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世界便安然无恙

(一)

遇见你之前,我对生命的理解便是得过且过,多活一天便是上天在严惩我,大概前世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这一世才不能一切顺遂。然而,上天又给我一颗糖,告诉我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放弃。这颗糖,一尝便是瘾,戒不了,甚至让我有了想活更久的念头。

我叫苏茗,今年二十,父母健在,家中有一幼弟,名唤苏络,港小五年级的小少先队员,每天放学回家,扯着红领巾对我吵吵,姐姐姐,我今早在校门口逮着隔壁林叔家的小侄子啦!他没带红领巾,被他们班主任罚站了一堂课!……他说起话来会带上手势,我不止一次建议老爸老妈让他以后做相声演员,但结果不甚理想。

你是苏络口中的林叔,你的小侄子也是个和苏络一样的调皮捣蛋鬼。我第一次和你说话,是在苏络和你家小侄子打架没打赢而又拉着我去报仇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我一副“哪个熊孩子敢欺负我家苏络看我不打死你”的脸,苏络因为有我在身边胆子也大了许多,一脚踹开你家微开的木门,一股热风从我背后席卷而来,迎面是你正半脱衣服的姿势,头发湿漉漉地,我下意识地两手遮住眼睛,黑暗中想找寻适合的角度去躲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我,只是当时你的声音让我红了整张脸庞,你说:“小姑娘在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一定没喊过报告吧!”

纵然我才15岁,你的句中讽意也是听的出来的。我毫无羞耻地无视了这句话,当然,也无视了你。我作出自认为凶狠恶毒的态度对着你身后漫不经心写作业的小侄子说,“你再敢欺负我家苏络,我就拿刀每天来割一块你的肉!”他拿着笔的手一抖一抖,畏惧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有些闪躲,嗯,很好。我满意地牵着苏络的手准备走出大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你突然截住我,唇角肆意的笑让我有了一种你是不是早上没吃药的错觉。等了半响,事实上,我也不清楚那时候为什么要等那么几秒钟,你开口:“小姑娘,以后常来玩。还有啊,女孩子不要那么凶,以后嫁不出去的。”

当时的年纪,只要一有人提到嫁不嫁的问题,女孩子都该是羞涩地捂着脸,不像我,那么大胆开放地回了你一句:“嫁不出去就娶你好了呗!”

这回,轮到你噎到说不出话来。

很早听父亲母亲说到隔壁要搬来一家高知识份子,在这种穷地方生活一定会引来众人的惊羡。你来到这里的那天,我在房间折纸飞机。我未曾对任何人说过,我偷偷地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

(二)

两年之前,我是寄养在姨妈家里的。父母带着弟弟在另外一个地方生活。寄人篱下,除了生活中的不便还有心理上的落差。姨妈是当地小学的语文老师,姨夫是教务处主任。他们没有孩子,也自然地把我当成他们自己的孩子。

是从十岁生日过后的第一个夏天,对于姨夫的认识有了新的改变。在姨妈去外地开会的时候,他频繁地带着陌生女人回家。过夜也是经常有的事。电视剧里,这样的行为也时不时出现过,我只知道,姨夫不好。

对他的讨厌由浅至深,到最后的厌恶已经溢于言表,姨妈开始找我交流。她甚至觉得,我已经进入叛逆期。我有好几次想要告诉她真相,但在我想要开口时,姨夫总会适时出现,以无声的眼神阻止我。甚至,在姨妈不在的时候他以乱说话就不让我和父母联系的理由威胁我。当时,父母每周一次的电话就像一颗糖一样,舍不得挂掉,担心着下周会不会再打来,期待下一周的电话铃声。

我开始对他们躲避。周末尽可能待在培训班里。一回家便独自闷在房间,他们都很满意我的状态,一个是满意对学习的上进,一个是满意不乱说话。

时间快进到七年级的秋天,对于父母的冷淡,对于同学异样的眼光,对于成绩的止步不前……我开始在身上制造出一道道伤痕,深浅不一,无人发觉。

第一个发现的人居然是刚来培训班不久的你。我十分诧异,也尤其感激那天我的课本不合时宜地在你面前滑落,你是在哪一秒开始注意到我躲在长袖里的疤痕?绅士如你,当然会给我把所有的课本拾起来给我,温和如你,修长干净的手指抚过我乱糟糟的头发,明明你也不像个大人,却要学着大人的样子安慰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

我低头看了看你的工作牌,林青时。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你从未知道,这个小孩从见到你开始,对未来有了期许,未见你之前,生命是在每分每秒中腐朽。

(三)

我猜,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你连我姓什么名什么都不知道。隔壁的邻居,大概是你向别人这么介绍我的。

母亲说起你,话语中满满的赞赏,父亲谈起你,总是称你“大丈夫如是也”……

你有一个不算漂亮却知书达理的太太,人们常常看到你们出双入对,也在心里怀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配得上你?

你不是爱解释的那种人,亦不是整天荒废于儿女长情,你只是随着时光,在众人眼里,在天地之间,待她如宝。

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小姑娘,你不必知道我姓名。

你在的世界,温暖如你。

无戒365天挑战营 第一天

这里几乎没有男人,只留下一群娇俏风骚的大媳妇小姑娘,还有水灵灵的支教女老师,于是他夜夜偷香!

话匣子盯着屋顶看睡不着,这几天都睡不着。月亮透着窗户进来,树枝摇在白墙上晃着,一会一个形状,奔跑着变化,话匣子眼睛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妈呀”一声蒙住头,钻进了妻子的怀里。

天亮了,山村的鸡把话匣子也叫醒了。一夜涨的不行,话匣子披上外套就去解手,解完松快的很多,只是隐隐的疼,尿也黄黄的,话匣子在风里打了个冷战。

“话匣子醒了?”

隔壁的花凤子在解手也喊着了。

“你也醒了么。”

话匣子反问着。

“这一夜没睡好,老婆折腾了。”

“老婆把你折腾死了?”

话匣子嘿嘿地笑着,嘴扯的有点难看。

“哪有哩,胡言乱语一个晚上,都是胡言乱语的说以前的话,好像和死人说话,她奶奶都死好几年了,一直说奶奶多坐会,吓死我了。”话匣子也一下子骇住了,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昨晚的墙上不有个人吗。

“今天得吴先生看看,是不是冲得什么了。”花凤子自言自语的走了。话匣子感觉头发麻,看着两家隔着那个院墙摇摇头回家了。

二喜冲着了,二喜冲着了。这几十户的村庄沸腾了。

男人女人见面都在交流着这个新闻。

这是被山环抱的小村落,男人出去打工,女人侍弄几亩山地,家家过得紧紧巴巴。花凤子在城里干建筑活,过年回来呆几天就走,小日子还红火,女人二喜在家带着孩子。二喜肯干,山上的几亩地被平整的像模像样,村里都夸是个好把式,花凤子真有福。

话匣子没有出去打工,在家里开了个小卖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话匣子和花凤子是发小玩尿泥长大的,家里有啥事都照应着。

吴先生去花凤子家破去了,村里人看见花凤子提着一只鸡一瓶酒去吴老先生家去了。

吴老先生是村里的大先生。80多岁耳不聋眼不花,大事小事解决不了的都找吴先生。吴先生本不是本村人,年轻时在平原教过书,日本来了跟着打过仗,后来散了跑到这山里小村庄就不走了。和他年龄差不多的都入了土,而吴先生活得似乎比年轻都滋润了。村里红白喜事都找他。还有一个重要的本事就是会“看”,每几年都会发生一些莫名奇妙的事,吴先生一到场就解决了。最玄的是村里的一个娃放学回来,吃吃饭就躺着抬不起头,在家晕沉一天。吴先生一进屋就大喊一声“还不走!”娃就坐起来想吃东西了。

吴先生也来到了花凤子家,门口都被小孩子挤着。

二喜还躺在床上,蒙着被。

“老太太还没喜欢够吗?”吴先生搭腔了。

“看谁再欺负我孙女!”二喜突然坐起来,恶狠狠的咬着牙。把花凤子和话匣子都吓了一跳。

“你孙女活得好勒,你就瞧好吧,钱以后给你多烧点!”吴先生突然严厉起来。

“谁欺负我孙女,让他不得好死!”话匣子有点发麻就像早晨一样,他看花凤子脸也有些紫了。

“你孙女花凤子照看着呢,你就放心吧!”说是迟那是快吴老先生捏住二喜人中大喊一声“该死的孽畜,还不走!”

二喜浑身扭着,直直瞪着话匣子。

“快去粮仓房住它!”吴先生向吓傻的花凤子喊着。

花凤子跟着几个半大小子进了粮仓房,角落里一个白毛长尾狐狸似被抓住脖子蹬着,低声哀嚎着。一个半大小子不等花凤子下手,一锄头就要了狐狸的命,屋里传来孩子的呼喊声:妈,妈,妈好了。

吴先生走了,拉着花凤子的衣襟悄悄说,这山里有狐狸,你不在家,让二喜别走夜路。

花凤子把院墙加高了一米,养了一只金毛大犬,二喜再也没犯过病。

话匣子被吓得大病一场,窗户上安了厚厚的窗帘,他怕有月亮的树影,怕老太太要命的话……。

我生来胆子小,一只小虫都能把我吓个半死,要是再爬到我身上,那简直要哭天喊地。

天黑不敢走夜路,一个人不敢值夜班,这可是苦了我的家属们,值夜班还要人轮流陪着我。

这不,又是夜班来到。

“你在哪呢?你咋还没来!你能不能快点,天都黑了我害怕!”

“你大爷的,你值个夜班多大个事情怎么了一个人不行!你们科别人都怎么值的,矫情!”我这妹子一点也体会不到做姐姐的辛苦。

“求你了,快来嘛,我这有好多好吃的等着你呢。”最终还是使出了我的绝招,撒娇加诱惑,一定好使。

“真是服了你了,等着!”虽然妹子极不情愿,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有个胆子小的姐呢。

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勇敢的事,就是学医。这明显不符合我的性格,也不知道当初哪来的勇气。

其实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还是会选择做个医生。起码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身体有个什么状况,带他们看其他医生就方便很多。

好吧我承认我医术不行,这说到底还得归功于胆子小,一个医生的硬伤。

就拿上学的时候说,牛蛙、小白鼠还有其他一些东西简直是我只能看两眼就结束的,就连最可爱的小白兔都是每次被五花大绑之后我就开始躲到一边默默为它诵经超度。完结生命这种事情我从不敢做。

再来提一提我一向不愿提及的尸体标本。每次老师讲完课之后好学的同学们就立马凑上去恨不得把整个尸体解剖来看,你要问我在哪里,我眼中正含着泪水。

不要问我这样是怎么还能毕业的,只能说我理论知识学的太好。然而并无卵用,对于一个合格的医生来说,实践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在我实习的时候已经深深体会到这一点,理论学的再好,也没法医治一个病人。

实习的时候跟上带教老师上手术,在几年的医学生生活熏陶下已经能平静地面对台上的病人。毕竟一切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也不得不感叹医术的神圣和伟大。

哪怕我从事的检验行业再与手术台无缘,其实还有点点遗憾,因为再也没有那种把一位病人治愈出院满满的成就感。

检验专业在我这届之后改成了四年制,那时候我还大呼浪费了一年青春在学校。后来却还是庆幸,半年的临床实习期才是检验生涯里的点睛之笔,否则一个检验师不可能有走向手术台的机会去感知治病救人的过程。

直到走向了工作岗位,每天面对大型的精密仪器和电脑,用我们主任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初中生干几天也能学会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活。后半生就在默默为临床提供可靠的检验数据中度过。

有时候真是觉得这样的工作无趣,但是想到我学医不精,还是不要去害人了,老老实实把我的检验工作干好,认真对待每一个标本,也是对病人负责任的表现啊。

虽然我胆子小,虽然我没有拿小动物练过手,虽然我学医不精,肿么了!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十分钟可以出具的报告单让人半个小时取,我也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偷奸耍滑阿谀谄媚。

我只对每一个病人和每一例标本负责。

妹子匆匆赶来,窝在值班室吃吃喝喝看手机,我在大厅忙碌着,好不容易有空到休息室瞧她一眼。

“姐,你看我这腿上长了个斑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处理一下?”

“你天天问的问题奇怪的很,我又不是学临床的,明天带你皮肤科找王医生看看去。你该吃吃该睡睡,我忙去了!”

又是一夜无眠。

平凡的夜晚,平凡的工作生活,平凡的世界,还有,平凡的我。学医不精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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