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小学“毕业”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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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钟英，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小镇上，典型的80后，是家里的老大，比双胞胎的弟弟大一岁，比双胞胎的妹妹大两岁。
方钟英出生前一刻，父亲和奶奶期待是个男孩，但看到她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奶奶提前为母亲坐月子吃的鸡蛋，也被腌了起来，她告诉母亲，“得留着过年吃，生个女儿消耗不了多少元气。不用大补，喝点小米粥就行了。”
父亲则指着母亲的鼻子大加指责，“孩子都不会生，要你干什么？”
他们的指责让母亲极其难受，从小父亲不疼奶奶不爱的她，也成了母亲的出气筒，稍有不如意就将自己骂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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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钟英说，她没有童年，不知道在父母面前撒娇、任性是一种什么体验。
父亲是陶瓷厂的工人，母亲是家庭主妇。
她的童年是在父亲的嫌弃，母亲的嘲讽与责骂中长大，伴随着的是家里的家务活，做饭，洗衣。
有时稍有不慎，弟弟或者妹妹哭了，或者他们打在一起，母亲二话不说，就用手点着她的额头骂起来，“你怎么弄的？他们打起来了，你就不会管？当初生了你，真是瞎了眼！”
父亲则在母亲身上挥上几拳，“没用的东西，哪点亏待了你？你自己生的女儿，自己都不知道教好！”
母亲则含着眼泪继续骂着她，直到自己出气为止。
这一幕在方钟英童年里每天上演，她庆幸，庆幸父母之间虽然常常打架，但两人只是骂自己，从来没动手打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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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面前，她的家里永远是那么和谐，父母虽然常常吵架，但对他们几个很好，从不动手打一下。她懂事，能干，弟弟妹妹虽然调皮倒也非常可爱。
六岁那年，邻居来串门，母亲对着正洗衣服的她说，别洗了，小手都红了。快去看妈妈新买的小人书，你们五个人，每人一本。
她犹豫着站起来，看着母亲满眼含笑，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童真的笑容，擦了两下手就跑去跟弟弟妹妹们一起看书。
谁料，邻居走后，母亲一把将她扯到面前，“记住，有外人在的时候，妈妈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去，看到外人走了，你就赶紧回来干活！给我记好了！那是给弟弟妹妹的，什么时候给你买了？你不知道你要干活？哪儿有时间看？”
她怯怯的看着母亲，眨了两下眼睛，眼泪就滑下来了。
“你哭什么？妈妈动你一根手指了吗？从小打过你吗？给我憋回去！”妈妈用力摇着她瘦小的身躯，厉声低吼。
她不敢再呜咽一声，紧紧咬着嘴巴，憋得满脸通红，嗓子里像是卡着一块冰冷的铁块，硬邦邦的，咽不下吐不出来，难受得要命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再次走向洗衣盆，让眼泪偷着滴在盆里，与泡沫融入一体，转瞬不见。
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没有体罚，可私下里精神上的折磨却让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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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时，眼看着小朋友背起书包去上学，方钟英羡慕不已，小心翼翼的跟父母提出了上学的要求，母亲却说，“你太小，我不舍得。还是陪弟弟妹妹玩吧。”
父亲说，“你别想没用的，上什么学？把弟弟妹妹带好了，就是你的任务！”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提过上学的事。
三年后，或是迫于邻居的压力，或者是看弟弟妹妹上学了，父母才将她送进一年级。此时，方钟英已经10岁。
在学校里，父母的阴影使得方钟英性格沉默寡言，自卑，没有小朋友跟她一起玩，还受到同学们的集体冷落。
虽然如此，但本就对学习的渴望使得方钟英极其刻苦，每每考试总是拿回满分试卷。
面对她的满分和弟弟妹妹们的不及格， 父母冲她微露一个笑容后，叹气说道，“喜欢的不争气，烦人的却争气。”
接着便吼她，“要不是我们用心教育你，你哪里能学习这么好？愣着干嘛？赶紧去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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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钟英知道，即使自己学习再好，也换不来父母的一个笑脸。在父母心里，自己永远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笑容，只有在自己试卷前才会为自己绽放一次，但这也仅仅是满分时。
有一次，她只考了87分。严冬之时，被母亲赶到门外罚站，被冻得终于受不了的她大声哭了起来，惊动了从门前路过的邻居。
邻居上前问道，“怎么了？”在屋内听到的母亲连忙跑出来，满脸带笑的把她拥到自己怀里，“没啥，这孩子好强，考试差了，非要自己罚站。”
接着母亲将她拉进屋内，“你考那么一点，你还委屈了？你是成心给我们扣上狠心爹妈的帽子？你穿个毛衣站那哭，那人还是个男的，我看你是想勾引他吧……”
她不敢哭，不敢说话，冻得发紫的嘴唇却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心里的冰凉远远超过了身体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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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被母亲骂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睡觉，晚饭都没吃。
没想到，躺下后，母亲迅速跟了过来，罕见的露出温柔的笑容对她说，“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记住，再难过也不能想着去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泪已打湿枕巾，母亲又说，“快，快笑一下让妈看看。”
她实在笑不出来，只好咧了下嘴，泪水流进口中，咸咸的，涩涩的。
那一年，方钟英15岁。
16岁，刚六年级的方钟英被父母勒令退学，原因是，她学习成绩下滑得厉害，家里没钱，不能把钱打水漂，要供弟弟妹妹。
老师，校长不忍这样一个苗子毁了，几次找上门想要说服父母，“这孩子是个苗子，下滑没这么厉害，年级第三名，很不错了……”
父亲却脖子一梗，“不是我们不让她上，你问问，是她自己不去的。”
父亲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方钟英的身上，令她无比恐惧，只好小声的说，“老师，我不想学了，我学不进去了。”
看到这种情况，老师只好摇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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辍学后的方钟英被父母托人介绍去城里做保姆，对方钟英来学，还是很开心的，上学梦灭了，只要不在父母面前，自己都会好过不少。
临行前一晚，父亲喝着酒跟她说，“出去打工，你得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供你弟弟妹妹读书，是减轻我和你妈的负担。
但是，有几点我必须跟你说，第一，在外面不能谈恋爱；第二，工资到手马上寄给我；第三，不能偷着藏钱。第四，只要我听说你恋爱了，跑再远也要腿打掉拖回家，我养你一辈子！”
方钟英满口答应，她无比期待离开父母身边，好让压抑的心情得以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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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钟英所在的家庭是书香世家，男主人叫李云生，女主人叫孙晓柔，两人同是高中教师，一个女儿琪琪，比方钟英小五岁，正读五年级。
方钟英的工作就是接送他们女儿上下学，打理家务，做饭。
初到的第一天，孙晓柔对方钟英说，“小方，家里活儿也不多，主要是想找个保姆给我女儿做玩伴，别拘束，要像在自己家一样。”
方钟英看着他们举家上下欢笑一片，琪琪那么开心，快乐，心里感怀，同样的父母，为什么对女儿的感情差那么远……
面对琪琪的热情感染，方钟英逐渐变得话多了起来，笑容也多了，每天除了做好家务之外，就是陪琪琪写作业，不时的帮琪琪指点一下，有时遇到不会的两人还一起探讨。
两个月后，方钟英与这家人相处的特别好，和琪琪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李家夫妻也了解了她十几年来真实的生活，以及被父母强迫退学的事。
或是出于同情，李家夫妻对方钟英说，以后晚上，你和琪琪一起学习，不懂的就问我们。
方钟英非常开心，为了跟上琪琪的步伐，每天做完份内之事后，便捧着书细细研读，遇到不会的便写到本子上，留着晚上和琪琪一起探讨，或者直接请教李家夫妻，每次，李家夫妻都非常耐心的给她解答，直到她理解学会为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家夫妻看方钟英非常聪明，好学，女儿在她的影响下学习也越来越积极，成绩提升很快，加之平时又乖巧，俨然当成女儿对待。
吃穿用，凡是给女儿买，就必有方钟英一份。
面对方钟英的推托，李家夫妻说，“这是我们的缘分，再说，有你在，琪琪学习比以前还用功了呢，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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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钟英终于感受到人世一点温暖，好好对待李家人时，却不想，却被父母闹得一地鸡毛。
由于在李家吃的好，住的好，每天都很开心，三年来，方钟英明显胖了一圈，再也不是那个瘦得皮包骨，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可是，正是胖这点，让她有苦难言，还为李家夫妻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那一天，18岁的方钟英送完琪琪买菜回家，途中遇到忘记拿钱包的李云生，看到方钟英提着两包菜，便自然的伸手接了过来，与方钟英说笑着一同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父母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怪不得过年时人家都说你的身材不像姑娘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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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这是李老师。是琪琪的爸爸。”方钟英忙打断父母的话，边慌忙介绍边打开门。
“你们好，等很久了吧，快进来！”
李云生热情的将他们请进屋内，嘱咐方钟英给父母做点好吃的，拿起钱包正准备去学校时，却被方钟英父母堵在门口。
“你为什么对我女儿这么好？怕是心怀不轨吧？别以为这事不说，我们就不知道，说吧，公了还是私了？”
母亲叉腰横在方云生面前，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妈，我在琪琪家做保姆，你们想哪里去了？他们俩都是我的长辈——”方钟英忙上前拉开母亲，带着哭腔恳求母亲不要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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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生疑惑的看着方母，“方妈妈，你在说什么？你是说我和小方之间有什么事？”
“李老师，您快去上班吧，一会儿迟到了。这里没事，我妈有点误会。我跟她说。”
方钟英将李云生推出门外，“好吧，小方，你好好跟父母说。我先去上课了。”
“我们今天等你们回来，不讨回说法绝不回去！”
方母正要追出去，却被方钟英一把扯住，只好跳着脚尖叫着冲李云生的背影喊道。
大门关上，方钟英终于按捺不住，第一次冲父母发了脾气，“爸，妈，你闹够了没有？我和李老师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他们家的保姆，他们家人心好，从不把我当外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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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心好的人家？你现在十八岁了，长得也不难看，如果不图点什么，他们怎么会给你买衣服？他怎么会帮你提菜？我们是过来人，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们不比亲生父母，无偿对子女好……他们能有我们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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