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十几个国家,最想念的还是故乡的爹妈
我走了十几个国家,最想念的还是故乡的爹妈
|刘斯郎
今天双11,我独身一人在气温6℃——13℃的意大利博洛尼亚,寝室没有暖气,含着酸涩之意写下这些极度想家的文字。那么,你呢,今天在哪?又在做些什么?
不知何时起,故乡就成了熟悉的远方;而远方,却变成了陌生的故乡。
01.
我自小离家,母亲跟着我漂,学校在哪,母亲就跟我到哪,小时候离家十里,经常和母亲一起回家;后来长大了,到了初中,一年回三四次家;到了高中,一年回一次家。在我年轻的生命里,对家似乎没有常人的那种眷顾,我想的,只有“逃离”。
在过去的前二十年的光景里,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希望自己能像鸟一样到处飞,我害怕有人用屋子将我锁住,害怕听见家里人的争吵,甚至厌倦那种油盐酱醋的生活,于是,我想飞得越远越好。
现实中,我也是这样做的。我的翅膀慢慢硬了起来,开始一个人背着行囊走南闯北,我丢下了母亲,一个人去了北京,去了长沙,去了很多很多城市。那时候,我充满了力量,满心欢喜地去探寻这世界的丰富多彩的模样,也窃喜着,自己再也不会受到父母的管束了——自由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于是,我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十多岁的我,为了自由,一连两年没有回家过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我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回家。我喜欢在异乡听着爆竹声,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在街头漫步,我跟很多人都说:“你瞧,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一点都不想家。”我以自己无拘无束的灵魂为骄傲,开始极致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在北京的南锣鼓巷里和几个酒鬼砸酒瓶子,在成都的火锅店里和朋友喝得不省人事,在长沙的雪夜里冻得不晓风声,在南京的雾霾里病得气息将无——我以为,这是我要的幸福。
后来,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股倔念,我拒绝了母亲的“离家近一点”的要求。我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来自北方的高校,母亲知道后用很低落的声音说:“我是怕你离家远了想回家不方便。”我很果断地回母亲:“我可不是那种会动不动就想家的人,我就喜欢跑远远的。”母亲无奈,只能允了我。母亲本以为我最多是跑到北方去而已,却没想到,我的“劲头”又高了起来——我跟母亲说,我要去地球的另一边。
家里被我大闹不宁了几天几夜,母亲和父亲最终还是拗不过我,他们放我走了。我很快提着行李远走高飞。走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还总叮嘱我,他们让我到了欧洲后不要太想家,我摆摆手,意志坚定地对他们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那么脆弱了?”
02.
我高兴极了,感觉自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到处奔走。我自然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因为我可以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再没人管束着自己了。就像小时候一直幻想的那样——我开始自由地寻找着心中的“诗和远方”。从南欧到东欧,又从西欧到中欧,踩在阿尔卑斯的雪中,朝着大西洋丢着沙石,和意大利人称兄道弟,和德国人在酒吧里卖力互怼……
后来,我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约我回国。小顾约我三月回国,我说好啊,可最后没回成;阿葛约我七月回国,我也说好,可最后又没回成。我后来回想了一下,自己几次放弃回国,居然都是为了省下机票钱,然后“去远方看看”。
数个月前,我在地中海边上的小城里,和三俩朋友度过了第三个不在家的春节,和我一起的几个“小孩”都喝得多了,一个个说想家,我抄起一杯伏特加,就对他们说:“年纪轻轻,发什么牢骚!路还长着呢!”他们只回了我一句:“你倒是心宽,就是没心肝!”
这一个异国他乡的春节,对我来说像“白开水”一样。既不想家,也没了那种国内的节日气氛,只不过是三俩游子撮合的一顿饭罢了。
在这过去的几百个日夜里,我常被身边要好的朋友问及“多久没回过家了”,他们有的人很有心地安慰我,让我不要太想家,也有人惊讶地问我:你怎么能不想家?
我和很多人一样,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想家的人。我也和很多人一样,心中有一个槛——没有成功,回什么家?
03.
一七年的中秋节如期而至,我已经忘记了这是自己第几个没在家里陪父母过的中秋节了。而就在几个月前,我告诉他们,今年中秋节回国过,结果日子实在不得空,就又没能回去了。中秋节这天,我跟母亲说等我忙完,十一月回国,后来又推到了十二月,而最近一次和母亲通话,我跟母亲说的却是:“妈,我今年可能不回国了。”
我告诉母亲自己不回国的理由是学校没有假期,母亲信了。但事实上,我已经成为了在中秋节里连一块月饼都舍不得买的人了,更别谈有多余的钱买机票了——微薄的稿费难以支撑我生活的巨大开销,我还必须寻找着新的工作机会,我的生活过得紧巴巴。
母亲似乎是有所疑虑的,她问我是不是钱不够花了。尽管我囊中羞涩,也很希望能得到接济,但比起羞涩的腰包,我的内心更为羞愧,所以,我没敢说出实话,只告诉母亲:“不会,我这钱够花,有的是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跟母亲说完“我今年,可能不回国了”这句话之后,我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惆怅。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海里开始蹦跶着这一路来的风雨心酸。想起了自己曾经和难民一起睡过的车站,还身无分文地流浪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想起了自己因为迷路差点冻死在奥地利街头的样子,还有在布拉格的大雪夜里无家可归的痛楚……因为奔走,曾饿迷糊在火车上;因为奔走,曾身陷死亡的边缘;因为奔走,曾一个人漂泊,一个人咽下这一路的苦楚。
路是自己选择的,我不曾后悔,但总有这么一刻,回忆起这斑驳的漂泊故事,总能在半夜惊醒,然后发现眼前不是故乡,拿手往眼角一摸,发现眼泪自己溜了出来。
几年离索,四海漂泊,此刻,我真的好想回看一眼故乡的月,对着父亲和母亲说:“爸妈,我想回家。”
路走得越远,人就变得越不似从前。我有些担心,若他日归乡,我所熟知的一切,大概是都识不得我了。但不管世事变化如何,我只想说:纵然风花去,吾还是故人。
此一生不求多少风花事,一世如愿,便是天地恩泽,四海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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