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侦缉档案:天眼少女

我只说错了一句话,潜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是这样认为的——一个躲避麻烦的借口,却赔了成十上百句话以及更多的累赘行为企图挽救它。——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撒了谎。

那天的艳阳成了视网膜上所视之处的一个凝固的黑点。

当我从小区巴士的最后一排谦让着最后一个钻出车门时,他已经等在了我的面前(他坐副驾驶座):面无表情,汗水濡淋。

我分明已经看惯了他的这种表情:由一种不耐烦的情绪麻木而成的呆愕。本该情不自禁上扬成冷笑的嘴角,却被一种乍现的仁慈打压,半途而废成了抿抿唇的无奈,一句无声的叹息。

我的谦让,造成了他骄阳之下额外几秒的兀立。

他不言的责怪,却使我盲目的自尊砰然膨胀——那早就受够了车内狭小空间的“卑躬屈膝”。

我一言不发地从他面前擦身,挺直着腰板,一头不认输的头发。

那自负的一步尚未跨稳,一道有力的挡杆猝然横亘在了我的去路上。——他粗壮的手臂摊挡在了我的身前,同时甩出了一句,“啊!突然口好渴噢。——你身上带钱了吗?”

心有所思着的我始料未及这一下,心底一个趔趄,一股燥热呜地直窜脑门,胸口立时一片空悬,寒气氤氲,瑟瑟发抖。倏而燥热卷土旋回,重新占据心胸,飞扬跋扈,俘获全身。千万个躁动的静电离子策马奔腾,顽命地扩张开了毛孔,冲出体外,撞在衣料上回弹一片燥热的麻痹。

这燥热持续不长,但直叫人难受。大热天里突遭刺激常伴的经受,叫它作虚惊之后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常爱突如其来,仿佛一切想法做法都是不假思索的产物,像喜怒无常的山洪。我常猜想,他一根筋是不是太直接——像鸡的肠道,没有回折——经受不起深思熟虑。

我愣了一愣,就在这一愣里我遍历了上述的刀山火海。

可能是刚才那股燥热冲昏了头脑,也可能是怕他的没完没了,或者烦心于他的画蛇添足的语气词。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事情特别繁多的家伙。

事情繁多原本也算不上坏事,但是一摊在他身上那对我们这些他身边的朋友来说就不会是好事了。

因为他的事总会和我们扯上关系。作为第三人称,人们就可能自作聪明地给它一个命名:帮忙。没错,他也是这么称呼它的。他也确实是个十分聪明的懒人。

但作为人,总是会有个耐心的限度。久而久之,只是一个时间的概念。这种印象,一遍遍重叠,逐渐沉淀巩固为了潜意识。

我脱口而出:“没钱!”边说边微侧身闪避了他的横摊的手臂继续骄傲地跨出脚步。

“我没零钱了。”转瞬意识到了自己决断表达的言不及义,随口又匆忙地补充了一句。

而这一句恰巧混杂进了他转身及时补充的那句——“有1个硬币没?”两句话几乎同一时间进入了双方的耳朵。

“20的也可以啊。自动贩卖机可以用20的。”他不言弃地执着着。

“我全是100的了。”我迫切地想要截断这场渐行渐远的圆谎之谈,但良心又在不经意间从我嘴里送出了一句话,“最小币值就一张50。”

“哎,如果有20的就好了……”他一脸我也说不清是怎样的表情,甚至我都不该多看他一眼。

一路无言地各自走了一段。

被一种所谓的仁慈折磨着的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言行的若有所失,停步,回身,说,“刷卡吧。”拿出钱包,亮出饭卡,“对面那家超市应该可以刷卡。”

他犹豫着,嘟哝着万一万一不能刷卡之类的担忧的话。

可能他在对我说,但在我看来他就是在自言自语。话又轻又多,全漂浮笼罩在我身边,像深陷雾霾弥漫,不堪其苦。

我听烦了,就收起钱包不再言语。

将钱包放回口袋的一瞬间:钱包——口袋——放回。这一系列,将我拉回了一刻钟前在小店铺买早点的情景:

当我翻开钱包,两个手指滑出5元钱的时候,他分明站在我身后。那双狡黠的眼睛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两注犀利的光芒,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他身边朋友的动作。——他看到,5元钱轻轻滑出,下面就是一张20元(再下面的是50元)。

突然我又感到了背后那对犀利的光芒,深深扎进了我的项背,脊背一阵冰凉,接着又一阵燥热,直至头晕目眩。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提到自动贩卖机时特意问我有没20元以下币值。

20!20!20!这个数字在他口中出现了3次?4次?!我记不真切了。我只感到头晕目眩。

我没有关注他讲出“20”时是怎样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问话了。

我应该没有直接否定,我肯定转移了注意力。对,我就是转移掉了注意力!——我在不加辣的早餐里吃出了辛辣,我说真该买水的。

这会儿已经到了楼梯口。思来想去,我说,买水去吧。

他一脸什么表情实在太混杂,不容易捉摸。我现在只能沉默接受他的抱怨及数落。因为我知道待他吵完了,就会乖乖跟我后面。

他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就是太啰嗦。

往回走去,太阳一路赤热。超市门口,我抽出了那张50元交到他手里,让他帮我也带一瓶。

其实我不渴。我不想进超市,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难受。

太阳毫不懈怠地将光亮倾泻在我身上,焦热狠狠地刺激着我,烤得我头晕目眩。

我交给他的是50元。钱包安静地贴在我的口袋里,那张20元安静地躺着。我真希望我从来没见过这张20元,它不曾出现在我面前,不曾出现在我钱包里,不曾出现在今早的小商铺,不曾出现在那双眼睛的光芒里。

我这样想着、期盼着,忽然一个记忆又把我拉回了今早的小店铺:我翻开钱包,两个指头轻轻地滑出5元钱。下面是一张绿油油的50元,再下面红扑扑地显露一条边沿。身后,一双漫游的眼睛游刃有余……

他从超市出来,递来一瓶饮料,又把一叠纸币交过来。

我接过饮料拿在左手,右手接过纸币塞进口袋。边塞边转身走。

“你怎么就总是不记得散钱呢?”——他粗壮的手臂摊挡在了我的身前,手心展开,里面叠放着4个硬币。

我直感一阵眩晕欲倒。

一路上,耳边始终抹不去回荡着的那句话——“你怎么就总是不记得散钱呢?”

1.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屋里,懒洋洋的。镜子里的我穿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脚踏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在整理着我的发型。

前两天接到初中同学小刘的电话:快过年来,在外地工作的同学也基本都放假回来了,他想组织个同学聚会,时间和地点都定好了,今天下午五点在隔壁镇的状元楼。虽然我是个不太讲究的人,可是想到许多同学都有十几年未见了,我还是站在镜子前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了——该出发了。我出了门往镇上的汽车站走去。我家到汽车站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待我走到十字路口时,亮起了红灯。

我本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而且时间也不是太赶。虽然这个小镇人车不多,我还是停了下来,等着红灯。这个时候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停在我的旁边。

我斜着眼瞟了一下,这是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竖立着的车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我对车本没有过太多的研究,我只是听别人说过竖立的车标的奔驰汽车属于高端车。

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镇,能见到这么高端的车,激发了我的好奇心。车窗是摇下去的,我看见开车的是个女孩,穿着黑色的大衣,带着墨镜。

豪车配美女,我想入非非,看她如此时髦的打扮,莫非这个女孩是在外地被某个大款包养的小三?我偷偷地拿出手机,决定将这一幕拍下来。我把手机举在头顶,装着在自拍的样子,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是不是在拍我,假装自拍的样子也太别扭了。别把我拍的太难看了吧!”车里的姑娘突然对我大声笑了,摆出一副剪刀手,配合拍起照了。瞬间,我感觉脸在发烫,竟不知道是拍还是不拍比较好。

见我犹豫着,她把头探出窗外说道“你还不拍绿灯就要亮了!”我抬头看了一下对面的交通灯,正在进入倒计时。我也顾不得半点的犹豫,按下了手机,拍下了可爱的一幕。这个时候绿灯亮了,车开走了。

2.

乡镇的巴士不仅破,而且慢。我每次问司机什么时候走,得到的答复总是马上走。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马上走,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乘客,也没有发动汽车要走的迹象。好不容易发车了,等我到了邻镇,下了车到酒店门口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远远地我看见小刘向我走了过来,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到,大家都在等你了。”我不好意思把给他说明了情况。

我跟着他进入酒店,往楼上的包厢走去。

“我又赢了,给钱给钱”还没有走到门口,我就听见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好熟悉。

刚刚跨进了房门,我就看见了她。我把嘴凑到小刘的耳畔,小声问到“这个妹子是谁啊?”

小刘笑着说“你不认识她了?这不是我们班上的豆芽菜吗”

“豆芽菜”,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么一位亭亭玉立的,秀美且丰满的美少女和记性里那个留着个小平头,又矮又瘦的假小子联系在一起。

我们之所以给她取了这么个外号,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可是别看她又小又弱,欺负人的方法却是一套套的。作为她同桌的我,总是首当其冲。

我依然记得有天晚上,在教室熄灯了以后,她拉我和她一起,去老师的办公室学习。看着看着,忘记了时间,宿舍的大门关了,我回不去,只好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躺着睡觉,还好那个时候的不冷,我也有点困,就那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脸痒痒的,早上我到了教室才知道原来我的脸被她画了一行小乌龟。而她在画完乌龟后,通过寝室大门留下的缝隙钻回了寝室。

岁月真的是一把艺术的刻刀,可是她的性格却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见到我,她站了起来招着手说道“小牛牛(上学时大家就这么称呼我),刚刚就感觉那个人有点像你,可是我们十几年未见,我又怕认错了人。你也太墨迹了,等的大家都饿死了。

人都到齐了,人都上桌吃饭,她拉我在她旁边坐下,说道“如果知道那人是你,就开车带你来了,也不要大家等太久”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起一个的玻璃杯放在我面前

“你让大家饿着肚子等你那么久,本来要罚酒三杯。可是也因为等你这段时间让我赢了他们不少,所以就要罚酒一杯”一边说一边将杯里斟满酒。酒很香,可是看着满满的一玻璃杯白酒,我却感到脸滚烫。我这个人平时滴酒不沾,喝一瓶啤酒都会昏半天,何况高度数的白酒呢。

看我端起杯子犹豫的样子,她一把抢了过去,咕咚一口,喝完酒了杯中酒,然后面不改色地说“小牛牛,你真墨迹,一点也不爷们”我感觉脸更加发烫了。

一种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冲动涌上了心头,我直接将刚刚那个空杯倒满酒,端起来就喝。酒刚刚入口,辣辣的感觉呛着我直咳嗽。

看我狼狈的样子,她一把夺走我手里的酒杯,笑着说“小牛牛你这个人真实在,看来你是真的不能喝酒,好吧,不勉强你了”

我们边吃边谈着,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对她这些年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她在w市开了个公司。让我吃惊的是,原来现在我们两家都从农村搬到镇上了,而且走路不用五分钟。

吃完饭,已经晚上九点了。我害怕再晚一点打不到回家的车了,所以想先回家了。当我正准备和这帮老同学打招呼告辞时,豆芽菜一把拉着我的手说“你这么早就走了”我犹豫着,把情况给她说了一下。

她一脸不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情呢,你放心,我们肯定把你送回家,都是好久不见的同学,你可别扫大家雅兴,我刚刚在网上顶了个包厢,我们去唱歌吧”盛情难却,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去了KTV包厢。

灯红酒绿,嘈杂的音乐,不停闪烁的霓虹灯,绕的我晕圈。我坐在包厢的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喝着茶,听着他们嘶吼着。这个时候,小刘把话筒递给了我,说难得出来聚一次,不能一直听别人唱吧。

喝酒我是不会的,唱歌我更不会。我感谢小刘的好意,给他说我真的不会。这个时候,豆芽菜跑了过来,把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说道“小牛牛,咱俩合唱一曲,你说如何”我尴尬地说道“我不会唱哦”其实我会唱几首歌,却是些很老的歌,流行歌我几乎不会唱,我怕被他们笑话跟上潮流,干脆装怂。

包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为了怕我听不清,她大声地吼着“你怎么不会唱了,我记得上学那些你就喜欢唱了,你的拿手绝活不就是《纤夫的爱》吗,来吧,我们共同高歌一曲”还不等我开口,她直接跑了过去,切了歌,然后把话筒递给了我。

我们站在屏幕旁边,一双温柔的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音乐想起,熟悉的旋律,仿佛将我带入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她居然要唱哥哥,让我唱妹妹。开始我还有点放不开,可每当我感觉到那双温柔的手,仿佛在给我鼓励时,我唱歌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变的高亢了,我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装起了女色,而她故意扯高了嗓门,一副哥哥的模样。当歌声结束时,同学们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哈哈,小牛牛,你唱的不错吗?还说自己不会唱歌”我感觉脸突然又烫了,一阵与刚刚不一样的烫。我怕被人看见,把麦克丢给了旁边的小刘,直接躲到了黑暗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非常害怕被人看见我的脸。

等到我们从KTV走出来,已经是夜里两点了,街道上空无一人,更别说车了,昏暗的街灯照的我更昏沉沉的,想睡觉。她走了过来说“小牛牛,我们住一个镇上,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还开车”我心里嘀咕着,她可是刚刚喝了好几杯酒的,我怎么敢让她开车,又是夜路,不安全了。见我犹豫的样子,她问我是不是不愿意。

我便把想法告诉了她

“我还以为什么事情了”她一边把我往车里推,一边说“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乡村的公路没有灯,天空只有几颗零星,一片黑漆漆。坐在车里,借着远光,我感觉到公路两边的树木在往后飞奔着。在经过急转弯时,我总是被甩出车的感觉。即使系着安全带,我一双手还是紧紧拉着汽车上的扶手,一路上心惊胆跳,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到了家门口,我谢了一声,我下车准备开门。

“小牛牛”当我听见她在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我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怎么了?”我回过头,看着她

“你哪天去上班啊”

“正月初八上班,我初七走,票都买了,你呢?”

“我初九,到时候找你玩啊”

“好的啊”

3

在家呆了一天就过年了,到了大年初二该拜访的亲戚基本都拜访了。初三开始,我就窝在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有点神经过敏起来,总感觉手机响了,可当我拿起手机却总有种失望的感觉。

“叮叮”我又感觉手机响起了,幻觉,我觉得肯定又是幻觉,可我还是情不自禁掏出了手机。豆芽菜,当我看见手机显示的号码时,我也不知道心为什么跳的那么厉害。

“小牛牛,江湖告急”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焦急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

在确定我也单身后,她说道:“我妈又在逼我了,要给我相亲,你明天来我家给我挡一下,我可不想假期都在相亲中度过,多别扭啊!”

一个这么漂亮,事业有成的女孩子居然还单身,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见我在电话这头答应了她,她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如释重负的笑声,说道“那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十点你来车站,我接你,我家就在车站下面”

“对了”当我准备挂断电话时,她又说道

“什么?”

“你明天过来带点好酒好烟过来,第一次到我家,要装着像点,多少钱,我到时候转给你”

第二天早上,按照约定时间,我来到车站,她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见到我,一边笑着一边把我往家里引。

“我这个人一直想干一番事业,所以毕业以来一直想怎么赚钱,怎么创业了,却把人生大事给忘了。现在家里总是催我,刚刚过完年,我还没有来的及消停一下,又让我去相亲了,我只想在家好好的玩一玩,所以拉你挡一下”

“那你不想结婚啊?”我好奇地问道,脸上突然有点发烫,有点期待她的回答,又有点害怕她的回答。

“那也不是啊,总是要看缘分吧,如果相亲就为了结婚而结婚,你说以后会幸福吗”

“那我哪知道”我嗫嚅道

“说说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啊?”

我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知道,你一和大姑凉说话就脸红,怎么可能找到老婆,害羞牛,哈哈”

刚刚跨进大门,我看见了她妈妈笑着迎了上来,让我坐下,又泡茶,又给我端上一盘子的糕点,笑眯眯地看着我,和我说话,问西问东,还说她女儿脾气不好,以后如果欺负我,要我多让着她。我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我更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看来我这次表演还算成功,吃过饭,她送我回家,路上笑眯眯地说“看来,我家人对你印象还不错,我也不用被逼着去见别人了。”

我笑着说道“如果有需要,随叫随到。”

她拍了拍我肩膀道“那必须,上学的时候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

“刚刚阿姨说的是真的吗?”我突然红着脸问道

“什么?”

“就是说今天这桌子菜都是你亲自做的,还说你为了准备,早上很久就起床忙活。”我突然脸更红了。

见我脸红了,她突然转变了话题,笑着问道:“你知道被人逼着相亲是什么感觉吗?”

我一时语塞。

她哈哈地笑了,说道“就像母猪被人拉去配种。”

我:“…….”

4.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就装着恋爱一样,每天都在一起逛,我会把我觉得好玩的笑话说给她听,她也会给我说些她旅游中见到的奇闻趣事,我想不到她居然去过那么多好玩的地方。

假期本是短暂的,我们在一起时,我觉得时间过得更快了。

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也要回单位报道了。心中有着一丝丝的不舍。那天早上,我收到她的信息说,今天有几个同学要去她家玩,就不能陪我了,明天早上她一定会送我。

晚上我收拾好行李,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想到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我的心里空荡荡的。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中我拉着她的手,很想告诉她我喜欢她。突然一种嘈杂声,我被惊醒了。

原来是她的来电。

“小牛牛,我好难受,你到我家,送我去医院”电话那头传来虚弱的声音,感觉很痛苦。

顾不得多想,我迅速穿上衣服,轻轻的开门往她家的方向飞奔过去。

门是开着的,屋里还亮着灯。我看见一个人在客厅,趴着凳子上,银白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因痛苦而更加的苍白。

“你有驾照吗?”不等我开口,她抢着问道。

我点了点头。

“那开我车吧。”她把车钥匙递给了我。

自从两年前学了驾照后,我就没有在摸过车,对自己还会不会开车,我心里也打了大问号。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也来不得半点的犹豫。我把她扶上副驾驶,发动车,往县城方驶去。

在路上我了解到情况,原来白天有几个多年未见的同学来她家玩,大家开心多喝了几杯酒,有点醉,睡了一下午。晚上醒了就觉得不舒服。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她说胃里就像火烧的一样,难受,不时的下车呕吐。一路上,她吐着黄水,我用手拍着她的背,拿纸巾给她擦嘴,看着她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心里难受极了。

夜凉如水,路上结了厚厚的霜。

“小牛牛,你说我会不会死啊?”她忽然道,我看到她眼里透着晶莹的泪珠。

“你瞎说什么”我装着生气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情的,绝不会”。我狂踩油门。

远方越来越亮,到县城。等到了医院,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在,我把她扶进去。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冰冷。

待到说明了情况,医生马上对她进行治疗。

我感觉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好不容易,天空泛起了鱼尾白,她也没有那么痛苦了。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对我“小牛牛,我刚刚真的害怕死了,如果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啊?”

1

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有一瞬间我以为是天太黑,但是手上的铐子让我很快意识到我是被人家给绑了,被蒙住了眼睛。好在这个人没堵上我的嘴,不然我这个重感冒患者早就被憋死了。

我记得我是去哪个工地考察,大晚上的车在哪个荒山野岭抛锚了,刚把车门打开就被人拿什么电了一下就晕了,弄得我现在后辈就有麻麻的。我想喊,可是转念一想,绑我的人就在跟前。我刚挣扎着坐起来,就听见旁边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朝我这边来。

我试探性开口问“你们想干嘛,是寻仇还是要钱?”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要是寻仇的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对面的脚步声顿了顿,半晌没开口。我听他没动静,又说。

“能不能给我点水喝,我要是渴死了你们也没钱拿。”那人倒也没为难我,给我拿了一杯水,这时候,又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到我面前说道,“张老板,我们哥俩只为财,废话不多说了,麻烦您给你弟弟去个信让他赶紧送钱来呗。

既然是要钱,那还有救,我也就配合着报了我弟弟的电话,响了三声,电话接通了。

“云飞,我是你哥,我被人绑票了。”我就说了这三句就被人拿走了电话,然后就听那人说,

“你哥张云峰在我们这,想救他我要一千万,别想着报警,不然就等着给你哥收尸吧。”

我听着心里还有点想笑,这么老套的电视剧桥段居然在我身上出演了。不过,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以我对云飞的了解,他应该一天之内就能筹到一千万来赎我。

那两个人,倒是也没为难我,给我吃给我喝,就是上厕所麻烦点。就等我弟弟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左右是无聊,就躺着睡了一觉,找了个高一点的地方把手搭在上面,省得铐子把我的手腕上压出印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进来,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要搜身,把衣服都脱了搜身才能过来。过了一会就听见有人超我这过来。

“是云飞吗?”我有点兴奋却也有点颤抖,“你来救我啦。”

云飞的语气比我还激动,“哥,你没事吧,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没事,钱拿来了么?”

云飞过来摘了我的眼罩,一时间光线有些强有些刺眼,过了一会我才看见我面前的云飞,呵,扒得真干净,就穿了一条内裤过来,鞋袜都脱得干干净净。真的很接近全身光溜溜了。

不过我也没好多少,大热天又没有空调,为了凉快,我也让那俩绑匪脱了我的上衣裤子。只穿了一条内裤,可巧我们俩的头发是前些日子一起去做的,现在我们俩,真是亲娘在世也不好分辨了。

我跟云飞兄弟情深还没说几句,就听见有人嘲讽得说到,

“演的还真是像模像样呢,我差点就信啦哈哈哈。”两个绑票的一起笑起来,笑得我心里有点毛。

“姓张的,既然钱我们拿到手了,那这出戏也该谢幕了。”

只见对面一个呆着头套的大汉举着一把刀朝我们挥过来,一瞬间我还有点发愣,下意识叫了声云飞。耳边又隐约响起了警笛声。

当晚的晚间新闻报道,本日发生一起恶性绑架案,本市著名企业家张云峰先生遭遇绑架,绑匪将张云峰先生绑至市区外山上某处废弃的工厂厂房中,警方赶到时张云峰先生已经遇害,其双胞胎弟弟张云飞先生负伤,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在警方追逐犯罪嫌疑人的途中由于驾驶不慎,两名嫌疑人在山腰中的高速公路上坠毁,两名嫌疑人已经确认死亡。

2

病房里,我躺在床上,鼻子还是偶尔淌血。医生说是我跟人搏斗的时候伤到了鼻子,不过没有大碍,养养就好了,只是说话更是含糊不清了。警方刚才告诉我,那俩绑票的已经死了,我长出了一口气。

还问了我好多关于张云峰出事之前的事,我告诉他们我不太清楚,他们也没有多问,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刚刚失去至亲又受了伤的人。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熟人来探望我,都让我草草打发掉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应付他们。

只不过,夜深人静,当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默默伤感了一下,叹了口气,然而,很快这种伤感与愧疚就被喜悦代替了,现在那俩人已经死了,再也没有证据来指证我了。云飞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亲哥哥暗算了。

我和云飞是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比一般的双胞胎都要更像,我父母去世后,家族财产就平分给了我们兄弟俩,公司一直是我来打理,这两年,我使了太多手段,背地里想搞我的人不少,我又惹了我们当地的地头蛇,这段时间日子真的不好过,就算我不绑自己,被人暗算也是迟早的事。

生意周转不来,可是我们家一半的钱又攥在云飞手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两全的法子。我怕云飞不敢报警,还特意放出了消息我被绑票了,正好让我有机会解决那俩绑匪。

我给他们安排了一辆车,但是我做了点手脚,刹车系统被我破坏掉了,而且绑我的地方在一个地形很崎岖的山里,我告诉他们了一条下山的捷径,但是那一段路特别曲折,就算正常开都是要加小心,何况他们两个逃命的,后边又有警察追着。所以我也料到了他们会翻,那地方,翻车下去就是必死无疑。

绑匪那一刀直接了解了云飞,我答应他俩完事之后再给他俩一千万,这是一步险棋,万一他们俩一看警察追来要撕票我就全完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两个挥霍无度的赌徒,全世界那几个大赌场他们都欠了一屁股债,一千万根本不够,也因此,我赌对了,这两个财迷了心窍没有杀我,我让他们俩把我打伤,制造出我和他们搏斗的迹象。

而只要把铐子拷在云飞身上,就可以假装死的是我,只要我换上云飞的衣服,就能完美的伪装成云飞。而我,被打得也算是面目全非,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认出我就是张云峰。也确实没有多少人可以把我们俩区分开来。张云飞死了,但是张云飞又没死,会有人继续用张云飞的名义活下来。我要求警方赶紧火化云飞,云飞的尸体现在就冷藏在殡仪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张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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