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有一个叫阿简的姑娘曾问过我一句话——你有没有爱一个人十年之久?
1
简瑶出车祸导致小腿骨折后特意去找了个算命先生算了算自己的运势,半吊子的算命先生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自己半长不短的山羊胡告诉她四个字——破财消灾,而后要收她一百块大洋的算命费。
简瑶将信将疑,迟迟不肯掏钱,奈何身边的田女士深信不疑,当即掏出手机问他可不可以扫码支付,算命先生眼闪精光,从身上的长袍马褂里摸出几张二维码来,一对上简瑶那惊异的目光,立马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道:“现在什么行业都要与时俱进啊。”
田女士笑着直点头,付了钱后就拉着她去附近最大的商场血拼。
她没什么逛街的心情,再加上腿脚不便,进了店第一时间便先找个地方坐着,然后撑着脑袋瞧着田女士一个人忙活,顺便再否定一下来自中年女人的审美,身边坐下个人时她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余光瞥了瞥对方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试探性地开口道:“黄秀秀?”
体态丰盈的女人惊讶地转过头来,盯了她半晌,然后蹙起眉来,“你是?”
“简瑶,你忘了我了吗?”
“简瑶?天呐!”女人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从她的眉眼中辨别出以前的影子,“你变了好多,漂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又接道,“对了,张琴也在,你还记得张琴吗?还和你做过一年同桌呢,我今天就是和她出来逛街的,你等等,我去把她叫过来。”
黄秀秀是个行动派,说着已经起了身,不过一会儿还真拉来了另一个老同学。
张琴到底是跟她做过一年同桌的人,尽管她变化这么大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聊着聊着视线落在了她打着石膏的右腿上,面露关切之色,“脚怎么了?”
“前段时间骑车撞了下,骨折了。”
张琴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见她眉眼弯弯,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随即也收起了自己担心的神色,问道:“你有时间吗?好不容易遇到一次,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
“好啊,不过我得先跟我妈说一声。”
自骨折后,简瑶在家闷了近一个月,田女士见女儿难得遇到两个能说话的同学哪有不放行的道理,当即挥了挥手说等会儿过去接她。
两位老同学也考虑到简瑶是个伤员,于是直接在商场里找了家奶茶店,坐下便聊起来学生时代的事情。
“对了,你还记得徐思年不?”
简瑶笑容僵了半秒,很快恢复如常,“记得啊,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记得,听说他要结婚了,你猜新娘是谁?”问完也不等她接话,张琴激动地自答道,“是周倩,大家都以为他们早就掰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在一起了。”
“这大概就是小说里说的两个灵魂已经约定好的人,无论走丢了多少次都还是会碰到一起的吧。”黄秀秀发出羡慕的叹息。
简瑶捻着吸管搅动奶茶的动作微顿,脸上的笑容未变,“是吗?他都要结婚了?”
“你竟然不知道?”张琴一脸惊讶,“我记得读书的时候你和徐思年做了三年的前后座,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他结婚都没通知你吗?”
嘴角的弧度渐渐褪去,她脑袋低垂,看着奶茶杯上印着的简笔画喃喃道:“是挺好的……”
好到差点成为相伴一生的人。
2
简瑶依稀记得,她第二次见到徐思年是在2月22日。
正月十六的早晨,初春的阳光还不足以驱赶蓄藏了一个冬季的寒气,高高瘦瘦的男生像不怕冷似的只穿了件单薄的运动外套走进教室,目光环顾了一圈后走到她面前,开口问道:“同学,你后面有人坐吗?”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低哑,鼻音很重,听得出是感冒了。
简瑶抬头,看到一张白净的脸上挂着一抹流里流气的笑容,心脏猛地漏了半拍,等反应过来后,一双眼睛在厚厚的镜片下四处闪躲,就像怕被他那一口白牙晃了眼似的。她拘谨地摇了摇头,然后埋下脑袋,佯装镇定地继续整理自己的桌子。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简瑶身子绷紧,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她转头后笑嘻嘻地说道:“嗨同学,我叫徐思年,你叫什么名字?”
“简,简瑶。”
“简瑶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前后桌关系了,多多关照哦。”
他笑得越发灿烂,褐色的瞳孔中装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小心思,简瑶双靥微烫,胡乱点了点头就把头转了回去,腰背依旧绷得直直的,堪比电视广告里“背背佳”的模特。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口中的“多多关照”另有含义。
新学期报到,时值文理分科,班里来了许多新同学,第一节课上,班主任要求来自文科班的新同学一个一个上台做个自我介绍,轮到徐思年时还引起了一阵小轰动,连简瑶的同桌都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她道:“这不就是那个谁。”
哪个谁,同桌没有明说,嘴上却哼起了一段耳熟的曲调,这一哼就如同被洗脑了一般哼了一整天,还只哼那一段。
下午放学,学校广播站将同桌哼过的调子完整放了出来,同桌边收拾东西边跟着唱了起来,唱到“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时,她回头瞅了瞅已经走到后门门口的徐思年,又用肘部撞了撞了简瑶,问道:“你觉得原唱好听还是徐思年唱的好听?”
简瑶愣了愣。
“我怎么觉得徐思年唱的更好听,去年元旦晚会上他边弹吉他边唱歌的样子简直帅爆了,是吧?”
简瑶仍未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桌肚里拿出一个随身听,告诉同桌自己先去吃饭了。
没人知道,那小小的随身听里只有一首歌,歌名叫《晴天》。
3
“ruisousouxidouxila
soulaxixixixilaxilasou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
熟悉的音乐将简瑶从回忆中拉扯回来,她惊讶地发现奶茶店居然正好放起了她喜欢的歌,不由抿唇一笑。
跟老同学道别后,田女士赶过来接她,瞧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跟着扬起了唇,“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是有件好事。”
田女士搀扶着她边走边问道:“什么好事?说出来我听听。”
“徐思年要结婚了,”
闻言,田女士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瑶瑶……”
“妈,”她叹了口气,笑说道,“你放心,我真的放下了,真的,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放下就好,放下就好。”
简瑶瞥了瞥田女士依然凝重的神色,转移了话题,“对了妈,你还记得我高一的时候买了个MP3么,后来我一直没找到,你给我甩到哪儿去了?”
“你的东西我不都给你收在了你书桌旁边的小箱子里,回头我给你找找。”
没等田女士动手,简瑶回到家后就自己翻箱倒柜起来,最后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如愿找到了那个失踪多年样式古旧的步步高随身听,一同从信封里倒出来的还有一张信纸。
她把随身听暂时搁在一边,先将信纸展开来,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一句歌词——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看完,简瑶将信纸沿着折痕重新叠好,放回了信封,随后拿起随身听尝试开机,随身听完好,只是电量岌岌可危,她忙蹦到书桌前翻找充电线,恰在此时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下,是来自张琴的微信消息。
张琴说自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高中时教语文的杨老师,问她是否还记得。
4
记住一个人往往从记住一件事开始,有些人,你或许已经不记得她姓甚名谁,不记得她的音容相貌,却始终记得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她给过你或感动、或震撼、或愉悦、或悲伤的感情。
那些人就包括简瑶的高中语文老师杨希。
杨希不是本地人,在这儿落地生根源于远嫁,对此,简瑶也是在那天下午才知道。
她真切地记得那天是5月12日,同桌将她从午休的浅眠中摇醒,指了指阳台上的交谈甚欢的男女小声八卦道:“你说徐思年不会和周倩好上了吧?”
简瑶睡眼惺忪,未带上眼镜就顺着同桌的手指望向了窗外,逼近五百度的近视其实连窗外的人脸都看不清,不过她知道那确实是徐思年。
年少的喜欢像一首诗,含蓄而内敛,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久而久之这样的关注就成了习惯性的追随,习惯到熟悉他身上的每一处与其他人的不同,即使身处茫茫人海也能一眼将他找出。
可这种含蓄也让人卑微,当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走得近时,她会把心里的酸涩掩藏得极好,然后弯起嘴角装作什么也不曾看到。
上课铃声响起时徐思年才和周倩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平时和徐思年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男同学见到这一幕带头起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被走进来的杨希呵斥了一声后才消停了些,却只是压低了声音继续盘问。
简瑶的心思早已不在课堂上,耳朵里萦绕的只剩下身后传来的问答和调笑,直听到讲台上传来一阵重重的敲打声,才吓得绷直了背脊,收回了心神。
杨希一向温柔,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她红着眼眶环顾了一下被她的动作吓得鸦雀无声的课堂,说话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我都叫了几次安静了,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你们知道我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给你们上课的吗?就在刚才,我的家乡遭遇了天灾,我的亲人生死未卜,我却依旧坚持来给你们上课,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们看到我发火的样子吗?从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们,尊重是互相的,你们是不是非得把我逼急了告状到你们班主任那儿才开心?”
一番问责让全班羞愧得低下头颅,讲台上的杨希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去眼角降落未落的泪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继续讲课。
谁也不知道那一堂课会成为她留给他们的最后的记忆。
班主任来通知他们要换语文老师时说了一句话,他说人的一生需要做出很多选择,无论好坏,无论得失是否成正比,但求问心无愧。
很多年后,简瑶再回想起这句话时,唯有苦笑。
5
她拿起手机回道:我记得她不是回汶川了吗?又回来了?
张琴:是啊,两年前就回来了,还是在我们高中教语文。
张琴:我看群里说徐思年的婚礼就在后天,老同学们正合计着给他俩准备个终身难忘的大礼,笑死我了。
张琴:对了,你还没加我们的班群吧,要不要我拉你进去?
简瑶杏眸一空,良久后才打字道:不用了,老同学的联系方式能有的我都有,加不加群也一样。
张琴没勉强,又跟她扯了些别的,后来有事要忙就没再聊下去。
简瑶找到充电器将随身听充上电后,又找了副耳机插上,随着传入耳朵旋律哼唱起来,记忆回到升高三的那个夏天。
老旧的吊扇在头顶“咯吱咯吱”地努力旋转,可并没有给沉闷的教室带了几许凉意。
期末试卷的下发给这种沉闷增添了一丝压抑。
高二下的期末考试她发挥得很不理想,尤其是数学,89分,正好与及格线擦肩而过。
徐思年一进教室就瞥见了那分数,藏都没来得及让她藏,见她怏怏不乐便开玩笑道:“我说小组长你这是怎么回事?数学成绩都不及格了,以后我哪还敢抄你的作业啊?”
简瑶默不作声地将卷子收进桌肚,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不满地撇了撇嘴,“那以后就别抄了啊,本来我就不赞同你抄作业。”
尽管不赞同,但每次还是有求必应。
“别呀,”徐思年忙告饶,“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要‘多多关照’的吗,我刚才那是说笑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抄不到您的作业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简瑶抿着唇不接话,倒是周围听到的同学都笑出了声。
那一天她都没再理徐思年,却在回家的途中进了次书店,买了好几本数学练习题装进书包。
6
简瑶时常会想,如果她早一点表达出自己的喜欢,那她和徐思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奈何想象只是想象,因为她知道,即便再回到最初,当年那个腼腆内向的她依旧不会热烈的表达,就像她会告诉所有人她喜欢的歌手是周杰伦,却不会告诉任何人那种喜欢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喜欢。
喜欢上周杰伦的第八百一十六天,学校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那天,他们班缺席了两个人,一个是周倩,一个是徐思年。
周倩第二天就来上课了,徐思年却没有,关于两人的八卦很快流传开来,版本虽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大致就是两人早恋的事被班主任发现了并请了家长,周倩的父亲把周倩近期成绩下滑的原因全归结于徐思年身上,当场就发了火,将徐思年狠狠揍了一顿,导致徐思年重伤入院。
“重伤入院”几个字听得简瑶心脏一揪,一整天都开了小差,回到家后趁父母不注意偷偷用电脑登上QQ,找到他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你还好吗?伤得严重吗?
头像是灰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简瑶又等了半刻钟,听到门外的响动后慌忙地关了电脑,哪知就在关机的一霎那灰色头像抖动了。
内容,她没来得及看到。
所有人都以为经过这件事后徐思年肯定会和周倩分手,却没想到等徐思年回来,两人依旧腻歪着,甚至比以往更加高调。
年轻时的爱情大概像一杯烈酒,有非他不可的决心,亦有奋不顾身的灼烈,感动自己的同时也感动了那些没有胆量的人。
高考结束后的散伙饭,徐思年激动又兴奋地告诉了大家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周倩是他的女朋友,然后拉着自己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向所有人敬了杯酒。
那是简瑶第一次喝酒,苦苦涩涩,十分难喝,她却将整整一杯一饮而尽,一滴未剩。
那晚回到家,她将自己的喜欢与心事全部封存,然后,没有任何不妥地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7
田女士推门而入时正在打电话,边说着边走到她身边用口型告诉她是外婆。
简瑶取下耳机,接了手机笑说道:“外婆,怎么了?想我了吗?”
电话里老太太的声音依旧洪亮,“是啊,想我的乖孙孙了,我的乖孙孙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外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取石膏了。”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可要小心骑车了,都把外婆心疼死了,那小徐怎么也不去接接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骑车回家?下次我得好好说说他。”
简瑶哑然,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她还没来记得告诉外婆,她和徐思年已经走散了,早就走散了。
若要为每一个终点追寻一个起点,那她和徐思年的起点一定是平淡却又不可思议的。
再相遇是在她大二那年,一个社团组织的联谊会上。
时隔一年多,她仍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惊讶。
当然,惊讶的不只有她,还有那个她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老同学。
徐思年上下将她打量了好一番才开口道:“你变了很多,”目光中不无惊艳,“变漂亮了。”
上了大学后,她蓄起了长发,摘掉了眼镜,甚至学会了化妆,如今走在街上也是会被人搭讪的对象,被人夸漂亮自然不是第一次,确实唯一感到面红心跳的一次。
联谊会结束后,徐思年说送她回学校。
简瑶未拒绝。
一路上两人聊起了中学时期的事情,当然,多是关于他的,毕竟她那沉闷乏味的学习人生可没什么好聊的。
简瑶想起之前隐约听说他和周倩分手的消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吧?”
徐思年闻言怔了下,“我没女朋友。”
“你和周倩……”
“早就分手了,她没考好,去了国外,就没再联系了。”
简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他的神色,了然般点了点头,“那还挺可惜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他轻笑一声。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你要是觉得不可惜那就不可惜。”
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忽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呆头呆脑的?”
简瑶蹙眉,“我哪里呆头呆脑了?”
徐思年答非所问,“对了,你之前那QQ号是不是没用了?换了联系方式也不告诉我,电话号码给我,方便联系。”
对于他,她一向有求必应,当即报了串数字出来。
最终决定走到一起是在她大四毕业那年,那时的徐思年已经从专科毕业工作了一年,没有浪漫的表白,没有动人的情话,他只说了句:“简瑶,我缺一个女朋友,你愿意吗?”
愿意,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她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感觉那一刻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
8
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醒才知,客做的再久也成不了主人。
周倩回国的消息她还是听徐思年的一个好哥们说的。
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那暧昧的眼神暗示。
她惊慌失措,转头去看徐思年的神色,只要那时他肯回头给她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安心,可惜,并没有。
简瑶记得曾有个朋友问过她一个问题,问她爱情里是否也有先来后到。
简瑶笑了笑说不知道。
其实又怎么会不知道?徐思年的心中始终有颗朱砂痣,那是她无论如何也顶替不了的位置。
简瑶得知自己怀孕是在周倩回国的第二个月。
那天徐思年下班参加了个聚会,很晚才回到家,初一听到自己要当爸爸了楞了好一会儿,之后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抱起她说要娶她回家。
简瑶不止一次幻想过与他走进礼堂的场景,她跟着笑,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第二天她就带着徐思年回了家,她原以为会受到简爸简妈的祝福,哪曾料想,二老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那次见面不欢而散,简瑶让徐思年先回家,自己留下来给父母做思想工作,谈到最后,谁也没有做出让步,她气呼呼地回了和徐思年租下的小窝,推开门看到的确实他和另一个女人相拥的场景。
震惊、愤怒、失望、痛苦……千百种情绪在那一刻交杂在一起,她想她应该立即走过去拉开两人,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责骂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讪讪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一个星期后,她把徐思年约了出来,地点是一家医院。
“你真的想好了?”他问。
简瑶点了点头,“反正都分手了,留着他干嘛。”
“简瑶,那天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她打断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和她的事不必说给我听,我也不想听。”
徐思年缄默,静静陪她坐到等护士念到她的名字。
走进手术室时,简瑶含笑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在进门那一刹那突然驻足,回头对他说道:“你想不想再摸一摸他?”
徐思年顷刻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说道:“简瑶,我们留下他好不好?我是他爸爸,你是他妈妈,我会努力做到你爸妈的要求,我会努力挣钱不让你吃苦,我们不打掉他好不好?”
简瑶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挣开他的手走进了手术室。
9
手术室里的场景在简瑶的梦中重复,她惊醒,一身冷汗,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
平复了一小会儿情绪后,她正要起身下床,卧室恰在这时被推开,田女士一手提着扫帚,一手拿着一串项链问她道:“我刚扫地从沙发底下扫出个这个,是不是你的?怎么项链上还串戒子的?”
简瑶接过项链,看着被当做吊坠的一对情侣戒子,耳边隐约响起一个声音——瑶瑶,我想娶你回家。
她慌乱地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然后匆匆忙忙下了床,不顾简妈的阻拦踉踉跄跄地蹦出家门。
田女士连忙扔了扫帚跟了出去,在一楼的转角追上了她。
她一个人抱着双腿坐在转角平台上,似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轻轻开口道:“今天他就要结婚了。”
简妈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环抱着她,“瑶瑶,想哭就哭出来,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不,我不能哭。”简瑶摇头,“你从小告诉我,女孩子要坚强要懂事,不能轻易在别人面前流泪,那样才不会被人欺负,所以我很懂事,也很坚强,我从不在他面前发脾气,从不计较他为什么晚归,从不阻拦他打游戏聚会,从不在他面前流泪,甚至从不敢问他有没有爱过我,可是为什么我都做到了,他还是会离开我呢?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没有跟我说?”
“瑶瑶……”
“妈,你知道吗,晴天的歌词描述的是雨天,我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晴天还是雨天。”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忘掉的人越是忘不掉,越想得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努力付出的感情越是抓不牢,越是爱得卑微的人越是逃不了。
原来,爱情真的要分先来后到,就算那个人她已默默爱了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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