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21年,终于活成没心没肺的少年

我用了21年,终于活成没心没肺的少年

|刘斯郎

01.

有时候想想自己这些年,有点瘆得慌。左右周思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没心没肺的人。没心没肺地不思念父母和亲人,没心没肺地想不起家在哪,心头像是总没什么事能牵挂的,连在街头目睹生命的陨落也显得无波无澜。

有时候我在想,该不会是我童年的阴影没有消去所致的吧?但我又想不起来我的童年有什么值得挂记的阴影。脑海中只有故乡小村的妇人怼嘴破骂的情境,或者是姥爷拍着棋板和东家的大爷大打出手的模样。

当然,我倒是觉得这些年自己的诗也好,文也罢,零零落落着好多的愁滋味。但和“为赋新词强说愁”不一样的是,我可能是年少的老人,说着真切的愁吧,但比起那些评点社会、大众叫好的文章,我还是愿意没心没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写着自己的小诗,读着自己的散文。

我喜欢在路上看风景的感觉

02.

我十七岁离家,四海招摇,学校困不住我,家也留不住我,浪得像个没魂的人一般,算到今天 ,也已经有三个年头没在家里陪母亲过年了。有人问我:“这么多年不回家过年,你妈不想你,你不想父母吗?”我回答:“她没心没肺,从不想我,我也没心没肺,很少想她”。

还记得当年在北京,我给母亲打电话:“妈,今天大年三十,你和爸还好吗?你们新年快乐呀”。母亲回答:“你也新年快乐。你爸出去打牌了,我一个人裹着棉被看春晚呢,有什么事吗?”我说:“没什么事,我挂了啊,妈”。我挂了电话,对着窗外的焰火,端着自己煮糊了的糖醋排骨,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后来,在北京街头遇到的大妈听出了我的口音,好奇地问我:“小伙儿,这大过年的,你咋不回家呢?”我笑了笑,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回家呢?

一六年初夏,我终于得空了一个月,回家陪了陪母亲,但这也只是离国前的告别。

一日,母亲将我叫到了跟前,叹着气说:“你还能回头吗?人生这么多选择,你就不能像邻居家的孩子一样安分点吗?以前让你折腾了,你天南地北到处都跑遍了,就不能踏踏实实点吗?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舍得你走啊!”我没有把母亲的话听进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还连带着绝食抗议。

最终,母亲没有犟过我,跟我说:“孩子,你要走便走吧,我知道是留不住你的。你从小到大,每次想干什么都是一根筋,拦也是拦不住你了,你说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离家的那天,母亲没有下楼,而是在楼梯的台子上,对着我挥了挥手,叨叨了一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最后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母亲一个人站在窗户后面,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发现我回头看她了,就假装不在意地掉头走了。

那一刻,好像是心在流血,流着母亲的血,也流着我的血。

旅途或许孤单,也是成长

03.

父亲平日里少语,四十好几的人,总唤我“宝贝”。这让我很不习惯。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淡,我们之间既没有亲昵的打趣,也没用深刻的对谈。

在父亲看来,他只希望我像邻家的孩子一样,上几年学,然后娶妻生子,陪在他和母亲身边。但父亲知道,自己养了一个没心没肺的野孩子,再怎么管教,都是管不住的。于是,他也总是无奈地放我去飞了。

我记得母亲跟我说过,父亲本是打算将我捆在家里不让我走的,私下里扬言要好好教训我这个没心没肺的逆子,并且警告母亲不要心软。结果后来,他请我喝酒,酒桌上跟我说:“你这次走了,要给我好好地回来”。

不喜闹腾的我,离国的时候走得很寒碜,只让父亲来送我。父亲有点反常,话多得说不完,他大概是把母亲的话给背了下来,一路上叨叨得和母亲一般。但他却在安检口和我分别的时候沉默了。

我回头和他挥手道别,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安检口外的栅栏上,静静地望着我,我说:“老爸,你回去吧”,他摇摇头,我又说:“那我走啦,你别待太久了”,他点点头。在我进闸口回望的时候,他依旧静静地望着我,我假装没看见,留下一个背影,匆匆离去。

04.

杨十月在她早前的文章《写给异国的人》中是这样写的: “自与四郎相识便时刻想着是要相见的,奈何总是错过,我们不曾见过一面,这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只是四郎没心没肺的性子,想来也是没想过这么多的……几次鼻子发酸都想问四郎什么时候回来,苦在没能开口”。

我看完了十月的这篇文章,心中是平静的。我不知道改用麻木来形容自己,还是该用“没心没肺”来诠释自己。我跟十月说:“你等我,下次回去,我定要见你的。”

十月总是天真地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但我自己是不信的。我曾经和十月在北京擦肩,仅有两公里的距离,可是我没有去见十月,十月为此抱怨了我好些年,还写文说我没情分。

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没心没肺的滋味是什么——有一种苦叫“生来惶恐”。我知道,我是欠十月情分的,而我惧怕的就是情分二字。

此刻,故乡成了远方

05.

在博登湖上见证四月的冰霜

仿如人间还是上一季冬深

我问端木,这风景如何

端木回我,寒凉便是好

端木问我,你身在何方

我回端木,东边德国,西边瑞士,南边是奥地利

我也不知道是在何方,只知不是故乡

用了21年,我把自己活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不念家,不谈情。我是四郎,此刻,正在奔走在人生的第37座城市——博洛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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