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能欺负你

只有我能欺负你

1

杨静是个普通的高二女生。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她每天的任务有两项,一是认真学习,应对明年高考;另一项任务就是对付曹磊。

曹磊是个问题学生。抽烟打架就是他来学校的目的,而他最擅长的就是作弄杨静。往杨静书桌里放玩具蛇的是他,偷看杨静日记的是他,把杨静的钥匙扔进泥塘,害杨静回不了家的也是他。杨静几次求曹磊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曹磊却满脸痞子相:“我就是想看你生气发狂的样子。嘻嘻嘻。”

那天中午,杨静在食堂看到一个女生插队,正义感爆表的杨静上前指责,女生瞪了一眼,愤恨的走了。

到了晚上放学,杨静刚拐过一条胡同,就被一群“非主流”的小太妹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那个女生。杨静遭到一顿毒打。

第二天,曹磊看到杨静满脸伤痕,收起一贯的坏笑,正色问道:“这是谁打的?”

杨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曹磊心里。

后来,杨静听说曹磊纠集了一群不良少年,那个女生也纠集了一群小痞子,两帮人打了一次群架,影响很大,曹磊被学校开除。

曹磊离开的时候很落寞。拿着自己的东西,孤零零走在广操场上,像一只丧家之犬。杨静犹豫再三,追上曹磊,说:“谢谢。”

曹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回去吧,别让老师们误会。”

杨静听话的往回走,突然转过身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曹磊头也不回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你……”

2

一晃十年过去。杨静结了婚,有了自己的事业——在一家公司做行政主管,白领。

这天,杨静像往常一样走进写字楼,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请问是杨静吗?”

杨静转过头,说话的竟是曹磊。虽然世事沧桑,但那张坏笑的脸还是让杨静有了莫名的亲切。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在这里做保安,有事找我。”

十几年未见,曹磊还是不改英雄本色,依旧找机会欺负杨静。他经常借巡查之际,窜到杨静的办公间蹭吃蹭喝,月末还找杨静“借钱”。有时候迟到早退不想上班,就让杨静出面向物业经理请假,丝毫不顾忌白领和保安之间的鸿沟。

杨静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起初不在意。可随着时间一长,又听说曹磊进过监狱,心里便由嫌弃变成了厌恶。

这天杨静从保安室经过,看到一个小保安正在看一部最近很火的小说。这本书杨静也买了一本,就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看杨静走来,小保安顺手将书递给杨静。杨静一看,正是自己新买的那本,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小保安说是曹磊借给他的,让他看完后直接还给杨静。

话刚说完,正巧曹磊走了过来。杨静怒气冲冲的质问曹磊——你凭什么未经同意,就擅自动我的东西?你是我什么人?我和你很熟吗?不问自取视为盗,你知不知道?

曹磊看着负气而走的杨静,心里顿时明白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曹磊依旧和杨静打打闹闹,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他已很少走进杨静的办公间。就算杨静主动邀请,他也是借故推脱。

内心深处,杨静有一丝后悔。

3

这天杨静到外地出差。由于办事顺利,提前一天回来了。本以为给老公一个惊喜,却看到终生难忘的一幕——老公钱宁和一个陌生女人躺在床上.。

哭过了,闹过了,杨静最后冷静下来。她问钱宁这个女人是谁,以后怎么办?

钱宁说这个女人是他包养的小三,在一起两年多了。这个女人比杨静年轻,也漂亮。钱宁和她正是如胶似漆,难解难分的时候。既然撞见了,那就只能新人换旧人,好合好散。

杨静的心一下沉到海底:“你说离婚就离婚?做梦!”

钱宁冷笑着:“不离婚,等着瞧。”

第二天,小三就带着行李出现在杨静家门口,趾高气扬的与钱宁大秀恩爱。两个女人大打出手,钱宁帮着小三,一起对杨静拳打脚踢。

当杨静满脸伤痕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时候,曹磊几乎认不出她来。杨静故作轻松的说自己被驴踢了,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杨静不想说,曹磊也不敢细打听。不过很快杨静的事就传遍了全公司。因为那个无耻的小三竟然到公司骚扰杨静,“请求”杨静成全她和钱宁。杨静不答应,小三就天天堵在公司门口,造成很坏影响。

看着杨静身心疲惫的样子,曹磊心都碎了。

这天曹磊上夜班,半夜巡查的时候,看见杨静的工作间还亮着灯。曹磊以为杨静下班忘了关,当他走进一看,发现杨静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曹磊本想把她叫醒,想了想还是算了,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当曹磊巡查完毕,回到保安室,看见杨静正坐在里面。杨静把衣服还给曹磊。曹磊倒了杯水,放在杨静面前。杨静把水杯捧在怀里,像一只冻坏的小鹿,汲取着些许的温度。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着,曹磊和杨静相对而坐,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许久,曹磊终于鼓足勇气:“有句话想问你很久了,为什么不选择离婚?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你对他都是解脱。”

杨静突然像野兽一样发狂起来:“你什么意思,我离了婚你就可以趁虚而入是不是?想得美!上学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小痞子,长大了照样还是一个小痞子。”

曹磊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哭够了,骂够了,杨静趴在曹磊肩膀上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伤害你。实在是……结婚多年,我们几乎没什么积蓄,最大的财产就是那套房子。那是钱宁结婚前买的,写得是钱宁父亲的名字。如果离婚,我就是净身出户。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却落得这个下场,我不甘心,太不甘心……”

杨静的眼泪再一次流进曹磊心里。

4

又过了几天,事情依旧没有转机。小三一如既往的徘徊在公司门口,同事看杨静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杨静的工作几乎停顿。

这天晚上,曹磊正在家里睡觉,突然手机响了,是杨静打来的:“过来陪我喝酒。”

曹磊以最快速度赶到酒吧。杨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身边围着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曹磊结了帐,搀着杨静离开酒吧。在杨静强烈建议下,曹磊把她带到自己家里。

一碗浓浓的醒酒汤让杨静清醒很多。杨静说老板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解决家务事,就只能辞职走人。曹磊问她以后怎么办。杨静说自己会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城市。

话没说完,杨静便觉着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没到厕所就吐了出来,弄得衣服上全是污秽。曹磊让杨静把外套脱了,准备放到洗衣机里清洗。就在他检查衣兜的时候,一张纸片掉了出来……

收拾完脏东西,曹磊回到卧室。杨静已经脱掉所有衣服,蜷缩在被子里:“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就把自己给你。”

曹磊默默退出房间。隔着卧室门,曹磊对杨静说:“我喜欢你,但我不是你泄恨的工具。请你以后珍惜自己,哪怕是为了我。”

“以后?你以为我还有以后吗?”杨静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

杨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尖锐的手机铃声将她叫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

“喂,你好,请问你是钱宁的爱人吗?我这里是交警大队。钱宁先生和人发生争执,被刺身亡。请速来第二人民医院认领尸体。”

杨静一下子蒙了。

在交警大队,警察让杨静看了一段监控录像。钱宁开着车在高架桥正常驾驶。突然一辆车违规变道,钱宁躲闪不及,发生剐蹭。钱宁下车理论,双方情绪都很激动,对方突然拔出匕首,向钱宁心脏部位连捅几刀。

警察告诉杨静,凶手杀人后畏罪潜逃。不过请放心,监控录像把凶手的头像拍得很清晰,用不了多久就会缉拿归案。

杨静看着凶手的头像,心里五味杂陈。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虽然经常欺负她,可是却为了她不惜被学校开除,又不惜背上杀人的罪名。

5

曹磊很快在外地缉拿归案。以交通肇事逃逸和故意杀人两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

转入监狱服刑后,杨静终于可以探监了。本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曹磊出现的那一刹那,她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狠狠扇了一巴掌:“曹磊,你个混蛋!”

曹磊又露出浅浅的坏笑,好像再一次捉弄了杨静。

杨静情绪稳定下来。说:“谢谢你。可能你不知道,本来我打算……”

“自杀是不是?”

杨静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给你洗外套的时候,发现一张《人体器官捐献须知》。凭我对你的了解,很容易就想到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你……”

长时间的沉默。

半小时的探监时间很快就到了。杨静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会等着你回来……

方老头看着自家墙上的一个大大“拆”字,又看了看四周不断施工的工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天润市的棚户区改造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自家这块地早就被天润市的恶霸房地产公司盯上,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恐怕早已经和四周的老邻居一样了。

天润集团是天润市最早的房地产开发改造企业,董事长甄明原本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这些年靠着贪污国家工程款和克扣老百姓的拆迁款成为了天润市的首富,若是按照甄明的性格,方老头一家早就被扫地出门,强行拆除了,但是最近甄明得了一种怪病。

那是一个有些雾霾的早晨,原本应该下楼吃饭的甄明并没有出现,等菲佣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了。经过医院的抢救,现在说话吃饭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身体还是不能动弹,一动就如刀割般的疼痛。

接下来的半年的时间,从北京到上海,从国内到国外,再大的医院,再厉害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三日前才回到天润市,在家中休养。

甄明的别墅在天润市近郊,三层的大别墅,左邻右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传闻前任因贪污被抓的天润市市长在这附近的别墅里藏了三亿现金。

这时,一辆最新款的宝马X7缓缓停在了甄明的别墅前,一个身穿意大利那不勒斯西服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下来,这人带着金丝眼镜,十分斯文,但是斯文当中,却透漏着一丝阴郁。

走过门前的栽种着矮灌芭蕉的院子,站在门前,仔细的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恭敬的按了按门铃,当菲佣打开门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直奔二层甄明的卧室。

“是王谦啊,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甄明看着走进来的中年人说道。

王谦是甄明的心腹之一,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已经跟着他,辛辛苦苦的打拼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天润集团的总经理了。

王谦走到甄明的窗前,十分恭敬的说道:“董事长,我找到了能够医治您这种病的大夫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甄明眉头一皱。

王谦似乎十分惧怕甄明,回应道:“只不过这人现在还没有找到,是咱们天润市老神医的弟子,不过已经好多年不行医,我也只是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只要给我些时间,一定能够找到的!”

“那你还不快去找,难道要我一辈子躺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吗?你不想进董事会了吗?”甄明怒道。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王谦没有说话。

甄明再次说道;“咳……咳……王谦啊!我已经五十八了,就算这次大难不死,也该退位让贤了,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将来这公司不能没有自己人,等我好了,我就安排你进董事会……”

王谦回答道:“董事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完成!对了,董事长,第三分公司的那块地皮就剩下一户人家没有谈妥,您看……”

甄明脸色有些不好,说道:“我看?老办法,不行就……”

王谦自然明白甄明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迅速返回自己的宝马X7内,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谭,第三公司那块地皮怎么样了?你给我抓紧时间办,董事长可发话了,我要是进不了董事会,你那一百万的款就别想了!”王谦对着电话吼道。

老谭是王谦下属的一位项目经理,全名谭得。

谭得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一丝愁容,现在媒体和公安机关盯得严,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可是他又十分需要那一百万。因为他赌钱输了,从高利贷手中借了钱,若是月底还不上钱,恐怕就要变成某地的无名死尸了,而这件事恰巧又被王谦知道,他已经被利用了很多次了。

“噔噔噔……”巴林巴琴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谭得定了定神,按了接听键,“张哥,您放心,一百万,月底肯定一分不差,我这马上就有个活,您放心!”

在对方的一番恐吓后,谭得挂断了电话,然后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电话号码。

天润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马原站在门前不断抽着烟,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全部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但是女儿的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可以匹配的骨髓也没有找到,如果在这么耗下去,他八岁的女儿就只有等死!

白血病虽然是绝症,但是如果有钱,还是有存活的可能,这就是马原唯一的希望,但是到哪里去弄钱呢?

将最后一根烟抽完,看着天上的月亮,马原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守着女儿,让老婆回去休息休息。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医院门诊部的方向朝着住院部走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还带着一顶安全帽的大胡子朝着马原走了过来,这人马原认识,是他们工地的工头——宋老三。

“三哥,你怎么来了?”马原问道。

宋老三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紫云烟,随手递给了马原一根,说道:“孩子咋样了?”

马原听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没有骨髓,什么都白费!”

宋老三抿嘴点了点头,凑近马原,低声说道:“老马,我宋老三没啥钱,帮不了你,但是我现在手里有个活儿……”

“活儿?”马原没太听懂。

宋老三再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数!”

说话间,微微比划了一下。

“这么多,什么活儿啊?”马原惊讶的问道。

宋老三得意的一笑,说道:“这五万还只是定钱,若是成了,还有五万!我知道这笔钱对你很重要,所以直接就来找你了。有了这笔钱,孩子就有救了!”

“这……”

马原有些犹豫,宋老三的为人他是了解的,这人看起来正义,但是实则坏心思极多,这么多钱的“活儿”,一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犹豫什么?孩子重要,还是道义重要?你要是不接,我就找别人了!”宋老三见马原有些犹豫,威胁说道。

“行!我干!”马原慌忙的喊道。

宋老三得意的一笑,贴近马原的耳朵,低声的说着什么。

交代了事情,宋老三便离开了天润市人民医院,坐在自己的皮卡车上,掏出手机,拨通了谭得的电话,“放心,谭哥,这事办的明明白白!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二十万就行!嘿嘿,得了,谭哥,等着好消息吧!”

挂断电话,宋老三得意的一笑,仿佛十万块已经到手了一般。

马原怅然若失的回到病房,看着已经睡去的女儿,又看了看趴在一旁的老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自己守着所谓的道义几十年,可是最后如何,还是穷困潦倒,可是现在只要做了那件事,就有十万到手,不但可以救女儿的命,还能将这个已经到达悬崖的家庭拉回来。

想到这里,马原定了定神,跑下楼买了一瓶白酒,又在医院外找了一根铁管子,别在了腰间,直奔第三公司的工地而去。

等马原到了工地,已经半夜,施工已经停止,整座工地静悄悄的。蹑足潜踪的朝着工地里走去,他的目的地正是工地中心的一座二层小楼。

方老头半夜起来上厕所,借着月光,大楼已经盖起十几层,估计着再过一个月就要封顶了,到时候楼盘的预售就要开始了。

“无良奸商啊,这大楼盖的偷工减料,谁住进去算谁倒霉!我这一座二层楼,才给我二十万,打死我也不搬……啊!”

方老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骂着无良开发商,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丝风传来,月光下一个黑影迅速朝着自己窜来,但是这时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只感觉后脑勺疼痛难忍,意识逐渐模糊……

方老头因为年事过高,在加上头部遭受撞击,第二日不幸去世。

而随着方老头的去世,天润集团第三公司的工程也正式进入正轨,虽然新闻媒体和群众舆论纷纷,但是因为没有实际证据,根本无法阻止天润集团。

王谦坐在办公室里,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有钱人就是好,说要了谁的命就可以要了谁的命,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现在第二件事情已经完成,只要再找到能够治病的神医,那么我就是天润集团董事会的一员了!”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就根本止不住。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带着笑意接起电话,慢慢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扔下手机,王谦直接冲出了办公室。

……

半个月后,公安发现了马原的尸体,因为禁受不住内心的谴责,马原留下遗书,跳河自杀,但是他的女儿因为那十万元而获救。

宋老三因教唆杀人获刑十五年。

谭得也因为无法偿还赌债,被残忍杀害。

而王谦因为失去了甄明的庇护而被天润集团扫地出门,甄明在方老头死后的三天,也痛苦的离开了人世。

最后,王谦接到的电话的内容只有七个字。

“方老头就是神医。”

“其实,我那时候都买好机票了。”咖啡的热气氤氲了沈信的脸庞,属于沈信声音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

“你说什么?”许禾努力想看清沈信的脸,可是只有模糊一片。

“大抵是那个时候太过年少轻狂,总觉得你不够爱我,想和你的梦想一较高低,然后不肯退步。

其实,后来想想,我的未来规划里都是你,让一步又能怎样,只是没想到,你走的那么决绝,买好了机票去找你,你却已经出国了。那时候感觉被你遗弃了,真的没想到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仿佛急于摆脱我,”

沈信轻抿了一口咖啡,笑容中带着点苦涩和愧疚,“后来还是不甘心想去国外找你,但是那时候家里正好出了事情,于是就耽搁了,等冷静下来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你的想法,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有喜欢的东西是件很幸福的事,而我不应该成为你幸福的绊脚石,所以放弃了去找你的想法。

你在国外一待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我想等你,又怕你遇见了更好的人早就忘了我,也怕我错过身边那个深爱我的人。”沈信后来的语调已经趋于平淡,仿佛老友叙旧,却又没有故友那么热切,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许禾才看清他的脸,还是老样子,棱角分明,只是眸子里多了些波澜不惊。

许禾摩挲着咖啡杯壁,小心的措辞,“对不起。那时候我太任性了,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还可以作,还有力气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然后常常忽略你的感受。”

沈信无所谓的笑了笑,“都过去了,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你那时候在我眼里是发着光的,说到底,还是我太不自信了。”

沈信单手扶住下巴,笑得像极了两人初见时的模样,洒脱又淡然,他说,“总感觉,我们遇到的时间不对,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教会了我怎么拍照片更好看,可我现在去爱了另一个姑娘,把另一个姑娘拍的很好看。”

许禾见状,故作嫉妒的样子,“说的就是呢,都后悔死了。”

两人相视一笑,许禾突然道:“但其实,我很幸福,我很庆幸我青春里遇见的人是你,真的,沈信,谢谢你。”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许禾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你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吧,因为我的离开,因为父亲的离世。”

“嗯,很难过,难过的要死,但是,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我现在的妻子。有时候,觉得缘分也是件很奇妙的事情。那个教会了我爱的姑娘,离开我,然后让我更懂得去珍爱别人。”沈信的眸子里没有太多对生活的怨怼,更多的是释然和珍惜。

许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沈信不是故意气她,沈信是真的放下了,她也真的为他高兴,可是祝福的话就像梗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信看着许禾出神的样子,笑道,“喂,看我看得这么入迷,可别重新爱上我。”

许禾回神,无奈瞪了沈信一眼,“你想多了,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好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和你恋爱的时候,朋友跟我说,你跟她聊起我的时候眼睛会发光,满眼尽是温柔宠溺,嘴角会不自觉的上扬,她还跟我抱怨腻死人了。”

许禾顿了顿,继续道,“我一直想象不到,你那时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是因为当局者迷。但是刚刚,我好像知道了。”

沈信听罢,温柔的笑了,只是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许禾很认真的说:“沈信,你以后一定会特别幸福。”不过沈信似乎没有听到,许禾注意到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就离开了座位。

许禾顺着沈信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是一个非常娇小可爱的女孩子,藏在厚厚的围巾里,和风风火火的她一点也不一样,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捂得严严实实,依稀可见那双灵动的,像极了沈信的眼眸。

许禾看着沈信推开门,迎了上去,看着他自然而然接过女孩的围脖,牵过小男孩,朝她走了过来。许禾急忙站起来,一不小心打翻了桌边的咖啡。

许禾笑着说:“哎嘿,看我这看见嫂子,给我紧张的,嫂子你好,我和沈信是大学同学,今天刚从英国飞回来,想着和沈信好久没联系了就约出来坐坐,”

许禾不自觉地摸了摸头,“他可是一坐下就跟我说,要和嫂子一起去超市买菜,没太多时间陪我叙旧呢,不过一会我男朋友也来接我了。”

许禾絮絮叨叨一大堆,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沈信妻子的笑容,暖暖的,像个小太阳。

“我知道,沈信跟我说过你,洋洋,叫姐姐。”沈信的妻子拉过孩子,对着许禾轻笑。

“姐姐好。”小孩子很懂礼貌,笑得和他母亲一样温暖。大概人总是对温暖的事物毫无抵抗力吧。

许禾蹲下摸了摸暖暖的头,将手腕上的手串摘了下来,“初次见面,姐姐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个手串送给你,保护你以后平平安安的。”

沈信看见那个手串,眸色一顿,旋即笑了笑,“收下吧,洋洋,姐姐送你的。”

“嗯。”小洋洋开心地点了点头。

没说几句话,沈信便问许禾要不要去他家吃饭,许禾很自觉的拒绝了。

许禾目送着一家三口的离开,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洋洋似乎很喜欢许禾这个姐姐,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还邀请许禾去他家玩,期间回了好几次头,许禾都笑着跟他挥手再见,直到再也看不见。

许禾想,五年前,他看着她转身离开。五年后,她看着他逐渐远去。

许禾回身,拾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脏掉的衣服,一点一点,温柔细腻,脸上勾着幸福的笑容,恍惚间,好像有人一边责备她的不小心,一边蹲下身无奈又温柔的将她身上的污渍擦干。

豆大的泪滴不争气的滴落在桌子上的咖啡渍上,晕染出桌子的浅黄色,又慢慢融成咖啡的棕色。

许禾停手,看着对面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米白色风衣的袖子上沾满了刺目的咖啡。

沈信,我说你想多了,我不会重新爱上你的,我说谎了,从没停止又何谈重新爱上。

沈信,你真的好决绝,爱上别人的时候,眼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我不知道是该替那个姑娘庆幸,还是替自己悲哀。

沈信,你说你不自信,我错就错在太自信也太自我,总以为你还会在原地,可谁还会在原地呢。

沈信,我还是喜欢你,但哭过这一场,你就再也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少年了。

哪有什么男朋友,不过是不想输得太惨。

我许禾,永远都是最骄傲的。

许禾深吸了一口气,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抬起头,一张清秀稚嫩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吓了她一跳,许禾失态,气急败坏的骂到,“你有病啊?”

对面的人也不恼,娃娃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姑娘,我看你好像失恋了,本店对失恋的人有特权的,喏,送你一杯奶茶,暖一暖。”

许禾毫不客气的接过奶茶,脏袖子蹭了娃娃脸一手的咖啡渍,也不自知,娃娃脸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许禾也没注意,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你是这的工作人员?”

“算是。”

“算是是什么鬼,我要结账。”许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娃娃脸皱着眉,前调略显苦恼,后调带着阔气,“我们老板说,对失恋的人要宽容,所以你的单免了。”

“那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哈。”许禾道的谢毫无诚意。

娃娃脸依然笑容满满,“我们老板说了,不用谢。”

许禾觉得奇怪,“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说的?”

“刚说的,”娃娃脸笑嘻嘻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老板就是我。”

许禾无语,准备要走。

“姑娘,留个微信吧,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娃娃脸拉住许禾的手腕,勾唇浅笑,随意又认真。

许禾挣了挣,没挣脱,无奈翻了个白眼,“小孩,我可能都是你阿姨的年纪了。”

明显在阿姨上加重了语气,说不清是故意想挣脱娃娃脸的束缚,还是心里对沈信妻子的那句姐姐耿耿于怀。

她许禾又不傻,国内国外圈子都是上流,没少被浸染,明着是夸她年轻,暗里直接被沈信老婆降了一辈,这硝烟来的轻巧随意又无奈自然。

没有沈信这个中间人,许禾一定喜欢这个看起来温暖会说话的小姑娘,有沈信夹在中间,这话怎么理解,端看许禾自己了。

“我就是长得小,你觉得都开了咖啡店的我,年龄会小么?”娃娃脸扁了扁嘴,透着委屈意味的声音打断了许禾飘走的思绪。

许禾没有犹豫太久,就交出了自己的微信号,或许是因为她想证明她过得并不是非沈信不可,也或许是,她并不反感这个男孩,哦不,男人。

你看,有的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奇怪,也许相遇的时候不是你最美最高傲的样子,可你们还是相遇了,可他,还是对你一见钟情了,而刚刚好,即便你失恋了,你却没有失去面对爱情的勇气,刚刚好,你对他也并不反感。

后记:

许禾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出去看看的决定,我只是觉得可惜,那时候太自信了,以至于没能好好处理和沈信的这段关系,给他带来了伤害,但是他遇到了他现在的妻子,那个样子的他让我觉得他很幸福,他们非常合适,”

许禾无奈的整个人被抱在怀里,继续说道,“当然,我现在也很幸福,你终究会遇到一个人,见过你所有难堪的样子,也懂得你所有说不出口的高傲。遇到他,会让你觉得,你是小公主你也是女王,而他既是你的小奶狗,也会是你的霸道总裁。”

我看到许禾和她的曲先生相视一笑,屋子里是一派脉脉温情,曲先生充满占有欲的怀抱无端令人感到安心,许禾在曲先生的怀抱里敛起一双翅膀,收起一身高傲,就像个坠入爱河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姑娘一样。

可爱,是我从没用在许禾身上的形容词。她那副样子,是我从没见过的。曲先生和曲太太很幸福,不过,如果曲太太能不操心我的恋爱二三事,我觉得我也会很幸福。嗯,沈先生和沈太太也很幸福,如果沈先生能不经常怼我,太、飘,还是那句话,我觉得我也觉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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