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产后月子那冷漠的兵荒马乱里迷途,但女儿的哭声给了我新生
陆梅捂着小肚子蜷着腰顺着墙缓缓滑了下去,跪坐在冰凉地面上。她没力气了。腰酸背痛,剖腹产的刀口也在一阵阵的刺痛。从早上喂完孩子洗尿布到现在,十一点了,早饭还没有吃呢,饿得也发晕了。
早上她刚奶完孩子,孩子又尿了,孩子红肿的屁股受尿的腌臜,痛得直哭,她赶忙拿水帮她洗,近大半个小时才把她哄睡下,顾不上吃早饭,又赶着搓洗那桶满满的屎尿布,再不洗来晾干,宝宝就没有尿布可换了。得搓一遍,再丢到洗衣机搅洗,脱水,再晾起来,晒干。
陆梅想着做完这些顶多也就十几分钟,然后倒进洗衣机搅洗,便再吃桌面上的那碗刚好变得温热的白粥。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她才是剖腹产的出院的第六天(也就是剖腹产手术后的第十天),身子亏虚得很。她倒是想快点,可是怎么快得起来?这几天被孩子的红屁股折腾得连说句连贯的话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的红屁股已经三天了,一拉尿尿或粑粑马上得端温水帮她冲洗,这样的动作每天得重复十来回,每到晚上陆梅都觉得自己累成了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可是就算是成了烂泥,也要爬起来,晚上孩子还得喂上两三回呢。婆婆丈夫都是只管睡,孩子的哭闹吵醒了他们,他们对做妈妈的她又是没完没了的抱怨。陆梅实在没精力与这些睁眼瞎们争吵,也吵不过。你能叫他们理解她的累与不容易?有用吗?你如何去叫醒两个装睡的人?
这阵子陆梅累得几乎没有个人样。那两个人,还是一个嫌弃你做的慢,做得不够好,另一个只顾着抱着手机,对你的叫喊置若罔闻。人的心狠起来真的比什么都要狠辣。不就是刨腹产生了个女儿吗?怎么什么都变了?
2.
剖腹后的第二天,她在婆婆的冷眼中挣扎起来准备喂孩子,浑身汗浸浸的,叫婆婆拿点热水给她擦擦再喂孩子,婆婆坐在床边脸拉得老长,半天才起身慢吞吞地走进厕所里了,在水龙头下简单的冲了下,就递给她。深秋了,早上微寒,才是剖腹产的第二天,虚弱得很,她被那冰冷的毛巾给冰得一个哆嗦。
她问:“妈,怎么是冷水的?”
婆婆面无表情地说:“哦,没热水了。”
她问:“里面有热水器啊。”
婆婆:“我不会开。”
怎么可能不会开?婆婆用热水器都有十多年了。刚进院的那天,婆婆过来陪夜就是用这个热水器洗的澡,她还说这水烫的很,出热水快,比出租房里的好用多了。就算那热水器那没有热水,但医院里走廊那头有二十四小时提供的开水啊。
她拿这些质问婆婆,婆婆恼羞成怒:“就你矫情,一点事就咋咋呼呼的。冷水的怎么了?我们那时哪个生完不是用冷水洗的,吃都没得吃,谁有空给你弄热水?”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婆婆,婆婆撇撇嘴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没有再理会她。
住院四天,老公顾着玩手机,婆婆整天指桑骂槐,她想着家和万事兴,忍一忍就过去了,长辈们都是喜欢懂事乖巧的后辈,可是她这一忍,婆婆更是得过进尺。
出院后,婆婆洗了两天的尿布就在那骂骂咧咧:“没见过这样的死丫头,不是屎就是尿,还那么多!谁能洗得过来。”
其实也就是搓一遍再倒入洗衣机洗而已,这样要干净一点。可是第三天婆婆就嫌脏,躲懒,直接倒洗衣机,那些尿布上的屎也不用水先冲掉,结果所有的白纱巾做的尿布,全是黄黄的,恶心的要死。婆婆不管,就那样晾了。陆梅在旁看到,立刻崩溃了:“妈,这白沙巾怎么全变成这样的了?”
婆婆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你花大把钱买的东西。都不知道你花钱买这些不顶用的东西干嘛,再有钱也不够你这样子花使!”
又是钱!想起在医院时剖腹刚醒过来,便听到婆婆在跟老公的舅妈打电话抱怨:“开刀的,要好几千呢。还生了个女。”
陆梅心里的火苗苗腾腾地飙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你是不是没有把上面的屎给先用水龙头的水给冲掉?”
婆婆撇撇嘴,懒得应声,继续拿起黄黄的尿布往衣架上搭。
陆梅感觉胸膛要被那火给烧得炸开来:“你就不能放洗衣机再洗一遍么?”
婆婆继续搭着黄色屎布,烦道:“再洗一万遍都这样!都不知道你的女屙的什么屎,这么黄的,居然洗不干净。没见过这样的货色,这么的多事磨人。”
陆梅忍住气,说道:“先开水龙头把上面的屎冲干净,搓几下,再放衣机洗就会洗干净的了。前两天的不是洗的很干净么?”
“谁那么得闲,天天帮你洗屎片?你都不想想,你的女一天要拉多少回屎,忙死了!”婆婆不耐把尿布往上随意一搭,歪歪斜斜着挂在衣架上,也不摊平,连续几条尿布都是如此。
不摊开,这样要晾多久才会干爽?而且卷成一堆,那黄黄的颜色看着更是昏暗深沉了。陆梅这下子真的崩溃了,吼道:“你走开!”
3.
陆梅把挂起来的那些黄色尿布全部扯下来,扔桶里。提回洗衣机旁放下,打开机盖,取出过滤网,上面果然黄黄白白的积得满满的。陆梅忍住恶心,把上面的有黑有黄白间杂的脏物抠下来,扔进垃圾桶,又放水龙头下冲净。装好,加入洗衣粉,启动洗衣机自净功能。
做完这些,陆梅觉得累得有点慌,忙找个凳子坐了下来,额头上边凉渗渗的,一抹,手掌全是汗。
婆婆面无表情看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哦,你要自己洗是吧?那我下去帮忙了。”说着手一甩,噔噔噔地下楼梯去了。
陆梅气得咬牙切齿。“你不就是找借口不想伺候我的月子么?得,我不求你,到时你老了也别指望我。”陆梅心底狠狠的道。
自从那天她要求黄色纱布重洗后,婆婆便完完全全的把所有活计让她自己干了。一大早,婆婆杀好鸡扔锅里开上火,又把洗好米放电饭锅里插上电,就急匆匆说去买菜了,叫陆梅自己看火。
有时婆婆也会说忙不过来,叫陆梅自己杀鸡做汤。陆梅说孩子经常的哭闹,而且她晕血,不敢割鸡。婆婆瞪了她好一阵子,然后重重一叹:”唉,什么都不懂,就懂吃。“这样的事隔天上演一次,最后陆梅被婆婆的叹息搞得心里压抑,难受不已于是开口说:”妈,你没有空,我带孩子实在做不过来,我就叫我妈妈来帮帮我,行不?“
请保姆肯定是不可能的,都是泥腿子出身,双方家庭都不富裕,怎么可能请保姆。虽说有个店面,但那收入也就是跟普通人家领工资的差不多。
因陆梅这样子说后,婆婆便消停了。没有再次表演那些隔天便会出现的场景。只是对陆梅更没个好脸了。
因为自从陆梅开始做月子后,婆婆也经常抱怨她当初的月子根本没有什么肉可吃,月子根本没做好,现在经常的头晕腰酸背痛什么的,也说了谁谁谁说过了,姜酒鸡什么的,她这个年龄吃了也养身,皮肤血色好。娘家妈妈也有告诫,婆婆伺侯你月子,你也要尊重人家,不能什么的都顾着自己吃。所以吃的时候,婆婆在场,她便会打出一碗汤给婆婆。然后婆婆便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吃,边吃便对陆梅说着做人儿媳妇,做人老婆,做人妈妈的道理。
刚开始,因为陆梅刚剖腹产后没多久,体力精神什么的真的很不足,也觉得婆婆是位长辈,教诲你也是一片好心,所以点头也算积极,想着这个乖样子就可以得个安宁了。可是个场面经常的上演,她真的好崩溃。加上,那次屎布事件后,婆婆没有个好脸色,那些教诲的话也带了点刺,经常说她这不懂那也不懂的,她干脆也就顾着自己吃,懒得应和了。
她得赶紧吃完,否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要醒了要喂了,尿了又哭了。孩子一哭,没有马上哄好,又是说你这不懂那不懂的。陆梅不是没想解释,也不是没想反驳,只是自己真的很累,还有就是在人家眼里,按人家的说法,说你是为了教你,你的解释就是掩饰,就是不懂还逞强,还在那装,就是懒,不想学。什么都不懂还不让别人教你,不懂事,超级的不懂事。陆梅实在连话也懒得多说了。还是做事好了,做好自己的事,爱说说去。
4.
其实婆婆所说的好些事,她有些是懂得做的,但是看婆婆一副郑重其事的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不好驳她的面子。因为你老是说你知道了,她又会觉得你嫌弃她老了,看不起她什么的。所以屎尿布事件后有两次端汤给婆婆,婆婆都甩了句”我没有那么好的命,吃这些东西“之后,她也心累了,不想再做这些孝敬的软姿态了,她一天下来累得要死,实在没有心思再想什么婆婆媳妇的关系维持。
屎尿布事件加上陆梅的“悖逆”姿态后,婆婆经常买菜买到下午一两点钟,才又空着手赶回来吃午饭,向陆梅抱怨:“菜市场居然没有什么好菜买了。明天再买些好看点的骨头给你换换口味,老吃鸡腻得很。”如果回来,看到衣服没晾完,尿布没洗完,就在那指桑骂槐。
婆婆吃完饭又会装模作样的跑到陆梅跟前,说要赶出去看看下午的菜市场,看有没有合适的菜买,说要备点新鲜的给陆梅吃,早早养好身体。然后又到晚上七八点才又空着手赶回来,说要做饭给陆梅吃,边说边打开电煲看里面的饭,如果没有了就对陆梅教训,说月子婆要吃新鲜的,老吃过餐的不好;如果还剩下很多,就又教训道,别太挑,饿了就吃,没有人那么有空,净守着给你做饭。
从陆梅剖腹产排气后能吃东西开始,买菜的借口地连说了七八天了,可是这么多天了,陆梅就只见她买过几回一小把葱,还一小袋青菜,还真没有见过她买什么猪骨头回来。还好只是先给了两千块做菜钱,看她那样子,进得去就难掏出来。
陆梅被这个反复无常的婆婆搞得要发疯,索性也不理她了。其实她心里有猜测,婆婆应该是要她服软,按她的方法来做月子。因为婆婆的那些教诲有很多她根本没有做到。
婆婆说人吃了一天鸡汤要两天才能消化那些营养,第二天再吃就是浪费了。婆婆要求陆梅吃了一天鸡汤,第二天便吃腩肉煲咸菜送白粥;婆婆要求陆梅别用什么纸尿裤,要为孩子把尿,因为纸尿裤一片要一块多钱,而且用这个包着孩子的屁股,那么一大块不透气,孩子难受;婆婆要求陆梅有什么事,尽量自己搞掂 ,别叫她和她儿子帮忙,因为她与儿子得开店做生意,陆梅现在在坐月子,陆梅的房间是暗房,男人外人进去了会沾晦气,财神爷会躲你的;婆婆要求陆梅有空的时候给他们做下饭,炒个菜,因为他们开店做生意的,忙活了一天也很累了······
5.
可是怎么可能?陆梅是剖腹产的,起个身都怕的要死,生怕用力不当把刀口给绷裂了。那刀口也还在痛,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她试过把尿,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尿尿根本还没有规律性,还没有等她想起来要把的时候,便尿湿了小包裙,如此几番后倒是给孩子弄出了红屁股。然后把尿不行了,用尿裤也不行了,因为孩子的红屁给尿腌得肿了。小孩子大人都在受罪。吃腩肉咸菜?这个还是算了吧,在月子里,一只鸡做的汤根本不够她喝,怎么吃也吃不腻,但是猪骨汤,她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那腩肉什么的看着就没有了胃口。自己搞掂一切加上帮他们做饭炒菜,这个真的是荒谬至极,她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哪里还能再揽上这些活?
陆梅每天要帮孩子洗澡。卫生间太小,腾不开手脚,放了个浴盆连抬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卫生间门口是客厅,又放了桌子椅子这些,也没有地方。她只能在房间里给孩子冲凉,把浴盆放房间空地上,再提热水过来。偏生丈夫买的浴盆又是那种圆形的最大款,半桶水倒下去才不到一公分的薄薄的一层。因为怕孩子洗澡时着凉,每晚提热水都要提好几个半桶。
身子又虚弱,折腾了一整天,实在没力气做饭,大多时间只好将就用早上做的饭填饱肚子,就给孩子洗澡。每次洗完澡后,她都只能半瘫半趴在床边的地板上,喘着粗气,累得手指都不想动。还好孩子每次洗完后都会呼呼大睡,雷打都吵不醒。她才能歇上一会,她才有时间煮姜水给自己洗脸擦身泡脚。
那洗完澡的水她实在没力气再打出来,提到卫生间去倒了,只能等丈夫收店关门时才倒。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婆婆就骂开了,说陆梅就爱偷懒,什么事都指望她儿子,不懂事,都不会谅解丈夫一天忙到晚的累。陆梅说她也不想,可是她真的干不动了。
婆婆就大骂开来,说谁知道挑来拣去的居然娶了个祸害回家里,说陆梅就专门来耽误祸害她儿子的。骂完后叫陆梅干不动了就动脑子想办法,办法是靠人想出来的,别就长了一个只懂得吃饭的蠢脑袋。陆梅气得浑身打颤,连话也说不出来。之后就有什么活都是自己干,不想再叫婆婆了。
每天都是这样的循环反复的忙活,可是怎么忙都是做不完的活,身体上累精神也累。陆梅算是知道什么叫水深火热,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她想大闹一场,可是没精力,而且真闹起来,婆家的人更是会给你冷眼,也不再瞧上你半分,心肠硬得很,冷得很,也狠得很。
上次说一下尿布的事,婆婆就再也不管过孩子的拉撒了,有时甚至叫陆梅自己做饭,要求陆梅自己杀鸡,她哪里做得过来?自己的老公也是不管不问的,指望得上谁?倒洗澡水那次婆婆骂得那么大声,丈夫在楼下也不上来吭上一声,她也心寒了。而娘家人,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婚礼上她的亲妈亲口说的。
6.
陆梅跪坐在冰凉湿漉漉的厕所地面上,靠着墙,耷拉着脑袋。裤腿也湿了,巴巴贴在腿上,好难受。
陆梅大口大口呼着气,回忆着以前体育老师教的跑步时呼吸的法子,在心里数着“一二吸,一二呼”,望着调整呼吸频率可以快点恢复下力气。要快点爬起来,她还在月子里碰不得水。
一个人喂孩子哄孩子抱孩子,孩子皮肤敏感,换了三四个牌子的纸尿裤了,还是红屁股只能用尿布了。
小家伙一阵尿,一阵屎,在犯红屁股后,回回都得清洗屁股,小心地摁去水汽,力度还重不得。陆梅就感觉她像个陀螺,不停地旋转着,转得整个人都轻飘飘,晕乎乎的。还得冲洗尿布,堆半桶就得洗一回,一天得洗两次或三次,洗完马上得晾,不及时洗晾就不够用,到时孩子又得受罪。
陆梅觉这用做尿布的纱巾买少了,她第一次做人家妈妈,哪里知道新生宝宝的尿与屎会那么多?哪里知道宝宝的皮肤会这般的敏感?尿布都有三十多条了,白晃晃的一堆,看得婆婆那张脸拉得老长,婆婆当初叫嚣着拿几条烂衫烂裤来剪几片就够了,可是陆梅居然没听她的,还一口气买了这么多,败家娘们。
真的买少了,如果一天只洗那么一回晾那么一回,她会轻松很多。可是就想想好了,再买,真的是别想安生了。当初老公看到这么多的纱巾,白晃晃的挤满了阳台,也是一幅看白痴的眼神看她,说:“别以为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什么都乱七八糟买一堆。”
她当时也觉得买得有点多了,没有反驳。现在看来,哪里够用?一旦不及时晾晒,就真的不够用了。丈夫忙着店里的生意,不知道后面的她捉襟见肘。他的脾性急躁固执,跟他说,只会吵架。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说她懒,洗得不够勤快。
近十分钟了吧?陆梅觉得好漫长,可是她还是没有恢复力气。她双膝跪在那,一手捂着刺痛的刀口,一手撑着地面,就像一条瘸了一条腿的三腿狗。
7.
陆梅讽刺地笑了起来:“瞧,这就是我随意的报应。”
当初一再被逼婚,软的硬的,好言恶语,笑着劝的,哭着求的,说的话大多绵里藏针。不外乎是年龄大了,还待在家里,没人要,嫁不出去,丢人;又或是做爸妈的舍不得女儿的钱,还想女儿多攒些钱给他们,把女儿当攒钱的工具……
村里的同族邻居,外面的亲戚朋友都有了闲话,愈演愈烈,父母承受不起了那些恶意的嘲讽,指着头上的白发红着眼眶求她嫁时,她心灰意冷,就嫁了。她想着,她没有嫁给爱情,但是她嫁给了合适的,彼此搭伙过日子,那也可以。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嫁给爱情?嫁给爱情的那些人们又有几个能真正的白头偕老?只是她是真的嫁给了合适的了吗?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身体还没休养好呢,那婆婆就整天嘟囔着要二胎了,真的是个神经病,怎么摊上这样的一家子?
想离婚,可是自己的钱又用得差不多了。娘家那边,你一说起离婚两个字,他们就说丢人。孩子那么小,真离了去哪落脚?没存款,没房子,没工作,能怎么办?
滚烫的泪滑了下来,灼得皮肤生痛。看来是站不起来的了,刀口痛,腰也痛,手脚都是软的。
“哇哇哇……”孩子嘹亮的哭声惊醒了醉在哀怨悯愁中的陆梅。陆梅想起孩子那才刚刚消肿的小屁股,挣扎着想站起来,拉扯到刀口又是一阵刺痛,腰更是酸涩,陆梅嘶一声吸了一口冷气,被宝宝哭声激出的那股劲一下烟消云散了,弓着腰软软的蜷趴在地上。咬咬牙,伸手攀住铁的自来水管,慢慢地站了起来。
腰好酸,没力气,刀口也痛。陆梅佝偻着腰,摸着墙,出了厕所,过了客厅,来到房间里的床前,看到孩子屁屁下面的纱巾湿湿的,果然又尿了。
忙脱掉套在手上的橡胶手套,端起专用的小盆,倒入冷开水,兑了热开水,温温的,帮孩子清洗,换尿布,摁干爽。因为红屁股的原因,过程中孩子更是哭得响亮可怜。
搞掂后,一身的虚汗,扶着床瘫坐在地板上,把脑袋趴在宝宝身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胸口。好一阵子,孩子还是不依不饶地哭,只好又咬着牙爬起来,把孩子抱在怀里,走了几圈,孩子终于停了下来,嘴巴在怀里拱来拱去。忙又坐下喂孩子。
8.
“噔噔噔”急匆匆的脚步从楼梯处传来。
“你在干什么呢?让孩子哭成那样?不会哄的吗?”婆婆尖锐的声音传来。看到陆梅在喂孩子又道:“这样吸啊吸,你到底有奶没奶?”
陆梅整个人都虚脱了,汗淋淋的,头发湿成筷子粗的一条条,巴贴在脑壳上,衣服也湿答答的,脸色一片苍白,连呼吸都累得要死,实在没精神开口,便微低着头不作理会。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婆婆惊异道。
“好累。”陆梅开口道。
声音柔弱,几不可闻,婆婆没听清,提高了声音:“哈?”
陆梅抬起头,直直望着婆婆,一字一顿道:“我,好,累。”
婆婆眉头轻皱,道:“累就睡觉。孩子睡你就睡。”
“你早餐还没有吃?都凉了?都快十点半了,又到午饭了。你都不吃早餐,肯定累了。早餐最重要的。”婆婆看到桌面上的粥,一连串的质问脱口而出,打断了陆梅的思绪。陆梅低下脑袋,没理会。
为什么会没吃?当时太烫了,想着搓完尿布把它们丢洗衣机里再吃,月子婆吃完要坐半个小时才能站起来。半小时后,那边洗衣机也快好了,刚好可以站起来晾衣服。计划很好,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番折腾下来,那尿布才搓大半,自己就像没了半条命。
婆婆探头扫了一眼厕所里的情况,道:“还没洗完?日光都过天了,还晒得了什么衣服?”
婆婆见陆梅还是不出声,觉得有些讪讪的,放柔了声音:“我阿娟(婆婆女儿)当初月子里还不是自己洗衣服。多大点的事?我那时生完才三朝就挑衣服下河去洗了。挑担插田的,泥里去水里来的,没事的,你带手套洗衣服就不怕了。我那时还不是没有人帮过我?坐月子带孩子洗衣服是辛苦,但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做人要坚强点,这些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真是奇葩,你那样辛苦,也巴望着儿媳也那样辛苦?陆梅对这个奇葩婆婆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她累得要死,只想喂完孩子躺一会。
9.
婆婆见陆梅还是不出声,只好再问道:“厨房的汤应该是凉了,要不要我帮你煮热,打来给你吃?”
陆梅没好气吐出两个字:“不用!”妈的,虚伪的要死,她就不信婆婆看不出她的狼狈鸟样,如果她应了个好字,只怕又是一番说教。
“哦,那你要记得快点吃饭啊。月子婆可不能饿肚子。”说完转身往外走,临下楼梯前,回头说:“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地守着你,给你端吃端喝的,谁都有事情要忙,忙起来谁顾得上你?”
陆梅终于被婆婆挑起来火气:“我有什么事求过你帮忙么?但凡我做得来的,我都不会叫你。”
婆婆淡淡看她一眼:“别老让孩子哭啊哭的吵死人,底下还要做生意呢。我下去帮忙了。”又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住的地方是租来的一幢两层小楼,一楼是店面,二楼是生活起居的地方。陆梅气得嗓子生烟,咬着唇,压抑着拿东西砸人的冲动。
气得胃也痛了,也可能饿久了,本来就胃不好,一旦空腹久了就胃痛。看看吃得正欢的孩子,感受着浑身发软的身体,拿起桌面上的冷粥喝了起来,凉凉的,喝一口粥,含一阵子,用嘴巴捂温了再咽下去,这个胃已经痛了,再吃冷的东西,会很难受,严重的话会全部吐出来,到时又是一番折腾。
孩子吃饱时,陆梅也把粥喝完了。孩子吃饱也睡了,在孩子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三分钟,陆梅把孩子放到床上,自己也慢慢躺了下去,因为四肢疲软,根本难以掌控身体,牵扯着刀口,又一阵的刺痛。
本想就躺一会儿就起来搓尿布,可是一躺下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一点多了。浑身酸痛得要命,挣扎想坐起来,可往哪使劲都痛,挣扎两下,就对那些痛苦投降了。陆梅急得眼眶泛酸,怎么生了一次孩子就像个废人似的?
10.
看来看去,想找点可以使劲的东西,借势攀爬起来。一侧脑袋,从门口看到丈夫正在客厅的餐桌那坐着吃饭,边吃饭边玩手机,陆梅叫道:“李青,过来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声音里夹着几丝哽咽。
李青头都没抬头,冷淡地应了一声:“等下。”
陆梅的心死灰死灰的,心想:“渣男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虽说两人是相亲认识,她刚开并没有相中他,倒是他追求了她半年。她真不想结婚,感觉自己都养不活,还去结婚生崽子,那不是祸害人吗?
迫于家里逼婚的压力,她不敢不接李青的电话,更不敢说什么不结婚的话,这头说了,那头马上会传到中间人那,那些“一大把年纪的老女人了,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挑四的”之类的话又要在父母的耳朵边嗡嗡嗡响个不停了。谁会理解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有的任何的拒绝理由,直接的委婉的,粗俗的文艺的,到了人家耳中,统统只会理解成:“哦,你看不上。”
转头就朝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抱怨开来了:“我给你介绍这么好的,你还看不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好挑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千娇百俏的千金小姐呢,也不照照镜子,真是搞笑。”
她听得烦,父母亲听得更烦。她在外面工作,大多是点头之交,谁会理会你有没有人携你踏黄昏,谁会理会你有没有人怜你风露立中宵?父母久居在人情世故分外敏感发达的乡下,你不急,一大堆亲戚朋友帮你着急。爸妈催多了,话也变味了:“你不想嫁,但你别堵着你弟弟想娶的道啊。”
或许也是她的立场不够坚定,又或许只是最亲近的人才能伤得最深。她心里想:“难道因为一场所谓的婚事,要与所有亲近的人离心离德,值得吗?”她这么想着,心里煎熬着,熬不过,就嫁了,嫁与正在追求她的他。绝了那些个恶心的流言,也全了家里人的心意,她心灰意冷的也就嫁了。
她也想着,结婚后就收了自己的各种思想脾性,不相爱但可以搭伙过日子呀,她性子温顺,想着举案齐眉,孝顺公婆,这些对她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从小到大她也温顺乖巧惯了,将就着就这样过去吧,什么红玫瑰白玫瑰的,那些都是虚的。读书,工作,结婚,生孩子,人的一生不就那样子么?
可现在的境况呢?当初那个婆婆拍着胸膛说,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孩女孩都是宝贝疙瘩!可是她一生下女儿就什么都变了。她没有按婆婆的要求顺产,婆婆对花多的那好几千块钱耿耿于怀,看她哪哪都不顺眼,对孩子更是没个好脸色。
可是怎么顺产?宫口开得慢,那羊水已经三度浑浊了,担心孩子缺氧,医院都已经下了两次危急通知单了,婆婆还在旁拉着拦着,恶声恶气的说医生就指望着在孕妇肚子上动刀子,多拿点提成,就想诓人。老公也是个没主意的,只顾着玩手机,问他了,不耐烦地抬头喊一声:“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然后她试产不成,马上紧急转手术室剖腹,老公签手术单时却骂她了:“不就生个孩子么?别人一下就生出来了,你怎么就这么多事?”本已经被阵痛折磨得半昏沉的她如坠冰窖。
婚前他不是这样的,婚后前期他也不是这样的,体贴得很,怀孕后就变了,愈到后期愈是不耐烦,整天只顾着玩手机打游戏。
11.
陆梅的思绪这一飘就是二十多分钟。李青终于吃完饭,结束了手机游戏,站起来,走过去扶起陆梅。陆梅问李青:“你有空能不能洗下尿布?”
李青:“没空。”
陆梅:“你要忙什么说没空?”
李青:“不用看店吗?不要开门做生意啊?不开门做生意哪来的钱?一家子吃西北风去啊?”
陆梅:“你妈不在下面看店吗?”
李青:“没有。不知去哪里了。”
陆梅:“这几天生意很忙吗?”
李青:“没有,有点清淡。”
陆梅:“那么清淡,要两个人守吗?”
李青:“客人来了,生意谈成了,不要分一人去仓库提货过来吗?有时候是没有什么客人,但是一有客人来时,经常一下就进来好几批,两个人都忙不应。”
陆梅:“李青,我腰酸背痛刀口也痛,做不过那么多活,太累了。”
李青提高了声:“你吃饱就是睡,就喂喂孩子,什么都不用你干,有什么好累的。”
陆梅:“那洗尿布……”
李青打断她:“人家隔壁张老板的儿媳,一样是生孩子坐月子,三朝没过就下去帮忙看店做生意了。你就干那么一点活,有什么好叫累的?以前那些人哪个不是过三朝就挑水洗衣,种地插田的?”
“……”陆梅哑口无言,对于一个人渣有道理可讲吗?
李青:“我要下去看店了,没空。”李青拿起手机便走向楼梯,噔噔噔几下,下了楼梯。
陆梅心头涌起一股恨意。我如此艰难的时候,一个个如此的漠不关心,你们有困难的时候别求我。我都记着,一笔笔的还给你们。
12.
“叮铃铃……”手机响了,陆梅忙拿起手机,是母亲,立马滑动接听。还得洗尿布呢,可不能把孩子吵醒了。
“梅子,你堂姐怎么打电话给我叫我去伺候你坐月子?”
陆梅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你家婆不是在伺候你坐月子吗?”
“嗯。”陆梅张不开口,怕一张口就哭了出来。
“你家婆都在那伺候你,我再去有地方住吗?我去了,你家婆会不会不高兴?按道理来说,你有家婆,儿媳妇坐月子,生的是她家里的孙辈,伺候你坐月子的应该是她,她服侍你坐月子,你服侍她养老才像一家子。我跑去服侍你,会惹人闲话的。到时你在婆家也不好做人。”陆母教导道。
又是闲话,当初就因为闲话逼她嫁了,现在又是闲话,亲女儿都又痛又累得想死了了,你还是只想着你们的面子。陆梅没出声,安静地听着,如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
“你爸爸要上班,干活累得很,我得帮他备饭,鸡鸭这些又有好几十,地里的菜要挑水浇,你爸腰骨扭伤过,一挑水就犯痛,我走不开。再说,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结婚了就是别人家的人。我们也管不到了。能有什么办法?我最多叫你堂姐多去看看你。”陆母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也没有什么的,我那时生你们几姐妹时,还不是什么都自己干。你奶奶走得早,你现在还有个家婆帮帮忙呢,我那时没家婆,又没有什么吃的,月子里只吃过一回鸡,你现在,你家婆不是天天有给你杀鸡么?比我那时好得多了。”
陆梅心如死灰,结婚了,连个家都没有了。想起结婚前妈妈一再逼问她的存折里有没有钱,说姑娘家家不能把存款带走,要全部留下来谢父母亲的养育之恩。陆梅一再保证卡里真没钱了,还把存折卡拿出来叫他们去查,妈妈居然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全部拿出来了,算命的先生说了,你是个掌金柜银柜的,有进无出的。”
女孩子终究是别人家的,养了这么大确实该给父母亲钱,可是她给了,刚高中毕业出来的那几年,她每个都只留两百块零用,剩余的工资全寄回家里,那两百块用不完的又存起来攒起来,还是寄回家里。没想到那般的掏心掏肺,到头却是这般模样,难道做女子便应是来去孑然一身的么?
其实爸爸妈妈也做得够多的了。因为她生了个女儿,怕她不受婆家待见,赶紧的掏了两千块给她,叫她想吃什么就拿钱叫老公去买,老公没空就打电话叫她的堂姐去买,她都有打电话嘱托了过。现在吃的这些鸡都是娘家那边拉来的,怕婆家人小看她,一次就拉了二十只家鸡过来,叫她使劲的吃,吃完马上又叫人拉过来。
可是她现在心里有怨,就只想起那些不好的争执来,陆梅此刻的心里谁都在怨,连对自己也是咬牙切齿的恨。
婚前,婆家给了两万一的彩礼,婆婆在那呼天喊地,说她娘家是卖女儿的。那两万一的彩礼钱用来摆酒,置家电,人情往来就没有剩余多少,妈妈说:“你后面这两年做生意把你之前的工资也赔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没有钱给你带过去了。”
陆梅不吭声,妈妈说的是事实。当时她想着,出来开个门面,自己跑业务,挣多一点,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挣多一点,就让爸妈不用那么辛苦去干活,就待在家里享福好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她跑来跑去的两年,却把她打工的钱给全搭进去了。投资的钱是她以前攒下的工资,可是那些工资之前已经全部打进了老爸的帐户,她要开店投资只能又重新的要老爸提出来。
老爸半是玩笑的说:“这钱进了我的帐户可就已经是我的了,再拿出来给你可就算是你借我的了。”
陆梅赌气的说:“那些可都是我打工的钱。”
老爸问道:“那我养大你不要花钱吗?衣食住行,读书交学费,车费学杂费这些不是钱吗?要不要我给你算一算?”
也许老爸真的是玩笑,但陆梅的心却真的是被伤到了。她从老爸的玩笑里感到自己的窘迫,她的人生里没有后盾,她失败了,她最亲的人也会成为她的债主。
13.
“知道了。妈,你不用来,我要抱孩子了。”陆梅麻木地挂断电话。她能理解母亲真的抽不出身来,可是她理解不了母亲说的那些话,她的心理接受不了,他们的面子比亲生女儿的生命可要宝贵得多,月子坐不好,以后她的身体健康便是千疮百孔的一张纸,月子过于劳累是会死人的,他们有想过吗?
堂姐陆凤夫妇在婆家店附近的小工厂上班。陆凤几乎隔天来看一次陆梅,每次来都只看到陆梅一个人忙得昏头转向。她有四个孩子了,也坐过艰难的月子。自从陆梅头胎生了女儿后,他们夫妇来看她时,向李母打招呼,李母都爱理不理的,有时在街上迎面逢上了,李母都是一脸的嫌弃,扭过头,当没看见。因为儿媳生了女儿,连带对儿媳的娘家人也不待见了。
陆凤从这情形便知道小堂妹的日子不好过了,可是她也爱莫能助。陆凤要上班,还有几个孩子上学放学要接送,买菜做饭,看到陆梅那个样子也心酸,有空就过去搭把手,过来帮陆梅给孩子洗澡。每回见到李母,陆凤就陪着笑,请她多帮帮月子里的堂妹。只是李母嘴上应的好听,说什么自家的媳妇也是自己的女儿的,心里盼着她越来越好的,转过头就是不管不顾了,继续对累得说不出话来的陆梅挑三拣四,冷眼看着陆梅一天天的累得成狗。
陆梅怔怔看了一会儿熟睡的孩子。忙起身把剩下的尿布搓完,丢进洗衣机,加上洗衣粉,启动。又匆匆走进厨房,加热饭菜与汤。刚刚端上桌,孩子醒了,红屁屁好了一些,这回没有哭。
陆梅还是不敢耽搁,洗完擦干,喂饱拍背哄睡,又是一身的虚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手颤颤巍巍打起一小勺汤放进嘴里,辣得她一口吐了出来,这姜酒鸡酒味好浓,喝下去肯定会醉。婆婆舍不得他们自己出钱请保姆,大包大揽地说自家人伺候更体贴。可是才第二天就在那心疼煤气了。姜酒鸡要熬上两个小时呢,她半个小时不到就在那嚷嚷又烧掉了多少的煤气,汤一煮开马上就关了火,那米酒里的酒精都没有给熬去掉。
陆梅提过要熬久一点,去掉酒味,婆婆黑长了脸:“我那时坐月子连酒都没有闻过呢,饭都没得吃,哪有钱给你买酒?现在有得给你吃,你还挑三挑四。”
陆梅懒得与她争吵,每次都是等她出去又自己开小火慢慢熬。尿布事件后几天都是自己熬的汤,今天一大早婆婆突然对她说汤给煲好了,不用她再看火了,叫她好好歇着。今天太累了,都忘了她一贯的作风了。她哪里会舍得熬得久点,熬去汤里的酒味?八成是昨天半途折回来,看到那汤已经烧开了,可是陆梅还是不关火,还在用小火继续熬,又心疼煤气了吧。昨天她没有当场发飙了,但是也黑着脸骂了好几声败家,陆梅当没有听见。
14.
陆梅看着碗里的汤,长吁了口气,只有又倒进去继续熬,先吃白饭填空空的肚子。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啊。陆梅怔怔地望着桌面上的一把剪刀,今天拿出来剪衣服线头的,剪完后却忘了收拾好了。
她鬼使神差地拿过剪刀,剪刀口银光湛湛的,她轻轻地用指尖碰下那刀锋,薄薄的,很是锋利的感觉。
陆梅的眼光落在手腕外,那里有一处脉门,很多割腕自杀的人就是割了那地方,血流得快。她用握着剪刀的手余上的手指轻轻地摸索,果然感觉到有一处跳动的地方。那些割腕自杀的人是不是就割在这儿呢?也许这么一割就什么都解脱了。也许这么一割就不会有这些痛与累了。
“哇哇哇……”陆梅一惊,那手腕处一阵刺痛,另一手一松,手里的剪刀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孩子似乎被惊到,哭得更大声了。陆梅看了一眼刺痛的手腕,那里被划出了一道印子,表层皮肤破了,有着微微的血痕。
陆梅心慌慌地跑到床边看孩子,打开小被子一看,原来拉臭臭了。忙又打水来洗干净。洗干净后,抱着拍两下,孩子又睡了。
陆梅坐在床边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又看看手腕处的红痕。心里头一阵庆幸。还好,没割下去。一旦割下,她又那么累,没有及时喊到人,那她的女儿,这么小的人儿,怎么在这个糟心的家庭活下去啊?她得帮她扛住那些风雨,让她好好的长大。陆梅心里对自己道:“好歹我曾经也是个职业女性,我也不是非得要只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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