无虚发,一发在男人额头正中,一发在女人太阳穴中心。我觉得这位凶手可能当过兵,也许还是侦察兵或特种兵,再不然就是特意学过射击的专业人士。”

“再假设他是凶手的帮凶和朋友,从他身上有一把枪看来这种情况是最有可能发生,不过为什么杀完人后不一起逃走而将这个伙伴单独留在这里呢?是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吗?

如果他真的和凶手相熟,单独留下岂不是对凶手很不利,万一他被抓,真正的凶手肯定会被他描绘举报出来,那样凶手被抓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如果他和凶手不熟,为什么凶手会带他来见识杀人呢?是骗他来这里还是威胁他来这里?做这些有什么目的呢?如果是要陷害他杀人从而被警方判死刑为什么不干脆一枪把他也打死呢?

这里面有太多自相矛盾的问题,在没有了解到更多事实之前,妄下判断是相当危险的,只好暂且放下不提。”

唐俊杰说完自己的一番见解后,眼神空洞的望向未知处,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周芹听完后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接着走上前拍了拍唐俊杰的肩膀。

“俊杰啊!说得很好,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你把我想说的完全表达了出来,给你个大大的赞!哈哈!如果方队在这里听你说这些长篇大论,事后肯定会这样说的,好像他什么都考虑到了,有时我真佩服一个人能有那么厚的脸皮。”

“也许方队确实考虑到了所有可能事实,你别说我,如果他听到你之前说的,肯定会说:‘芹菜啊!你是三岁小儿吗?说话不经头脑就讲出来,看多了脑残片是吧,给我去抄人民警察内务条令一百遍,哈哈。’”

“少奚落人,还是打电话回局里汇报情况吧!”

何天走进巷子转角一家百货商店内,买了一包香烟和一瓶啤酒,坐在商店门口的塑料凳上拆开烟包装后拿出一根点上,吸了几口后用牙齿咬开啤酒盖子。仰脖喝了一大口酒,酒是冷的,心是热的,酒会越饮越暖,心却越饮越寒,麻木不仁的身体早已无动于衷。

从口袋掏出手机,何天打了个电话,低声开口说道:“HELLO!是我,那个家伙已经见阎王去了,我还顺手杀了那位你提到的小姐,把责任全推到一个陌生人身上了,你说过事成会给我十万块的。我知道你是讲信誉的生意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干这个勾当呢。”

“很好!兄弟干的相当不错啊!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你为我解决了心头一个大患,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等我核实他死亡的消息后,立马转账给你,你可以先把银行卡账号和开户人信息发个短信过来,你放一万个心好了,钱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FUCK!我没有银行卡,更没有网银,我不需要这些虚拟的玩意。实话告诉你,我从不真正相信任何人,只信任自己,干我这一行的过一天是一天,活着时尽量不留遗憾,身上只要现钞够花、衣服够酷、头发够亮就OK了。

你早些把现金准备好,过两天我去你那拿钱,钱到手后我们一拍两散,提醒你一句,不要想对我耍任何手段花样!”

“兄弟啊!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可是天底下最老实的人之一,从不玩心眼,更不懂耍手段,做那些小人所为只会作茧自缚。我会把崭新的大钞准备的好好的,你不用来找我,我到时会通知你来拿属于你的那份辛苦钱,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其实我最近麻烦事也一大推。

警察怀疑我非法组织卖淫,真是从天而降的莫大冤屈,如果这几天被人看见你来找我,肯定会怀疑我找你杀人灭口什么的,等到风声没那么紧了,我会打电话叫你过来的。”

“一言为定!你说的不错,我也得暂时乔装打扮成农民工躲躲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了月底你还没有通知我,我会亲自上门的,就这样了,BYE!”

梁申暮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走在大街上,自己太善良软弱了,轻易相信一个狡猾的陌生人只会掉进越陷越深的沼泽之中,白的也变成黑的,永远解释不清了。

既然你可以无视法律随便杀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等我找到你,绝对会用这把你的枪打死你!然后我会改变自己,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梁申暮暗暗咬牙,心下痛发了一个毒誓。

……

三天过去了,金盛住宅小区的一对男女莫名被杀案取得了一丝突破性的进展,两人的身份均被证实出来,都是本地人,男的叫陈雄,年龄四十八岁,无业游民,有过两次前科,一次是在外省伤人致残被判五年,一次是参与非法聚众赌博被捕后拘留;

女的叫屈丽,年龄二十四岁,没有正当职业,在她贴身的内衣里发现一小袋毒品,从其住宅的一间卧室的柜子中发现大量保险套和情趣用品,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位毒瘾较重的妓女。

租房给屈丽的是一位有钱的中年妇女,她说房子是两年前租给屈丽的,当时是屈丽和另一位中年男人一起来付的钱,男人当时戴了一顶帽子,没有看清也完全记不得他的长相。小区的所有监控设备总线路在一个星期之前因为某种不明原因遭到破坏,电脑不能正常使用记录内存,监控探头完全成了无用的摆设。

根据法医刘松的调查报告,两人均是被子弹打死当场死亡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天前的下午三点至四点之间,陈雄身上还有死亡后被刺的十二处刀伤,刀上没有发现指纹。

客厅的地板上有两个烟头,一个没有指纹残留,一个烟蒂上面有一位男人的指纹,在内部资料库查询后,发现拥有这个指纹的男人是个小有成就的某部门经理,曾经因嫖娼被拘留。警方找到这个男人并带回局里审问,在一番明敲暗打下男人吐出了实情,一个星期前他到过屈丽租住的房子里过夜,只是如此而已,他说和两人无仇无怨,发誓绝对没有杀人。

警方私下调查男人在两人死亡当天下午的去向,发现他当时正在公司开会,有大量的人证,拿他没办法,只好将他送去看守所暂时拘留十来天,并处罚金几千块了事。

在物证鉴定室里有大量的屈丽私人物品,内衣内裤、牙刷毛巾、针管、汤匙、打火机等,很多妓女为了金钱长时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默默承受着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生理以及心理都出现了一定的毛病,需要用毒品来麻醉自己,屈丽正是其中之一。

“迷因缘者,称为自然。彼虚空性,犹实幻生。因缘自然,皆是众生妄心计度”

方修拿着从屈丽家中找到的一本《楞严经》,随手翻了翻,随口念出其中一页的一句。

“方队,我刚才和唐俊杰再次到她家中进行了地毯式搜查,没有发现藏有任何毒品的迹象,我们怀疑是被她吸光了。”周芹站在物证室的门口,小心翼翼的向方修做出了汇报。

“我猜到了就是这样,算了,你和俊杰再去辛苦一趟找个人,强子在这本佛经外壳上发现一个熟人的指纹,他叫宋金福,你肯定有所耳闻,上个月他到我们这边参观了一趟,你们请他再来喝杯茶。”方修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拿起了桌上的保温杯,打开喝了一小点。

“是!我们马上出发,保证一会就带他回来,对了,方队你可以先泡好茶,他口味可叼着呢。”

“滚!又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

一个月前,本市公安局开展“打黄扫非”专项行动,对本市的所有夜总会和黑旅社、酒吧、网吧、KTV等场所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查行动,抓获了不少犯罪分子。

树大难免招风,见风使舵的人不在少数,这次行动之余肯定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警方就在官博和头条网站上发布悬赏令,征集非法卖淫嫖娼和地下赌博等犯罪行为的线索,奖金不低不高,很快局里的电话差点被打爆了。

一名居住在新城区某高级公寓中年妇女打电话来说她对面可能是个卖淫窝点,因为她隔三差五就看到各色貌似有钱的男人进入那里,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即派人在那附近蹲点守候,发现妇女所言不虚后及时破门而入抓住了衣衫不整的一对男女,带到局里拘留了半个月,没有从女的口中套出任何有关她上家的线索,最后只好罚款放人了事。

放了那个女的后,警方并没有因此放弃调查,派出一名精干的警察暗中跟踪这女的多日,终于发现她和一位中年男人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广场碰头。

两人行为举止看来像是一对情侣,去到公园散步一阵,然后又去电影院观看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电影结束后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开,这名耐不住寂寞的警察立即上前给那名中年男人带上手铐。

带回局里一番严刑拷问后,知道了男人名字叫宋金福,是一位有着正经职业的个体经营书店老板,完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他就是操纵妓女的皮条客。最后只能无奈的将其送离警局,直到此时这名警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

这名聪明展露在外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周芹,当时宋金福走之前说了一句话,令周芹依旧记忆犹新。“就算她是一位小姐,难道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你用不着鄙视我们这些自食其力的辛苦人,因为你不配!”

周芹和唐俊杰开车来到市中心沃尔玛超市地下停车场,一起走到二层外围商铺宋金福开的一家中型书店。这家书店名字叫光明书店,装修怀旧古朴,白色书架上摆满密密麻麻的各类书籍,宋金福的妻子张群芳正坐在门口收银台后面玩着手机,两个小工在里面整理分类新到的书籍。

两人开门见山的向张群芳说出来意,得到的答复是宋金福去到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图书出版社洽谈进货事宜,临走前唐俊杰特意问到了宋金福的手机号码。

开车到了那家出版社楼下,进去里面一番寻找问话后他们说没有看到宋金福来到这边,有两种可能,一是张群芳说谎了,二是宋金福对她说谎了。出来后两人回到了车上,唐俊杰拿出手机拨打宋金福的号码,周芹抢过手机来说让他来接,电话响了六声后才开始接通。

“喂,你好,哪位?”

“是我,曾经和你接触过的一位警察,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声音吧!有点事要请教你,麻烦你到我们警局一趟,之前你来过这边,肯定还记得具体位置吧。你最好立即赶来,我们队长正等着你来呢,你也可以不来或逃走,我们会奉陪到底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一个略带磁性的男中音笑道:“帅哥警察,原来是你啊!你们又有什么事呢?想找我买书吗?这个很简单嘛!想要什么书尽管说,我亲自送货上门。还是你们碰到什么麻烦了?要我帮忙解决?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们的!”

周芹有点不耐烦,冷笑道:“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来不来随你,提醒你一句,可能你进来了再也回不去了也说不定,我是你的话,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我有车,何必跑?年轻人不要把话说死,最终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半小时之内,我会到你们那边。”

宋金福不带感情的说完这一句后,没有说再见直接挂了电话。周芹无声的将手机还给唐俊杰,在那坐着生闷气,两人一路无话的开车回到局里,将车在院子里停好后,下车跟方修简单汇报了情况。

二十分钟后,宋金福开着一辆新买的雪佛兰轿车来到局里,在一个值班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方修的办公室。

方修端坐在一张舒适的靠背旋转椅上,看见宋金福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西装西裤,脚下的蓝色休闲皮鞋擦得亮闪闪的,和他头上梳的偏分背油头很对称。宋金福这幅行头看来不太像犯罪嫌疑人即将受审,倒像某位从省委部门下来视察的领导一样。

宋金福长着一张精致耐看的面孔,皱纹很少,脸型饱满,一双大眼很有神,仿佛会说话一般。虽已年近半百,但他看起来如三十来岁意气风发的英俊成功商业人士,举手投足间尽显帅大叔的成熟男人魅力,应该有不少女人为其倾倒。

“队长,有何指教?”宋金福温柔的说着,同时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包软中华,轻轻抖出一根,双手奉到方修面前。

方修冷漠的推开那根烟,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包灰狼,拿出一根点上,抽了一口后这才说道:“不好意思,我抽惯了自己的烟,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当然不知道了,不会是我的书店被人举报了吧!我一直是默默守法的小生意人,绝对不会触犯法律,坚决杜绝任何盗版书籍,清白的很。你们可以联合其他部门去我书店检查一下,可能偶尔是会有些消防卫生的小问题,不过我会积极的及时纠正它的。”

“这本佛经是你们书店的?上面怎么会有你的指纹?你知道这佛经是在一位死去的妓女家中搜查找到的么?”方修指着侧边办公桌上从物证室拿来的《楞严经》说道,同时仔细的观察宋金福的神色言语举止。

宋金福听完方修所言,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那本佛经,用手抓了抓后脑勺,口内说道:“这个不好说,可能是我家的,等下我叫我老婆查下电脑库存就清楚了。如果真是在我家买的,有我的指纹很正常嘛!

你说这是一位死去的妓女拥有的佛经,这位妓女一定很伟大,看破了红尘,屈身苦海一心修行,终于修成正果,撇下肉身去到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善哉!”

“放你娘的屁!她是被一枪打死的,也许就是你开的枪。为什么她会在你的书店买书呢?你们认识吗?还是你就是她的皮条客?上次那个女的也是你手下的妓女之一吧?你最好给我说实话讲清楚,被我发现你说谎的话,你余生的牢狱生涯将会生不如死!”

“我这辈子从不说谎,一个谎言需要几十上百个谎言来圆这道理我懂,我敢担保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上次那个女的是我一位较好的女性朋友,你们上次误抓我进来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她是妓女,不是贫困所逼,谁愿意做那种职业呢,反正我是非常理解尊重她的决定。

至于现在这位死去的妓女,我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何会认识她?你把她的照片给我看看,可能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遇见过也说不定。”

方修冷哼一声,脖子一扭,立即伸手从办公桌中间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打开后找到一张屈丽死去的照片,一把扔给了宋金福。照片上面半边血染的床上躺着个眼睛瞪大的美貌女子,头发凌乱散落,衣服半遮半掩,姿势性感撩人,如同恐怖片里的漂亮女鬼宣传照片一样。

宋金福饶有兴趣的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眼珠一转不转,脸上没有其他多余表情,看完后捏住那张照片一角,轻轻的甩了甩,甩完后再次晃了晃。渐渐地,那张照片上的死亡女子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似乎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湮没在岁月长河中。

“还说不认识她?你做这些动作有几个意思?你想掩饰什么?还是你已经慌了?”

“没什么意思,我的手又抽筋了,让你见笑了。我不认识这个女的,只是觉得有点可惜,那张漂亮的素颜脸蛋好像某位电影明星啊,是谁我暂时想不起了。”

“你不必想这个,你只需要好好想下三天前做了什么事,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那一整天发生的任何事你都给我交代清楚。”

“人的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很多刚才发生的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就比如说刚才看完那张照片后,我突然忘了自己在哪里,好像刚从梦中醒来一样,还好你及时把我拉回现实中。

三天前,那是几号星期几?我在干嘛呢?嗯,对了,那天我在一个朋友家中打麻将,一直从上午九十点打到傍晚六七点,中途没有离开过,不信你可以向他或其他两个玩麻将的人证实这一点。”

“你的生活真够有滋有味的,连不在场证明都搞好了,说不定那三个人也被你说服串通好了。或者你真的在玩麻将,只是提前买凶杀人了。”

“诬陷一个人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难道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不成?这么死抓住我不放,我有我的公民权利,当心我叫律师告你!”

“尽管去告好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事干多了,报应终有一天会来的。”

此时此刻再交谈下去也是无益,方修叫来一个值班警察,让他把宋金福带到临时拘留室并吩咐看紧。之后方修找到周芹和唐俊杰,向他们细细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回办公室了。

临近夜晚,两人回到警局,跟方修当面汇报了发现的情况:三天前,宋金福确实和三个人在玩麻将,玩了近十个小时才离开,他们查看了那个小区监控视频,时间点和宋金福说的基本一致,下午一点左右有一个人下楼买了一些零食饮料和四份快餐,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

宋金福开的书店他们再次去过一趟,里面角落有一小排书架上专门留出位置摆放佛经书籍,也有一本《楞严经》,跟这里的这本完全一模一样,不过一新一旧罢了。

查过电脑内存,发现这一年卖了两本这样的书,一次是九个月前,一次是三个月前,由于书店的监控设备只能缓存下半个月的视频记录,所以查不到是不是那个妓女买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方修有点不太满意的问道。

“方队,六点二十了,该下班了。”唐俊杰不知轻重的无意说道。

“也是,你们回家休息吧,临走前告诉小王一声,把那个‘送金夫’放了。”方修一摆手说道,从口袋掏出烟,拿出一根放进嘴里,周芹赶紧用自己的打火机帮忙点上。

宋金福开车回家途中,背上冷汗直冒,刚才的遭遇真可谓是有惊无险。在网上卖给那些妓女的盗版书籍是在另一个隐蔽的仓库包装配送的,好像其中也有一些盗版佛经,不过自己千叮万嘱过那些妓女,盗版书一到手后立即烧掉冲进厕所,这样就死无对证不怕警方来查了,送人了、找不到、丢失了等借口随便说。

就算被警察逮个正着,那家网上书店的认证是用一个过硬兄弟的身份信息开的,不会告发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天定,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屈丽有着一家书店,她怎么会来到自家开的书店买书呢?

更加奇怪的是那本佛经上面有自己的指纹,自己可是很少碰那些书的,这些都是打工仔去做的事,难道是谁想陷害我?我的指纹被人盗取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在一个寒冷漆黑的深夜,宋金福开着那辆雪佛兰轿车来到出身地宋家村,将车停在楼下,宋金福上楼进了父母留给他的老房子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零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那个杀手就会到这边跟自己取钱了。

凌晨一点,何天准时的出现在宋金福老房门口,依照事先约定好的三重两轻方式敲了敲门后,宋金福这才开门让他进来了。

只见何天这次穿着十分朴素老旧,宽大的黑色夹克下面是黑裤黑鞋,头发像一星期没洗似的缠在一起,脸和手都脏兮兮的,其中一只手上还提着个红塑料袋,里面是一瓶白酒,这幅模样倒很像一个外出城市打工者回家探亲一般。

“Hello!Seeyouagain!宋老板,你把钱准备好了吧!”

“兄弟放心!妥妥的,这可是我的私人保命钱,全部藏在这边墙上的抽象风景画后面。你看到这幅画上面画着几座小山和无序散落的多颗小树了吧,其中暗藏玄机。

左侧边缘一颗如米粒大小的小树是个机关按钮,只要按下它这幅镶框画就会自动向左转开露出一个小暗格。想当初我可是叫一位高明的魔术机关高手为我专门设计的,花了三千大洋,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呢。”

“FUCK!我不会也成为最后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吧……哈哈!开个玩笑,你是正经商人,我还是比较信得过你的,你知道我带这瓶红星二锅头是为了什么吗?”

“莫不是为了庆祝?功成圆满,皆大欢喜。”

“YES!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干了这杯酒,砸碎旧世界。对了,你们这边有酒杯么?FUCK!这么个大老板怎么会没几个杯子,说出去都是笑话,应该在厨房里是吧,我去拿两个来,咱们喝几杯,再谈钱的事好了。”

何天走去厨房,从一个碗柜里找出两个遍布灰尘的小玻璃酒杯,用水洗了好几遍,拿着两个酒杯来到客厅放在了茶几上。何天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打开那瓶劣质白酒,倒满两杯后,一手拿起一杯递给坐在另一头的宋金福。

“干了!”

何天豪爽的说道,伸手碰杯后,将杯中酒仰脖一饮而尽,一双带着诡异笑容的眼睛看向刚喝完酒的宋金福。

宋金福还没来得及放稳酒杯,突然何天迅速的将袖子内藏着的一把弹簧刀取出,按下按钮弹出无比锋利的刀身,狠狠的刺向了宋金福的上半身,一刀,两刀,三刀……

何天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宋金福,捡起掉落在他身旁的那个酒杯,拿酒倒满后,双手捧着酒杯,将里面的酒挥洒落地。掏出口袋里的香烟,拿出两根并一一点上,一根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任其燃尽,一根放嘴里猛抽着。

何天抽完那根后又拿出一根香烟点上,一边直接拿起白酒瓶往口里灌酒。喝了不知多少口酒后,何天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他妈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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