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爱你,只是不必在一起。
“用生命在耍帅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梓予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好友申请,眼中闪烁着许久未见的光芒,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在她发抖的手上完美的诠释出来。
“嗨,最近怎么样?”他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挺好的啊,你呢?”
“也还不错,就是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梓予看到这句话,激动的心情急转直下,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反复的读着那句“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回想起属于他们两个的从前。
1
梓予在排练室里琢磨着手里的朗诵稿,同时也在后悔为什么要报朗诵节目,一个鼻炎患者的重度鼻音加上不够有特点的嗓音,还是一个非专业人士,在两位专业的搭档中间显得格格不入。跟朗诵组一起排练的还有主持组,梓予正陷入各种纠结的时候,一个男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男生个子很高,身形挺拔,不管行走还是站立都很有气质。这样有气质的男生非常能够吸引梓予,她在一旁装作认真读朗诵稿的样子,然后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这个男生,想要认识他,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先开口。
这时指导老师推门进来,给他们介绍了这个男生,原来他叫孟渭,是新选中的男主持人。大家都对孟渭表示欢迎,梓予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吸引他的男生。
孟渭其实没有梓予想象中那么帅,很腼腆,不爱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何,梓予的眼睛总是想看向孟渭。
排练开始了,梓予总是朗诵不出指导老师要的那种铿锵有力的感觉,于是到了她那一段,她卯足了劲大声的读出来,脸憋的通红,她感觉那一瞬间脸烫的像发烧一样,她知道孟渭正在看着他们排练,肯定也看到了她的窘态。梓予觉得自己完蛋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孟渭有交集。
排练结束后,梓予收到了孟渭的好友申请,两个人简单了聊了几句,孟渭聊起了梓予排练时脸红的事情,梓予心想这个人真不会聊天,非要把我的尴尬继续下去不可,然后回了他一句“很尴尬,不过还好,效果出来了”。
刚刚发送成功,对话框中弹出一条消息,让梓予在寒冷的冬天感觉到一股暖意。
“不过你脸红的样子真的蛮可爱的。”
2
梓予和孟渭渐渐的熟络起来,两个人一天除了睡觉和排练的时间基本上都抱着手机聊天,梓予盯着屏幕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身边的朋友从刚开始的强烈好奇变成了现在的平淡回应“哦,在和孟渭聊天啊”。
晚会结束后,老师带着主持组和朗诵组一起聚餐,唱歌。梓予是一个不擅长社交的人,但是聚会有孟渭在,她无论如何都要参加。
聚餐时,孟渭坐在梓予旁边,大家一起玩了大冒险,孟渭被抽到跳性感的舞,一个腼腆的男生,四肢僵硬的扭了几下,梓予用手遮住眼睛,只留一条缝,毕竟画面太美有点不敢看。
在KTV唱歌时,孟渭又坐在了梓予身边,这让梓予禁不住乱想:是偶然还是他故意要坐在梓予身边呢?不过,不管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能离孟渭这么近,梓予就已经很满足了。梓予唱歌还不错,手握麦克风唱歌的时候是梓予最有信心最放松的时刻,大家都在赞叹梓予的歌声,而梓予关注的只是孟渭一次次投向她身上的目光。
孟渭点了首超级英雄,每一次唱到副歌部分,“你说我是你的超级英雄,偶尔也客串你的出气筒……”孟渭总会将眼神从提词屏上转向梓予,梓予懂得,那种炽热又温柔的目光,是孟渭传达给她的信息,这份情意只属于她一个人。
谁也没有把爱说出口,但彼此心里都明了,这种感觉既幸福又让人心急。
放假后孟渭送梓予去车站,在候车区依依不舍,不敢表达出来,就互相开着对方的玩笑,梓予能感觉到,孟渭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梓予的宠溺,他摸了摸梓予的头,说“不要太想我啊”,梓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不想在他之前表明心意,慌乱之中说了句“我头发没洗,你抹了一手油,哈哈!”孟渭接受到梓予这个梗,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撇弃嘴来说“算了,回家正好炒盘菜。”
孟渭总是能接住梓予的人各种梗,化解尴尬,又会让梓予很开心。
梓予要进站的时候,不开心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脸上,她终于忍不住问孟渭“我可以抱抱你吗?”
答案当然是可以,拥抱过后,梓予转身的瞬间,孟渭又把她拉回来,轻轻的吻上梓予的嘴唇。
梓予先是睁着眼睛手足无措,接着害羞使她的双颊又开始发烫,她强装镇定,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孟渭睁眼之前将脸上的粉红色褪去,但她越想镇定,越着急,脸上发烫的感觉就越强烈,孟渭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张像极了猴屁股的脸,哈哈的笑着说“哟哟哟,小可爱脸这么红”,然后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她。
孟渭用一个吻表达了他想说的所有,也许,喜欢是可以用多种方式让对方知道的。
3
后来孟渭告诉梓予,当他看到梓予害羞的样子,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个女孩娶回家。
孟渭和梓予,每天在一起都甜到齁嗓子,梓予每看到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孟渭送去一份,买来的水果洗好之后放在保鲜盒里给孟渭送去。孟渭会将梓予说过的所有愿望都记下来,列成清单,慢慢实现。包容梓予所有的小脾气,梓予不高兴甩脸子,亦或是吃醋生气,孟渭总是默默地听完梓予的抱怨,然后一直道歉,直到梓予原谅他。
孟渭和梓予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场景,全在细节中完美体现。
梓予记得和孟渭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一起规划未来,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坐在地上聊天,孟渭最喜欢躺在梓予腿上,看着梓予越来越厚的双下巴傻笑着,但从来不嫌弃梓予胖,总是对说不要减肥,肉肉的超可爱。孟渭一直都是把梓予当作小公主宠着,像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生怕掉在地上磕着碰着。
可梓予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女生,很要强,孟渭说,梓予你以后一定是个女强人。
某一天朋友告诉梓予,她健身时看见孟渭和一个女生举止亲密。梓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心想,孟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一直都是梓予心中的一个结,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去询问孟渭,“我朋友说看见你和一个女生在健身房举止亲密,是真的吗?”
梓予期待着孟渭否定的答案,等来的却是一句“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梓予并不生气,她很失望,她突然不认识跟她相处了一年的孟渭。
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时间,梓予问孟渭怎么打算的,孟渭只是浅浅的说了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解决了,我们分手吧。”
梓予不死心,她对孟渭说,我要你当面告诉我。梓予认为,孟渭的眼神不会欺骗她。
两人见面后,梓予对孟渭说,“说吧,说你不喜欢我。”梓予看到孟渭的眼睛里不再是宠溺,而是深深的愧疚,他咬了咬嘴唇,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
对梓予来说,真正的晴天霹雳正是那句不喜欢了,梓予没说一句话,扭头就走了,到了楼下,慌张的掏出手机想要再说点什么,发现联系人里已经没有他了。
分手后的梓予,突然变得安静了,笑点变高,容易悲观,连续好几个晚上哭着睡着,分手几个月仍然沉浸在悲伤里,拒绝看任何关于爱情的文章,电视剧以及电影,哪怕一个小片段都会让梓予哭到双眼肿胀的像只金鱼。
她要跟孟渭复合,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仍然被拒绝。
这次孟渭是真的走了。
4
梓予回过神来,想想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聊天已经有半年了,手机提示音一条接着一条,她这才突然想起,还没有回复孟渭的消息。“用生命在耍帅”,这么无厘头的网名是很符合他的性格,孟渭告诉梓予,当初他是故意从健身房里跟那个女生做出很亲密的样子,就是想用分手看看他在梓予心中的位置,他的计划是先分手再和好,却没成想这一分就再也没复合。
梓予也早已想明白,孟渭的离开其实是因为梓予强势的性格,让孟渭很有压力,梓予也成长了很多,如果可以重新在一起,梓予绝不会想以前那样强势的对待这份感情。
可如今孟渭和梓予,怕和好之后又会分手,都默契的选择了做朋友。
梓予放下手机,眼泪一滴滴的从眼眶跳下来,慢慢打湿手背,她擦了擦鼻涕和泪水,在日记本里写下几行字:
我仍然想和你共度余生。我们漫步在麦田,抬头便是蓝天,转眼可见明月。我的皮肤会被刺眼的阳光晒成你的颜色,我的眼眸会在夜晚闪烁着有你的皎洁。我们笑啊、跳啊,抬头纹都笑出了三个褶。我们在大雨中拥抱,追着暴风跑。终有一天,我想我会与你一起,把渲染孤单的个人传记,改写成世间最浪漫的情书。
“听力到此结束,你有两分钟的时间,把答案填涂在答题卡上。”
每逢单日的听力训练结束了,广播中只剩下的“滋滋”的电流声。
看早自习的老师推了推眼镜:“哪个高个子男生上来一下,把喇叭给我关了。”
顾云深唰的一声站起来,从教室最后屁颠屁颠地跑上讲台,轻轻踮脚,手轻轻一够,啪一声,电流声消失了,教室瞬间恢复平静。
顾云深转过身,手习惯性地抓抓头发,然后慢悠悠地、拖着脚步走回座位。
坐在第三排的沈灵渠目不转睛地看着顾云深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等他转身走下讲台时,她急急地收回目光,快速地低下了头。当男孩的身影从她的余光中略过。心脏的砰砰响也越发清晰。
沈灵渠觉得,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如果要找男朋友,就应该找他这样的。”沈灵渠在心里暗暗地想。
高一才刚刚开学两个月,她坐第三排,而他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大半个教室的遥远距离,让他们两个的交集少的可怜。只有沈灵渠从后门打水或者上厕所的时候,她才有机会看看他,或者,可以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铃铃铃”第二堂课下课铃响了,声势浩大的早操铃声响起,瞬间把老师说的话完全淹没。老师拼劲全力地扯着嗓子,但还是敌不过早操的号角,看起来就像在鱼缸里吐泡泡的金鱼,只看的见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声音。老师放弃抵赖,挥了挥手,早就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轰地炸开。
沈灵渠披上校服外套,挽着同桌封芸的手嘻嘻哈哈地下了楼,慢慢地走向操场。
“第五节:体转运动”每次到这个环节,沈灵渠都要暗自不满。学校对于做操队形的安排是一个班的人在操场上站成一条长队,一班一单列。所以“做广播体操时最开心的是做体转运动的时候,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头偷看喜欢的人”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在沈灵渠身上的。她回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别的班上的女生。
所谓的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大抵就是在说纯华和海日特吧。
那一年,29岁的纯华遇到27岁的海日特。
海日特并不叫海日特,他有一长串拗口且难记的蒙古名字,望着纯华错愕的表情,海日特笑着说:“你可以叫我海日特·米尼。”
他的笑就像草原上的风,粗砺且温暖,醺醺地扫过纯华的心。
后来的后来,纯华才知道“海日特·米尼”原来是蒙语“爱人”的意思。
纯华和海日特分属两个不同的部门,平时并无什么交集,可海日特就是那么一个开朗的人,见到谁都喜欢打招呼,一来二去就熟识起来。
纯华喜欢听海日特叫她的名字。海日特汉语发音不太标准,说“纯”字时,带着淡淡的鼻音由舌头从口中推出,“华”字又由嘴唇推送进口腔,一吞一送,有一种含在嘴里的珍惜。
纯华的脸微微红了,心有些狂跳。偷偷把追随海日特的目光收回,但是又忍不住贪看,海日特是多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啊,被草原的风和阳光洗礼,娃娃脸带着大自然的味道,一双眼睛清澈坦率。
单位里热心的大姐当然不会放过处在适婚年龄的海日特,当得知他是单身的时候,大姐们跃跃欲试将身边的资源介绍给他,海日特却只是说:“我的女朋友,要像纯华那样。”
当这句话辗转传到纯华耳朵里的时候,她只是心跳偷停了一拍,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因为传话人等都在看她的反应,好编排一段办公室八卦。
彼时的纯华,是没有任何资格参与进这个八卦里的,因为,她已经结婚了。
她老公潘子俊,青年才俊谦谦君子一枚,事业上升期。公司里人尽皆知,当然也应该包括海日特。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潘子俊每天忙于工作,早出晚归,和纯华好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尽管如此,纯华也明白自己应该恪守怎样的界限不能逾越。
后来看见财务部的靳轻轻总是走在海日特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纯华心里隐隐疼痛着,告诉自己可以放下这段非分之想了。
收收心,掏出手机,给潘子俊发微信:“想你了,今晚回来吃饭吗?”久久没有回复,便也作罢。
公司一次跨部门碰头会上,海日特坐到纯华身边,只要他一出现,纯华就能感觉到像阳光晒在身上那种舒服和温暖。
“纯华,”海日特卷卷的舌头,带着淡淡的鼻音,纯华就要融化了,“为什么你最近好像躲着我?”
“怕打扰你和靳轻轻啊。”赌气似的,纯华硬邦邦地甩出这句话。
海日特笑了,“就因为这个吗?”
纯华脸红了,有一种不打自招的尴尬。这种气氛下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她又害怕海日特真的说出什么。
“其实我是喜欢你……”海日特没有说完,就被副总经理点名汇报上个季度的工作情况。
纯华逃也似的离开会场。
他要说的是“其实我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吧。纯华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暗自思忖。
没有开灯,黑暗中纯华的头发像某种软体动物爬满整个沙发上。如果头发有生命的话,他们也会思念海日特吗?
突然天光大亮,眼睛在一瞬间不能适应这突然到来的光明,纯华被吓了一跳。
客厅的灯被打开了,纯华的眼睛渐渐适应了亮光,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跌跌撞撞,衬衣有些汗湿和褶皱,头发有些凌乱,英俊的脸庞竟然开始慢慢浮现出中年人的下垂和肥胖。
纯华站起来,子俊扑倒在她身上,一身酒气,纯华勉强接住他,帮他脱掉脏衣服,慢慢向卧室走去。
曾经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被现实生活摧残得如此透彻,邋遢,甚至肮脏。纯华有些恶狠狠地想。
而海日特,是那么的干净,明朗,在他存在的光芒万丈的世界里似乎自己也能变成天使,远离这熙攘的尘世。
纯华甩甩头,想把海日特从脑海里甩走。
把子俊在床上安顿好,纯华起身去拿毛巾,却被子俊拽住手臂。
“纯华,我想你。”子俊显然是喝多了,口齿有些不清,“老婆,是我对不住你,但是只要我再这样拼搏3年,只要3年,真的,只要3年,我就可以申请去美国总公司,咱们就有足够的钱移民了,你不用工作了,我们在美国生孩子,你专心照顾我和孩子。”
是的,这是4年前纯华和子俊计划的生活,子俊正在沿着这个轨迹努力着,他在为这个家拼搏着。
纯华握了握子俊的手,是的,这才是她应该追求的生活。
子俊还在喋喋不休,“这几年苦了你了,我工作太忙都不能陪着你,你要一个人吃饭逛街看电影,一个人度过假日,你的寂寞我都懂……”
纯华听不下去了,眼泪有些氤氲,那种永远不会有人给打电话来嘘寒问暖的感觉,那种看着别人有老公来接送自己只能挤公交车的感觉,那种就算生病了也要自己去医院,打吊瓶上厕所只能自己一个手提裤子的感觉,那种有委屈只能写博客却没人说的感觉,真的太多太多了……
纯华被寂寞历练成一个硬壳,失去了女人温柔的柔软。
这些子俊怎么会懂呢。
可是他都是为了这个家啊,为了生活。
纯华轻轻抱着子俊裸露的后背,子俊显然感觉到这种皮肤摩擦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倏然转身,嘴唇深深覆住纯华,手在她身上游走。
纯华本能的要推开,但是又为什么要推开呢?他是她的丈夫啊。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亲密了呢?久到纯华已经有些不习惯,她只是感到巨大的虚无,甚至在子俊爬上顶峰后滑落在她的身上沉沉睡去,她都陷在虚无中大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她知道心里有一部分已经落幕了。
一个已婚妇女的生活是什么呢?断绝和所有异性的过分交往,偶尔和同性逛个街,其他时间就是回家。
只要回到家里,就正常了,没有人管你回了家是举案齐眉还是空对四壁。纯华严格恪守回家这一行为。
她偶尔会看到海日特和靳轻轻在一起,心里虽有苦涩,但也是低头走过。
她并没有注意,有时海日特也会向她的背影投来忧郁的注视。
只是有那么一晚,夜深的时候,纯华的手机上出现了海日特的名字,她不敢接,一直看电话震动了10声以后自动挂断。纯华的心也随之滑入黑暗中。
时间倏倏倏地过,转眼到了年底,公司举办年会,老总很豪气地包了郊外一栋别墅开年会。酒池肉林,一应俱全。
纯华从大厅的落地窗看出去,外面大雪簌簌地下,屋内暖意融融,所有人都锦衣华服,谈笑风生。
纯华却觉得自己怎么都融不进这现世风景。
同事们表演着事先编排好的娱兴节目,纯华却站在远处自斟自饮不去看节目。她事先看过节目表,知道海日特会和靳轻轻表演一个舞蹈。
但是欢快的蒙古舞曲响起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望过去,穿过层层人潮,她一眼就看见海日特。他穿着蒙古长袍,和环佩叮咚的靳轻轻缓缓起舞,两人俨然一对璧人,随着身体的舞动两人时而有眼神的交汇,没人怀疑这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情侣,观众们喝彩的声浪此起彼伏。
纯华冷眼看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她一定是喝多了吧,不然怎么会看到海日特向她走来呢。
海日特拨开众人,迈着舞步,一步一步舞到站在灯火阑珊处的纯华身前,轻轻将手中的酒杯举到她面前。
这本来是一个表演安排,在舞蹈尾声由海日特敬酒给老总,临时被海日特篡改,不明就里的观众们以为这就是安排,纷纷起哄拍手喊道:“喝!”“喝!”
纯华没有犹豫,端起酒杯喝下去,白酒火辣辣地烫过她的食道,直烧到她的胃里。观众们更加兴奋纷纷叫好。
纯华一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酒那么难喝,人们却争相买醉。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酒精让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
海日特忽然抱起纯华,将她举起来,大声说道:“喝了我的酒,就是答应做我的新娘!走,我们入洞房!”
现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观众们喝彩吹口哨鼓掌叫嚷,被海日特随手关在了门外。他把纯华抱进了离大厅较远的一个房间,轻轻放在床上。
纯华被酒精呛红了脸,头晕脑胀,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如一泓秋水看住了海日特。
良久,海日特闷闷地说:“如果我真的抢亲,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纯华没有回答。
海日特自嘲地笑了笑,“你这么高的个子,却那么轻,我一个手就能抱得起来。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抱抱你。”
纯华还是不说话,但是肩膀微微抖动,什么东西已经冲破藩篱刹不住闸,在向失控的方向发展。
“纯华,”海日特的卷舌音像是把每一个字都在嘴里千回百转才舍不得似的吐出来,“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纯华听到“啪”的一声,她知道子俊给自己加的硬壳就这么轻易地被海日特粉碎了。眼泪不停地流出,止也止不住。
“你知道我结婚了!”纯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的。“我马上要要小孩了!我要出国定居了!呜呜呜呜……”
海日特缓缓走近她,她以为他要吻她,她想她一定不会挣扎。
可海日特只是将纯华紧紧抱在怀里,野蛮地,不容丝毫犹豫地,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纯华透过酒味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水草的味道和自由的味道,好闻极了。
“你为什么才出现!”纯华泣不成声,海日特只是更紧更紧地抱紧纯华,她小小的骨架似乎都要因为他力道太大而被搂断了。
后来他们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海日特讲起了故乡的草原,讲起他们神秘的图腾和信仰,纯华静静地听着。
海日特轻轻地哼起一首蒙语小调,悠远又绵长,纯华轻轻站起身,随着哼唱轻轻舞动着纤细的腰肢,高昂着纤长的脖颈像一只优美的白鹿,逡巡在深夜的密林中。
周围雾气渐起,烘托着不似人间,所有的光都退去,只有静坐哼唱的海日特和浅浅舞动的纯华。
海日特的目光清澈得要流出水来,密密织就一张柔情的网,小心地随着纯华移动,将她保护在情网之中。
后来两个人都累了,纯华枕在海日特的胳膊上,静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醒着,不知道来自何方,未来又将去向何处。
她似乎梦见一片丰沛的草原,牛羊在其中吃草,她和海日特并驾齐驱奔驰在草原上,无比惬意与自由。
年会那晚以后,海日特和纯华便很少见面了,倒也不是谁躲着谁,偌大个公司里两个人很容易就淹没在芸芸众生中。
那晚是不是一个梦呢,有的时候纯华禁不住会想。
直到靳轻轻来到她的身边,她才知道海日特要辞职的消息。
这个倔强的女孩表情复杂地告诉纯华这个消息,纯华来不及分析她是嫉妒或者不甘心,径直跑向海日特的工位。
这两层楼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远过,她怎么跑都嫌慢,仿佛晚了一秒海日特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海日特正捧着一个大纸盒子在收拾他的东西,周围同事们零星地和他开着玩笑,纯华就是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海日特冲她温暖地笑了笑,这个笑容瞬间安抚了纯华慌乱的心,仿佛天塌地陷也无足为惧。
他一手扛着纸盒,一手自然地牵起纯华的手,纯华并没有抗拒,任由他牵着走。
海日特的手掌干燥且温暖,手指细长,大手掌完全覆住纯华的小手。
出了公司,海日特将那个纸箱扔进拐角的垃圾桶,专心牵着纯华上了一趟拥挤的公交车。
在景山公园下了车,两个人夹在外地旅游团的人潮中,挨挨挤挤地爬上景山,到了山顶的观景亭,俯瞰红墙黄瓦的故宫,纯华终于忍不住,“你为什么要走?”
“阿爸年纪大了,我得回去帮他照顾牧马。”海日特还是笑着,但是看着纯华的眼神无比悲凉,让人禁不住心疼。
“是不是因为我……”纯华心底的疑问冲口而出。
海日特轻轻揽住纯华的肩,保护她不被熙来攘去的游客擦碰。另一只手指着内蒙的方向,“我多想带着你去锡林郭勒大草原,带着你去见我的阿爸和额吉,在腾格里的见证下举行我们的婚礼。”
纯华的心似乎被开了一个洞,她只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海日特轻轻摩挲纯华的手,“但是,”他定定看牢纯华的脸,似乎要将这张脸狠狠地印在脑海里,纯华连呼吸都在疼痛,这一别将是永恒了,这最后一眼能记住我的脸直到来世吗?
“我们只能就此别过了,祝你幸福。”海日特轻轻叹口气,起身离开,迅速消失在人海中,连背影都寻不见了。
纯华站起身,想说点什么,至少应该好好告个别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海日特回到了他的草原,城市的空气不能滋养他。
很久以后,纯华收到海日特寄来的一首诗篇:
美丽的姑娘,请你不要悲伤,
你晶莹的泪珠,
转载请注明: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婚姻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hunyin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