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笔记:颜深

颜深来到约好的咖啡馆,隔着玻璃她看到了罗素,这个干净的发光的男人。很多搞艺术的男人都是续着长发,慵懒随意的样子,好像只有这样才算得上艺术家。

罗素不一样,他衣着永远干净整洁,利落的短发。颜深向着他走去,罗素抬头看见她,温暖的笑着,站起身为她拉出椅子。颜深坐下,看着多年毫无变化的罗素,不禁感慨,时光仿佛忘记了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自从认识罗素,颜深学会了手语。颜深说,你还是原来的样子,真好。罗素说,你也是。颜深捂嘴笑着问,你没有发现我变胖了许多吗?我可不是原来的样子喽。罗素静静地对着颜深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样的。看着罗素的手语,莫名的心酸涌上颜深心头。罗素就像她一个纯白的梦,不切实际的梦。

罗素说这次来北京是为了办画展,他一直想来北京,又不知道找一个怎样合理的理由过来。现在终于有了。颜深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问罗素,你知道我结婚了吗?罗素说,我知道。

你结婚那天,我有去过你家,只是没有进门,那样的场合我不该出现。颜深看着罗素温柔的手指打出一句一句话,泪水充满眼眶。是啊,如果那天罗素出现,她或许会鼓起勇气,和他一起走。

罗素说,我希望你幸福,像普通人一样的幸福,我给不了。泪水滴落在颜深咖啡里,她质问罗素,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其实我的幸福是你啊!颜深掩面而泣,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她低下头。

罗素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在他心里,他不能逾越了界线。即使他深知颜深的难过,清晰自己的痛苦。爱不该是随心所欲,爱是克制,和他的画一样。

1

我是一个镖师,京城威武镖局的首席镖头。

江湖上,有一个资深镖头曾说过:“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都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赏脸。”

所以,为了更好地靠脸吃饭,让更多的山寇绿林折服在我的盛世俊颜之下,我得好好呵护这张在两个月里已经遭受大漠朔风、岭南暑日摧残的俊脸。

高山茂林,时有野兽的低鸣在山林中回荡。山涧的空地上,我把刚从河里捕到的鲤鱼架在松木火上烤,鱼香混着松香飘荡在空气里。

“洗洗澡,搓搓背,姑娘见我笑开颜。”河水清凉,与其洗脸不如直接下河洗澡,我为今天又没有遇到拦路劫镖的匪徒而欢呼。

“别唱了,真难听,影响我的食欲。”

“难听你别听,你是谁?!”

突兀的女声打断了我的兴致,距离最近的万坪村尚有200多脚程,此处荒郊野外何来的女子?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奇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女人坐在火堆旁,津津有味地啃食刚刚烤熟的肥鱼,吃完还不忘舔舔手指上沾到的肉汁。

看到精心烹制的晚餐被突然闯入的陌生女人连皮带骨地吃掉,我的心里一阵心痛。

糟糕!难道遇上劫镖的?!

趁着岸上的女人仿佛还在回味美食,我不露声色地瞥向放在岸边的衣物,确认了堆在衣服下面的镖匣还在,不由得松一口气。

师傅曾说,要是遇上劫道的,一定要先报出自己的名号,和对方用江湖黑话盘道,一来打听对方虚实,二来和气生财,意思意思付点开路钱,权当交个朋友。但要是遇上耍横的,那只能用拳脚说话。

出师之前,我曾问师傅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窝囊。

师傅白了我一眼说:“都在江湖跑生活,凡事留一线。再说,又有几条命能次次跟别人拼得你死我活?”

师傅的话总是没错。

我双手抱拳,朝岸上的女人喊道:“在下威武镖局总镖头宋子洋,敢问姑娘吃哪里的饭(哪里混的),穿的什么衣(想要做什么)?”

女人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手中吃剩的鱼骨,“吃你的鱼啊,身上的衣服不是你送的么?”

装傻!这一定是个难缠的女魔头!

女魔头站在河边,月光如纱披在她的身上,白皙如玉的脸上柳眉弯弯,一抹红晕在她的双颊晕染,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小伙子,身材不错哦。”

我羞愧地钻进水里,我守身如玉了十八年,就这样在荒郊野岭里被一个女魔头给看光了。

2

我拉紧衣服,将贴着封条的镖匣紧紧地抱在怀里,隔着熊熊燃起的火堆,我再次打量起这个自称苏琴琴的女魔头。

苏琴琴双手抱臂,好奇地朝着四周张望。她拉开我绑好的头巾,一脸哀伤地掂量自己的短发,直说羡慕我有一头柔顺的长发。

苏琴琴的装扮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穿着一袭碎花短裙,齐耳的短发衬得她分外娇俏,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短发挺好看的。”

苏琴琴一扫之前的阴郁,笑嘻嘻地凑近我,“好看吧,我也觉得,这是为了拍婚纱照特意剪的呢。”

原来她之前的不开心都是装的。

“这里不是北京啊?!”

“嗯。”

从苏琴琴的话里得知,对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说当时和我从婚纱店试完礼服出来,骑上摩托车准备去王府井吃重庆鸳鸯火锅,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她就出现在了荒郊野外,她循着馋人的鱼香找到了我。

对于我的记忆,她倒是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

“你是我男朋友,确切地来说你是我未过门的老公。我们上午试完了婚纱,今天下午刚要去民政局领证。”

“你是一个漫画家,虽然现在你总是碰壁,但我相信你一定能画出世界上最好看的漫画!”

“我们养了一只叫作花花的柴柴(柴犬),长得像你,性格特倔!每次出门都拉不回来。”

“我们生活在2018年的中国北京,年初刚在6环外买了一套60平米的婚房,我算算,现在还有60年的房贷要还。”

苏琴琴扳着手指头,自顾自地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说到动情之处,她的嘴角会微微上扬。

“等等,你说我们有婚约?”

我是个孤儿,被师傅收养后,从小在威武镖局长大,在我的印象中,师傅似乎从未给我定过亲。

我看着眼前梨涡浅笑的苏琴琴,内心莫名有些期待和激动,忍不住想要向她靠近。我努力搜寻着关于她的记忆,可越往深处回想,后脑勺便像遭受重物捶击一般,越发疼痛,痛感顺着脖子逐渐蔓延到全身。

“子洋,你怎么了?”

苏琴琴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急忙蹲在我面前,从她焦急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虚弱的倒影。

“子洋,你快躺下。”苏琴琴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示意我枕在她的双腿上,“有我给你当肉垫躺着舒服,你快把那个破盒子扔掉,马上给老娘躺过来。”

断骨般的疼痛让我浑身战栗,我咬紧牙弓腰抱紧怀中的镖匣,她果然还是为了镖匣而来,可这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你还磨蹭啥?”

苏琴琴吃力地将我拉向她的身边,试图顺直我的背脊,我拼力抵抗,僵持之下,苏琴琴似乎意识到什么,语带怒气,“你以为我要那破箱子啊,呸,连你都是我的,我干吗要抢自己的东西?!”

苏琴琴的霸道宣言令我窃喜,也让我绷紧的神经慢慢松懈,疼痛也随之减退,连眼皮都开始沉重,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3

“你醒了!”

我刚睁眼,就看苏琴琴的脸凑到眼前,她脸上的担忧也瞬间转为欣喜。

“哎哟,我的腿都酸了,子洋你快起来。”

醒来后才发现,我枕着苏琴琴的腿睡了一夜,看着苏琴琴艰难地爬起身,时而揉腿,时而伸腰,我的双颊一片绯红。

“喏,你那箱子在那里呢,我可没动。”

“谢谢。”

“谢什么,我昨天想了一夜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古装打扮,难道我穿越了?难道你不是宋子洋?可不对啊,你们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连屌丝气质都一样!”

苏琴琴继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虽然她穿着奇特,举止怪异,但我莫名对她有好感,我开始嫉妒她口中的另一个宋子洋。

“子洋,你那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苏琴琴话锋一转,又转到了镖匣上。

我看着镖匣上完好无损的封条,决定告诉苏琴琴。

“这里面是威武镖局的地契、命书,还有印鉴。”

“哦,原来是房产证和公章啊!那命书是什么呢?”

“命书是朝廷给镖局的认可,只有拿到命书镖局才能走镖。”

“这不就是经营许可证么?!”苏琴琴好奇地看着我手中的镖匣,“那你没事拿着这些东西到处瞎跑做啥?”

我心下一沉,握紧拳头,“这是师傅托我走的镖,我要把这东西送到武林盟主张正淳手中。”

“武林盟主?!电视剧里武林盟主都是很有钱的呀,他要这些做什么?”

“他已经称霸武林,现在想要吞并全国的镖局,为他所用!”

“这不是垄断么,他这么霸道,你就不能不给他么?”

“他的爪牙已经打伤、打跑了我们镖局的兄弟,我们不得不屈服。”

一想到张正淳和他手下的所作所为,就让我怒火中烧。他们上门捣乱那日,我在外面走镖。回到家时,偌大的威武镖局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师傅一人抱着残缺的牌匾跪在堂屋。师傅说,要在三个月内将镖局的信物送到数千里之外的张家堡,如若不然,他们会让威武镖局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为了师傅,为了威远镖局,我都要去会会这个武林盟主。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剧情这么熟悉?!现在是哪个朝代?”

“天历23年。”

苏琴琴一手托腮,一双眼睛转了半圈,突然大声喊道,“这不是子洋你创作的一部名叫《大镖侠》的漫画么?!原来我们穿越到你的漫画里面去了!”

苏琴琴兴奋地欢呼雀跃。

我默默地整理好包裹,苏琴琴是个好姑娘,可她真是病得不轻,但和她的一番话提醒我还要更重要的使命去完成。即便不忍分别,但此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你要去哪?”

苏琴琴拉住我的衣角。

“完成我的使命。”

“是走镖么?那我也要跟着去,难得实景体验一回子洋你的漫画世界呢。”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子洋。你跟着我只会有危险!”

“你难道忍心将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抛在荒郊野外么?”苏琴琴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那我送你到最近的万坪村吧。”

“yeah!”

苏琴琴假模假样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狡黠地朝我眨眨眼。

即便到了万坪村终会分别,但能和苏琴琴多相处一些时日,我心里暗喜,习惯性地用手搓了搓鼻子。

“哼,还说你不是宋子洋,你高兴时就会搓鼻子的动作可一直没变!”苏琴琴模仿我的动作,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肯定是太入戏了,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4

我发誓,我后悔了!苏琴琴可真是一个闹腾的女人!

一路上,她花样繁多,一会儿要去下河摸鱼,一会儿要上树捉鸟,临时兴起还要我表演轻功给她看,路过最容易藏有山匪的路段,她还要扯着嗓子唱一些令人面红心跳的淫词艳曲!

在和苏琴琴的相处过程中,我渐渐明白她口中的世界,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我只是一个书中的角色。苏琴琴坚持我的魂魄是另一个世界的宋子洋,我尝试过几次去回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可每一次回想,只会让我浑身骨头如被撕扯般疼痛。看到我痛苦的样子,苏琴琴只好作罢。

慢慢,我发现自己没有从小到大的记忆,仿佛我的人生只是从走镖开始。关于这点,我没有告诉苏琴琴,也许只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才能得到答案。

在苏琴琴的闹腾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万坪村。

“子洋,这个叫花鸡超好吃!”

“子洋,这个翡翠镯子我超喜欢!”

“子洋,这些人怎么都在看我们啊?”

苏琴琴的奇装异服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即便我用披风罩住了她大半个身子,但她仍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我拉开荷包,点了点里面剩下的碎银,拉着苏琴琴的手进了街角的成衣店。

苏琴琴左挑右拣,最终选中了一件红色的云雁锦衣,她得意地在我身边转圈,“子洋你看,这件衣服和我们选的中式礼服好像哦!”

我错愕地别开眼,一袭红衣的苏琴琴真的很美。再看下去,我怕不忍跟她道别。

“汪汪!”

一声犬吠引起了苏琴琴的注意,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围成圈,用手中的竹棍驱赶被围在中间的小黄狗。小狗左右躲避,凄惨地哀叫。

“距离2017年高考只剩100天,在这一次八校联考中,我校取得了优异成绩。其中理科一班温希获得了第一名,文科班李黎等同学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下面,由温希同学发表演讲。”

黑色墨镜丝毫遮挡不住副校长暗中窥视一切的眼镜,他用手抬了抬眼镜,底下吱呀声瞬间消失。像极了合唱团的指挥。

夏惜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高三学子,笑出了声。他们大多表现出来了一种不耐烦,又透露着些许嫉妒。

高三年级这样的场面很常见,每次大考后,百名榜上不断变更的名次几乎成为了学生身份的标志。

夏惜不喜欢,因为现实的可怕,上一次的荣誉不出一个月就可能因为失误而荡然无存。她喜欢学习,也只是单纯的享受。

台上温希的演讲还在继续,台下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名如其人,他是希望,永远正能量。

阳光洒在他肩头,陌上美少年,温文尔雅,谁都喜欢。

夏惜不喜欢,他什么都好,人人喜欢,不缺她这份。

嫌疑人x的献身里有一句台词,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个人。

夏惜觉得这句话形容温希有些夸大,她改了改。温希对其他人而言,一个人只要耀眼发光,就足以照亮一群人。

可是啊,有阳光的地方,就会多出一片黑暗。如她,是可惜的惜。

百日誓师大会在发言后结束了,离放学不到半个小时。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分秒必争,同学们大都回班上自习。当然了,不排除少数。

温希望着前面的那个偷溜去食堂的女孩,她好像永远悠闲。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自在的发着光。

他看她的背影,看了好多年。她从来不会这样吧,对于夏惜而言,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温希一直记得。一个六岁孩子,眼睛里看破世俗的目光以及那句‘实话’。

他始终亏欠她。

人只要有奔头,时间就过得格外快。考试铃滴嗒敲完了三个多月的艰苦奋斗时间。

同学们纠结志愿填报时,夏惜不操心。

爸爸是大学教授。她很少看到爸爸身影,每次都要去实验室找他。

所以她从小熟悉K大,打小就选定了未来发展方向。她要学习播音主持专业,因为奶奶特别喜欢听广播。

事事不必考虑得格外细致,听内心的声音就好。天秤座的夏惜有选择困难症,所以每次难以抉择时,她只有一条准则,以在乎的人喜欢的为主。

爸爸喜欢物理,奶奶喜欢广播。奶奶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其实有时候我们看到的,了解到的人可信度并不高。除了自己,其他人对我们一无可知。

别人眼中的夏惜很酷,什么事情都可以快速抉择。可她自己明白,自己比任何人可能都纠结。

九月多开学,天气依旧闷热。K大门口人声鼎沸,家长新生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丝毫没有被温度吓退风度。

温希穿着粉色的短袖,利落的短发,太阳光没有让他的脸颊变红,他仍然白皙。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他头上的太阳伞,追溯缘由的话,是他身边那位温婉的女士。

夏惜远远的望着,脸颊微红。她盯着男孩头上的太阳,眯着眼睛。阳光直射,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没有哭,只是身体本能反应,没有任何私人情感在内。

“小希,妈妈就送你到这里,自己照顾好自己。”女人的声音并不大,可格外好听。温希送走了她。

白色上衣,黑色短裤。这样的装扮在人群中不显眼,温希却还是看到了她。

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他总是觉得愧疚。她没看到他,和往常一样。

“她口中的小希,是你不是我。”

温希清楚记得,就是从夏惜的这句话开始,他在自己内心的某处服刑。

国防生训练是K大军训的传统,除此之外,对于大一学生,谈论帅哥美女是军训休息时的永恒话题。温希的名字估计没几个人不知道了。父亲是K市著名企业家温和远,母亲是个温柔的贵妇。他成绩拔尖,运动音乐都擅长。

夏惜已经数不清听到过多少次他的名字了,她也不想数。

夏惜不喜欢与不相干的人产生羁绊,一生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每一次情感的投入,结果都不确定。比起可能存在的收获,她害怕潜藏的伤害与失落。

举个例子吧,她不会在一家饭店吃饭次数超过2次,第一次店家没印象,第二次开始有印象,第三次就可能认识。

可是有时候羁绊的确避免不了,就好像现在。

“既然大家积极性不高,今天我教大家一些防身术。我随机叫一个名字,上台做示范。”教官铁青着脸,黝黑的面庞略微让人害怕。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准,夏惜心开始加速跳。果然,“夏惜,起立出列”。

K大军训向来男女分开训练,夏惜没想到的是,温希是她的演习搭档。

教官演示过后,夏惜开始了演习。温希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肩头,她需要用手抓住,然后借力,脚勾住绊倒他。

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格外出色。出手利索,成功放倒K大“盛淮南”。就连辅导员都惊讶,私下和她沟通入伍。毕竟一个一米八八,身体素质好的男生没这么容易制服。

夏惜表示真的不想多解释,她知道温希是自己摔倒的,她几乎没使力气。他为什么这么做,夏惜没打算问。

所以,只有另一个当事人知道了。

温希只知道,男生不会追防御能力很强的女生。

军训时光很快逝去,傍晚路灯下练习正步的身影定格在了大学这本书上,嘹亮的军歌已录入了大学这张CD里。夏惜与温希,也没再同框出现过。

9月25号是夏惜的生日,18岁生日。父亲依旧忙于实验课题,奶奶和表妹送来了生日祝福。这个生日,夏惜没想到的是,会让她与温希走向对方。

学校外的餐厅人不是很多,4点左右并不在饭点。对面餐厅里的人发生了争执,老板娘符合中年妇女的普遍形象,连忙上前看热闹。

夏惜走出店门时,看到的就是水泄不通的人群。打架的似乎是社会青年,专门来找店铺麻烦。温希也在里面,完全符合好青年人设,据理力争。夏惜被人群挤在了前面,一个踉跄,挤进了“现场”。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一个有纹身的小混混就拿着啤酒瓶冲了过来。来不及惊吓,她就被拉入了某个人怀中。在警车的鸣笛声中事件落下帷幕。

于是,她,到警察局做笔录,准确说,还有温希,那个拉她入怀的男孩子。

“夏惜,你怎么会在那里。”温希在警察询问过后开始问。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心情不好吧,夏惜也是。

“你觉得呢,出来吃饭都能进警察局。别问我了,烦不烦。”话说出口,夏惜的怒气减缓了些。那些伪装出来的坚强镇静被泪水冲垮,委屈决堤而出。酒瓶快要砸到她时,她真的害怕。

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她的妈妈很漂亮,不过每天都在埋怨。那天她第一次见她笑,不过不是对她,是一个小男孩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奶奶不让她下楼,告诉她妈妈没有了。她不信,趴在窗台上探着脑袋朝外面看。

在幼儿园时她看到了那个男孩,他刚来,长的可爱,一来就有了好多好朋友。她记得,他走到自己面前说要做好朋友,因为他们都叫小希。

那个时候,她感觉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妈妈,朋友,老师。她执拗地甩开他的手,告诉他,她们口中的小希是他不是她。

夏惜哭了很久,温希一直待在她旁边。

温希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在这个女孩身边。母亲因生他难产去世,六岁时他终于有了妈妈,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妈妈会温柔的对他,会关心,会陪伴。

直到在幼儿园里遇见了夏惜,随着渐渐长大,他知道他的妈妈是夏惜的。他始终觉得自己亏欠她。

哭过之后,夏惜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的她很累,长满了刺,无人靠近,很冷。这场梦,醒了。

夏惜抬头看到的就是同样红着眼眶的温希,她知道温希总是小心翼翼对她,她也知道他有很多次的默默关注。其实,她都知道。

“温希,你知道吗,我其实谁都不怪,包括那个女人。”对面的男生显然有些吃惊,“她和我爸爸在一起时不开心,爸爸总在实验室,她给了我生命。没有必要再因为我耽误下半辈子。”夏惜吸了吸鼻子,用手拭干眼泪,“我只是害怕没有人爱我,我想让你们都觉得欠我,我想你们都体会一下我的痛苦。”“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这是温希第一次走近夏惜,“夏惜,你从来都很善良,一点都不坏。”

十八岁生日这天,夏惜知道了她的名字,是珍惜的惜,不是可惜的惜。

上帝很公平,拿走了夏惜的妈妈,给了她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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