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

方老头看着自家墙上的一个大大“拆”字,又看了看四周不断施工的工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天润市的棚户区改造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自家这块地早就被天润市的恶霸房地产公司盯上,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恐怕早已经和四周的老邻居一样了。

天润集团是天润市最早的房地产开发改造企业,董事长甄明原本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这些年靠着贪污国家工程款和克扣老百姓的拆迁款成为了天润市的首富,若是按照甄明的性格,方老头一家早就被扫地出门,强行拆除了,但是最近甄明得了一种怪病。

那是一个有些雾霾的早晨,原本应该下楼吃饭的甄明并没有出现,等菲佣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了。经过医院的抢救,现在说话吃饭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身体还是不能动弹,一动就如刀割般的疼痛。

接下来的半年的时间,从北京到上海,从国内到国外,再大的医院,再厉害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三日前才回到天润市,在家中休养。

甄明的别墅在天润市近郊,三层的大别墅,左邻右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传闻前任因贪污被抓的天润市市长在这附近的别墅里藏了三亿现金。

这时,一辆最新款的宝马X7缓缓停在了甄明的别墅前,一个身穿意大利那不勒斯西服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下来,这人带着金丝眼镜,十分斯文,但是斯文当中,却透漏着一丝阴郁。

走过门前的栽种着矮灌芭蕉的院子,站在门前,仔细的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恭敬的按了按门铃,当菲佣打开门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直奔二层甄明的卧室。

“是王谦啊,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甄明看着走进来的中年人说道。

王谦是甄明的心腹之一,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已经跟着他,辛辛苦苦的打拼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天润集团的总经理了。

王谦走到甄明的窗前,十分恭敬的说道:“董事长,我找到了能够医治您这种病的大夫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甄明眉头一皱。

王谦似乎十分惧怕甄明,回应道:“只不过这人现在还没有找到,是咱们天润市老神医的弟子,不过已经好多年不行医,我也只是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只要给我些时间,一定能够找到的!”

“那你还不快去找,难道要我一辈子躺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吗?你不想进董事会了吗?”甄明怒道。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王谦没有说话。

甄明再次说道;“咳……咳……王谦啊!我已经五十八了,就算这次大难不死,也该退位让贤了,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将来这公司不能没有自己人,等我好了,我就安排你进董事会……”

王谦回答道:“董事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完成!对了,董事长,第三分公司的那块地皮就剩下一户人家没有谈妥,您看……”

甄明脸色有些不好,说道:“我看?老办法,不行就……”

王谦自然明白甄明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迅速返回自己的宝马X7内,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谭,第三公司那块地皮怎么样了?你给我抓紧时间办,董事长可发话了,我要是进不了董事会,你那一百万的款就别想了!”王谦对着电话吼道。

老谭是王谦下属的一位项目经理,全名谭得。

谭得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一丝愁容,现在媒体和公安机关盯得严,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可是他又十分需要那一百万。因为他赌钱输了,从高利贷手中借了钱,若是月底还不上钱,恐怕就要变成某地的无名死尸了,而这件事恰巧又被王谦知道,他已经被利用了很多次了。

“噔噔噔……”巴林巴琴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谭得定了定神,按了接听键,“张哥,您放心,一百万,月底肯定一分不差,我这马上就有个活,您放心!”

在对方的一番恐吓后,谭得挂断了电话,然后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电话号码。

天润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马原站在门前不断抽着烟,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全部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但是女儿的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可以匹配的骨髓也没有找到,如果在这么耗下去,他八岁的女儿就只有等死!

白血病虽然是绝症,但是如果有钱,还是有存活的可能,这就是马原唯一的希望,但是到哪里去弄钱呢?

将最后一根烟抽完,看着天上的月亮,马原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守着女儿,让老婆回去休息休息。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医院门诊部的方向朝着住院部走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还带着一顶安全帽的大胡子朝着马原走了过来,这人马原认识,是他们工地的工头——宋老三。

“三哥,你怎么来了?”马原问道。

宋老三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紫云烟,随手递给了马原一根,说道:“孩子咋样了?”

马原听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没有骨髓,什么都白费!”

宋老三抿嘴点了点头,凑近马原,低声说道:“老马,我宋老三没啥钱,帮不了你,但是我现在手里有个活儿……”

“活儿?”马原没太听懂。

宋老三再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数!”

说话间,微微比划了一下。

“这么多,什么活儿啊?”马原惊讶的问道。

宋老三得意的一笑,说道:“这五万还只是定钱,若是成了,还有五万!我知道这笔钱对你很重要,所以直接就来找你了。有了这笔钱,孩子就有救了!”

“这……”

马原有些犹豫,宋老三的为人他是了解的,这人看起来正义,但是实则坏心思极多,这么多钱的“活儿”,一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犹豫什么?孩子重要,还是道义重要?你要是不接,我就找别人了!”宋老三见马原有些犹豫,威胁说道。

“行!我干!”马原慌忙的喊道。

宋老三得意的一笑,贴近马原的耳朵,低声的说着什么。

交代了事情,宋老三便离开了天润市人民医院,坐在自己的皮卡车上,掏出手机,拨通了谭得的电话,“放心,谭哥,这事办的明明白白!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二十万就行!嘿嘿,得了,谭哥,等着好消息吧!”

挂断电话,宋老三得意的一笑,仿佛十万块已经到手了一般。

马原怅然若失的回到病房,看着已经睡去的女儿,又看了看趴在一旁的老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自己守着所谓的道义几十年,可是最后如何,还是穷困潦倒,可是现在只要做了那件事,就有十万到手,不但可以救女儿的命,还能将这个已经到达悬崖的家庭拉回来。

想到这里,马原定了定神,跑下楼买了一瓶白酒,又在医院外找了一根铁管子,别在了腰间,直奔第三公司的工地而去。

等马原到了工地,已经半夜,施工已经停止,整座工地静悄悄的。蹑足潜踪的朝着工地里走去,他的目的地正是工地中心的一座二层小楼。

方老头半夜起来上厕所,借着月光,大楼已经盖起十几层,估计着再过一个月就要封顶了,到时候楼盘的预售就要开始了。

“无良奸商啊,这大楼盖的偷工减料,谁住进去算谁倒霉!我这一座二层楼,才给我二十万,打死我也不搬……啊!”

方老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骂着无良开发商,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丝风传来,月光下一个黑影迅速朝着自己窜来,但是这时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只感觉后脑勺疼痛难忍,意识逐渐模糊……

方老头因为年事过高,在加上头部遭受撞击,第二日不幸去世。

而随着方老头的去世,天润集团第三公司的工程也正式进入正轨,虽然新闻媒体和群众舆论纷纷,但是因为没有实际证据,根本无法阻止天润集团。

王谦坐在办公室里,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有钱人就是好,说要了谁的命就可以要了谁的命,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现在第二件事情已经完成,只要再找到能够治病的神医,那么我就是天润集团董事会的一员了!”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就根本止不住。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带着笑意接起电话,慢慢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扔下手机,王谦直接冲出了办公室。

……

半个月后,公安发现了马原的尸体,因为禁受不住内心的谴责,马原留下遗书,跳河自杀,但是他的女儿因为那十万元而获救。

宋老三因教唆杀人获刑十五年。

谭得也因为无法偿还赌债,被残忍杀害。

而王谦因为失去了甄明的庇护而被天润集团扫地出门,甄明在方老头死后的三天,也痛苦的离开了人世。

最后,王谦接到的电话的内容只有七个字。

“方老头就是神医。”

楔子:在一些人自以为是的信仰面前,即使是错的,他们也不愿意面对现实,根深蒂固的东西不变,迟早会走向消亡。

人们发现被尊为信仰之物的黑猫横死之后,人心惶惶,各色人等轮番上场,最终决定以最高贵的方式将其厚葬,最后在下土之时发现黑猫已不知所踪。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这只死猫从天而降,本来是空旷无人的广场,却因老街口酒鬼一句谶言,万人空巷,都疯了似的跑到这广场上。

本来是欣喜着,欢愉着急切的想要看到一直在教廷内养尊处优的活化石,没想到在这个月光如银的夜晚,人们亲眼目睹了一只蓝色瞳孔的黑猫从天而降,横死广场。

人们议论纷纷,一开始谁也不敢走上前去看,在这里,猫是最神圣最高贵的动物,但却几乎没有人见过,大概存活的只有那只被奉若神明的蓝色瞳孔的黑猫。

那些侍从在教廷服侍那只横死的活化石的时候,都是将它每一天要吃喝的都放在它的雕像前,白昼进食两次,午夜还要加夜宵,无论它是否动过那些食物,到了规定的时间,就必须换掉,否则就会被认为是亵渎神灵,那样的话当天服侍的侍从也会被处以极刑。

传教士:“安静安静,都听我说,”这位身穿黑色袍子的牧师看上去明显是年纪大了,一只手拄着权杖,一只手被随从搀扶着,并颤颤巍巍地说,“所有人都不能把今天这件事情说出去,咳咳,”

他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唇,看上去是病了似的,他又强调了一下,“我说的是所有人,否则神灵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也将会因此受到惩罚,说到惩罚,咳咳,用来处理你们过错的惩罚可多了去了,切记”

这老牧师的语调虽不是掷地有声,不过可以看的出来他的威严,原本躁动的人群活像古罗马教堂壁画,逼真的恐惧,吃惊的神情,面面相觑却哑口无言。

他正是这块圣地的传教士,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普通的信徒,不过在一场事件之后就成为了教徒们的大主教,据说那时候那只黑猫还活着呢。

商人:“你们莫要听一个酒鬼胡说噻,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商人呦,昨天来的时候就给小裁缝送布去咯,早早就睡了,一晚上没曾出去过。

每次来都要给铁匠铺对面的小裁缝送锦缎绫罗百匹,不信您尽可放心去问他,将军大人您瞧瞧,这是上好的三梭罗”,商人又谄媚的笑了笑,这个伪善的小个子商人在廷卫军将军面前点头哈腰。

“您要说那个酒鬼,咱们昨天的的确确是碰到过,就在我们跋山涉水风尘仆仆到来时,刚进城门不远处看见了那个酒鬼,我这马也是疲倦了。

我牵着马走,后面跟着的是我们的商队,没想到那个酒鬼却醉醺醺的跑到商队后面,呆呆地跟着的后面的马车,拍了拍车上的货物,可能是闻到了我们带来的好酒的味道。

我们急忙赶走了了他,像这种醉鬼,不会带来什么好运气,您清楚的,我们大老远来一次可不能只是送布呢,我们还要生活噻不是,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的,至于您说的贡品里,那是上好的红酒,和远东科威尔小镇的特色甜品,昨天就送到城堡前的招待处了,是的将军,您说的没错,我确信无疑,一定是那个地方,并且我交给那些穿制服带着紫色围巾的女人了、

您可别笑,在我看来,那围巾确实像手帕,不对,是擦桌子用的脏手帕,还有,不得不说女人穿上那样的衣服简直难看死了,还裹这么严实。”这个小个子商人说着说着噗嗤笑了出来,看到了将军一本正经的神情之后立马变得恐惧而严肃起来。

“是的大人,送去的贡品确实有吃的有喝的,不过要求我们非常保密,就连送给谁吃喝我们都不知道,您要知道,送城堡的东西,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就算赔上我们这些小命也没有用是不是噻。”

“大人,我确定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侍女和修女咱们还是能分的清楚的,修女怎么会穿那种衣服,我确定那一定是侍女的衣服。”

枪手:“哦,伙计,你看这儿可真不错,但我这从红海西海岸运过来的朋克长靴都沾满了令人厌恶的红色番茄汁,简直糟糕透了,”

法克挺了挺他的胸脯,两只手把手上戴的手套搓了下来塞在了口袋里,一只手纠正了他的帽檐,一只手顺过胸前左口袋的丝巾,仿佛面前有镜子似的,可是面前只有税特。

“天哪,伙计,那可不是番茄汁,现在可不是开这种鬼玩笑的时候,从来到这个地方,我就彻头彻尾的后悔了,从来就没有去过这么邪门的地方,这才没有我们想要的黄金,而是遍地狼藉,我这皮夹克可不廉价,你瞧瞧,都被弄脏成这样了。”

“你还记得昨天贫民窟那个小子吗,真是个可爱人儿,他说那马车后面箱子里全是金子,可我们去了那里见得黄金,还不就是几瓶红酒,伙计,这还不算是奇怪的。”

“你就这样轻信那小子的话,哈哈,他可能刚长齐牙齿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都忘掉都说了些什么荒诞的东西,那还能有什么更奇怪的呢?”

“他说如果让他摸摸我这胯下的枪,他就会给我说一件充满想象力的事情,你也知道,伙计,我们这枪可不能随便给人玩,尤其是小孩子,于是我就一脚踹开了他,嘿嘿,那小子还真挨揍,不过后来我还是让他摸了,你也知道,我法克是个讲信用的人”

“你可真逗伙计,上次那酒钱还欠我几百刀呢,可也没见你怎么讲起你的信用呢”

“讲真的,他给我说了一件让我感到好笑的事情,真的是好久没有碰到过这样有趣的事情了,不过他说这件事要保密否则我们可能都会被杀的。”

“哦,我的伙计,还有什么有趣的事你没做过没听说过,什么被杀的事能让你感到恐惧,以前咱们西部淘金,杀过马贼,也杀过对手,杀过大票的人,不还是好好的吗。

那次在海子里洗澡时,你的枪袋因为沾了点血被秃鹰拉走了,我们急忙跑上岸,还好我的枪还在,趁他还没有飞高就打死了它,不过那秃鹰的肉是真的好难吃”

“这算什么,这和我要说的根本不同,他说他偷看了一个老修女换衣服,我当时就想踹死那小子,这算什么事,我还对那小子说你可太猥琐了”

“天哪,我的伙计,换作是我,我就一枪崩了他,或者转身离开,这算什么事儿呢。”

“不过我是被他说的事情震惊了,他说那个修女换上了侍女的衣服,要知道,在这里,仅仅是修女偷换了其他职业的衣服,被发现的话就会失去性命。”

“这样又有什么惊奇的呢,这样你就害怕了吗我的伙计,以后我们还能结伴而行吗,我真是嫌弃你。”

“过来,过来”,法克轻声细语道,“那小子告诉我廷卫军从今天开始要抓捕城里的异乡人,如果没有通行证或者身份证明的话就会进大牢的。

那小子可是个机灵鬼,被我踹了一脚后要挟我让他摸下枪,否则他就去告发咱们,我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我肯定会崩了他。”,“哦,法克,真是他妈的糟糕透了”。

法克和税特在旅馆马厩给马喂草,听到了旅馆背街哒哒的马蹄声,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音,二人急忙转身闪进旅馆。

检察官:“你确定他们有枪?这东西说出口错了可是犯了污蔑罪的,那么你是说他们偷了商人的黄金不成,不过这也够他们进大牢的。

但是,孩子,这可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要不是你的身世实在是令人怜悯,你也不会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你难道以为你平常做的小动作不够你入狱的吗,即使你年纪小,那些惩罚却也够你受的了,收起你的小聪明,还敢和我谈条件。”

“我确定,法官大人,您说的是,平常我做些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法眼,也知道您的眼线众多,可我有个您不得不答应的条件,您就再多给我五百刀,这点钱对您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您说是吧。”

“嚯,我到要听听你有什么我不得不接受的理由,好好说话,不好好说清楚的话,你看左面拿羽毛做笔录的人,不知道他会在你的证词上写点什么呢”

“法官大人,我看到了一件可笑的事情,一个修女换了侍女的衣服,而且……”法官听到后青筋暴起,有些抓狂,不过还是听到了那小子说“法官大人,我还看到……我确定那个修女您一定认识,您看这个理由可以吗”

“够了”,检察官大声怒斥,气到帽子和假发一起偏离了头顶,险些掉下来,旁边做笔录的书记官乐不可支,但被检察官嗔视了一下之后立马变得战战兢兢,不敢再出言语。

检察官向右后面的陪审官挥了挥手,那小子倒是很机灵跟着检察官右面的陪审官溜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书记官和检察官,安静了好大一会,书记官才敢缓缓再说“我尊敬的检察官大人,要不要我去找几个懂事的人好好的把那小子送走”

检察官修正了一下帽子,顺手摘掉了眼镜,有点沮丧的说“算了,算了,这两天风声正紧呢,我可不想让这个臭小子坏了事。”

“给你说了多少次,以后不要再来偷偷见我了,我曾在神灵面前发过誓,不会杀你的,希望你也不要让我食言,”黑袍人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万能的神,求求你,放过我,也放过这个疯女人吧,给她一条活路吧,

酒鬼:“我可不是故意的,就算您要治我失口的罪,我也认了,将军大人,可您给我上的这个镣铐,那分明就是误会了我。

虽然我经常醉酒,但是我我保证我是清醒的,最起码那天晚上肯定是清醒的,好吧,您说我是个冒失鬼我认了,您说我是个扫把星乌鸦嘴我也认了,可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我熟悉这里的一切,哪一条街有哪几个酒馆,都叫什么名字,每天新进的都有什么酒。

当然,还有一些压箱底的好酒也逃不过我的鼻子,什么龙舌兰了,万年红了,啧啧啧,将军大人,如果您能将城堡里存了上百年的阿尔萨斯之泪,给我看一眼,再让我品上那么一口,就一口,我这几十年也算没有白活了。

您让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言,保证会拼了老命地去做,就算您要我这条小命,那也值了。”

“什么黑猫,我那晚上可不是那样说的大人,您可以去向那几个不胜酒力的人去打听打听,我可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也不敢说啊您说是不是,这世间的酒我还没品尝过多少呢。

作为一个资深鉴酒师,对,我自认为是,大概是因为我和那些一喝酒就烂醉如泥的废人不一样,那天晚上的前一天我一如既往地喝了点酒,被人扶着不知道在哪儿睡了一夜。

大早上醒来就闻到了好酒的味道,您要知道,几条街也遮掩不了好酒的香味,我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沿着气味跟了上去,你猜怎么着,那是个商队,乖乖,那阵容可不小,而那种气味的好酒确实是红颜容。

这可是极品的红酒,可我只走近上前还没有仔细看红颜容在哪个马车里,但我确定那商队最后的马车上可不是我想要的红酒,我也说不清楚那四四方方的东西是什么,可一群烂人就把我轰走了。”

“那天晚上我们平常几个爱酒如命的人又凑在一起喝酒,喝的醉醉醺醺的时候,又来了两个人,看的出来是外地人,不过我一般不怎么看人的,能在一起大口喝酒的那就是朋友。

更何况,他们还带了红颜容,我就想去抢了过来,谁知道他们还有枪,乖乖,那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立马就放开了手,不过我还是在醉意中听到他们,一口一个黄金,我都不知道欠了那家酒馆多少刀了,刀都没有,更何况黄金。”

“是的大人,我原话是这样的,为了红颜容,我只好说城堡那里有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他们就顺手开了一瓶,可他们根本不懂酒,连什么样的酒该怎样开都不知道。

其中一个人开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出来,我真为那些酒感到可惜,成品酒也是有尊严有信仰的,我也有信仰,我根本没说什么比黄金更珍贵,不过他们不给酒,就让我们傻傻看着。

几个醉的不行的人其中有个人耐不住性子了,把黑猫给说了出来,他说,那城堡里有只黑猫,待遇可比以前的大帝还要好,里面当然是少不了黄金宝石,你们去广场前的城堡去吧,然后他就顺手夺了一瓶红颜容,乖乖,那味道可真不错。”

“那俩人自然不信,异乡人,尤其是这种初来乍到的异乡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里的信仰和规矩,他们毫无疑问地噗嗤大笑,那笑声可真的像猪进食一般,我们一人分的半杯酒,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还骂了我们。

说的好像是,几个醉醺醺的傻子,一只黑猫比大帝还要雍容华贵,噗嗤,这可滑稽透了,是要笑死我了,还他妈住在广场,不对,是城堡里,真是个天大的笑话,看来今天要在广场好好和这只黑猫玩玩了,另外一人又说是城堡,说完又相视哈哈大笑,两人说着说着走出了酒馆,不过在这声音混杂的酒馆还是能够听到他们的笑声。”

“这您大可去问酒馆老板,他和我可是熟人,那是再熟不过了,每次都想把我轰出去,可是都碍于情面,当然每天都有这么多顾客,大多都是我带来的客人,可老板也不敢轰他们俩,应该是看见了他们的枪吧,只是在他们扬长而去之后警告我们不要声张,可是都喝成那个样子了,谁也没有停下来,还是一样议论纷纷,热闹异常。”

酒馆就这样传开了黑猫在广场的事情,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酒馆里的人也口口相传,虽没当回事,可就这样从酒馆传了出去,从大街到小巷,从巷头到巷尾,不一会,人们开始躁动了,传来传去,竟然一语成谶。

修女:“神啊,我平心而论上半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无论是黄金还是宝石,我都可以放弃,我只不过是想跟一个男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您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您给我送来的男人几乎都是糟糕透了,全都是披着华丽外袍的盗贼,不仅对感情不屑一顾,而且也将人们常常玩弄于股中。

您千万不要再和我说什么狗屁信仰,我信了半辈子,那只黑猫我也祈福甚者照顾了半辈子,你说普通人能活这么久吗,是它那双蓝色瞳孔与生俱来的长命还是您赐予它这么长的生命,也不问它是否愿意活这么久。

你看呢,每天都会有愚蠢的人们去膜拜,去祈求,无论是什么事,都好像那只猫是万能的一样,可是它和我们一样可悲,诺大的城堡,单是铁笼子都关了好几层,城堡外还有没日没夜不停巡逻的廷卫军守卫,这些恐怕人们都不知道吧。

而那些人们进贡的黄金宝石,一只黑猫怎么会用的来,人们真是愚蠢透了还是乐此不彼的进贡,每周朝奉的时候,我都要在那雕像面前看着人们不断地跪拜,烧香,几十年了,那只黑猫恐怕也不知道它自己这么受欢迎吧。

我还要站在旁边听一个令我厌恶至极的人念叨着一些人们听不懂的话,可人们即使听不懂但也都开心极了,每日每夜无聊的活着,好歹有个寄托,于是就这样欺骗了自己,麻木了多年。

我也曾像那些人们一样,黑猫如同神,而关于它的一切都不会在外面提起,怕亵渎了神灵,可人们最信仰的东西,不过是那个男人一手在操纵罢了,曾经,他的话我信如同神谕,可是当我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之后,一切都变得如此滑稽可笑。”

“听啊,我至爱的神,你听外面吵闹的声音,那些愚蠢的人们都来了,真的是太奇怪了,今天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瞧瞧这些愚蠢的人,都在盼望着些什么。”

修女一边念叨着一边轻推开一小半窗户,广场上挤满了人,都像喝醉了似的,熙熙攘攘,可不比逛闹市的人少,修女也疯狂了,又念叨着,“神啊,今天我就做了个了解,您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丑陋的男人吧”,然后修女打开衣橱,拿出了一套侍女的衣服。

本来是月光如银的夜晚,大街小巷的人们都来到了广场,本来是欢愉着急切地想要看到被视为神明的活化石黑猫,没想到它却从天而降,横死在面前。

将军:“大人,确定是那两个异乡人,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都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不确定他们用黄金收买了哪个侍女,或者根本上就不是侍女,而是随便找的风尘女子,让她假装侍女,然后在城堡最高的钟楼里,将圣物活活摔死,当然,这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我想这结果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是是是,是我的错,大人,我不该随意揣度您的心思,可这么多年,我虽然名义上不归你管署,但私下里我可是处处帮衬你呀,您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可裹不住这团火,是要覆灭这团火,还是让它烧的更旺,这全靠您的打算,我也全听您的吩咐。

我想明天如果您再不给个合理的判决的话,他必定会以神的名义在众人面前诋毁您,说你办事不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亵渎了神灵之类的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怕他吗,整天就知道装神弄鬼,什么是都依赖着鬼神,只不过是信赖他的人们多了。”

“大人,或许我们应该找出那个侍女,这无疑来说是最公平公正的做法,将那个侍女先游行示众,然后在城堡前的广场处以绞刑,这就是亵渎神灵的下场。

可据我所知,那只仅存的圣物已经封棺了,正准找到凶手之后埋葬呢,就算让那个侍女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圣物复活啊,实在不行的话,将圣物埋葬之后就把侍女送到梦魇之潭,那里可都是毒蛇和鳄鱼,大人,这么多年,经我手的罪人可不少,可去梦魇之潭不算太多,很多罪人都宁愿要个痛快也不愿去那里,那可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这样如何?”

“况且想要找出那个侍女也是不是件难事,只要您吩咐,最晚明天一大早红日初升的时候,您推开窗,听见吵闹的声音,不用多想,那肯定是我带人拉着那个侍女游行,让她受尽人们的鄙视与唾骂,然后再送去梦魇之潭。”

检察官听到这里冒了一身冷汗,然后故作镇定地说“我看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肯定是那两个异乡人搞的鬼,我命令你去抓捕他们两个,明早我会推开窗户,等着听吵闹的人群声淹没他们哭喊声,等着看你带着廷卫军拉着他们游行呢。

虽然不能说侍女不是帮凶,但毕竟是本地人,就算做了也肯定是被人所逼迫,她不可能没有信仰,不可能不知道圣物对这里的重要性,我相信神也会原谅她的,好了,你就按照我说的这样去做吧。”

“对了,圣物不是才被封棺吗,按着太阳历来说的话,明天游行完,他一定会在正午让你们当着人们的面去将棺材埋葬,然后再把那俩可怜鬼送去梦魇之潭,这才是关键的事情,抓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尽量小心点,他们可能有枪。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去做吧,勇士。”

众人:“牧师大人,大人,等一等,等一等,”正是那个向检察官敲诈的小子,那小子不顾廷卫军的阻拦,愣是穿过人群跑到了圣物棺材前,惊呆了一众人。

检察官看到那小子显得有点愤怒,将军大人见状,连忙摆手示意廷卫军,就在廷卫军拖住那小子时,小子大声喊了几句“牧师大人,我有个惊天秘密要告诉您,大人,大人,这事和圣物有关。”

将军走上前大声怒斥“你这小子满嘴跑火车,哪里有一句实话,你们把他赶紧拖出去,任他喊叫。”

牧师感到十分诧异,就让廷卫军停了下来,检察官鄙夷地说道“我敬爱的牧师大人,您作为一个离神最近的人,能轻信这个无头小子说的狂妄之言吗”

“正是如此,我才要听听他有什么秘密要讲,何况还是跟圣物有关,你看这圣物还没有下葬,就听他说说吧,就算有什么秘密,故事,也都随这圣物入土为安吧,你们说呢。”

人们自然无话可说,只看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不过都像是赞同牧师说的话,检察官看到摇摇脑袋叹了声气,“好吧好吧,大人都这样说了,我肯定是会尊重的呢。”

廷卫军把那小子放了下来,那小子从两个廷卫军的胳膊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往前挪动了两步说“大人,大人,你听我说,那棺材里根本没有东西,”

“哦,是吗”检察官忍住没笑倒是用非常奇怪的语气问,接着又说“牧师大人,您瞧瞧啊,这种玩笑也敢开,都已经封棺要入土了,怎么可能会轻信这种鬼话。我看这小子就是想要亵渎神灵,来人拉出去,要埋棺材的伙计们都等不及了。”

“等等,我想听听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牧师充满了疑问。

“大人大人,棺材里什么都没有,你看你看。”那个小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枪,正是那两个异乡人的,“大人,囚车里根本不是那两个枪手,而是两个极其邋遢的酒鬼,我在酒馆后亲眼看到的,至于这把枪,你总该相信了吧。”

众人看到他掏出那把枪,很是诧异,甚者恐惧,检察官也有些慌张,牧师问“在场的人有谁认得这把枪。”

那小子说“大人,酒馆老板肯定识得这把枪,你可以把他喊来,他就在人群中。”

牧师将疑就信的点了点头,对将军摆了摆手,将军对着那小子说,“这么多酒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酒馆老板呢,你这是在耍谁呢,我的伙计。”检察官听到这里都乐了,前围的人也哈哈笑了起来。

“法克,你看,他们真的蠢死了,”税特在人群中和法克低语道,“这可真有趣,这小子可不简单啊伙计,还好我们那时候找了两个替死鬼,不然死在这么蠢的人手里,这大半辈子可就白活了。”

“我认得”一个人从人群中突然走了出来,自然是认得那把枪的酒馆老板,“大人,我承认这个臭小子在这件事上确实没有撒谎,这把枪的确是那两个异乡人的,因为当时他们拿枪指过我,我站出来的原因是请您别耽误了时辰,圣物可等不得呀大人,一定要让它入土为安,才能保佑这片土地啊。”

“确实是这样,那好吧,今天是圣物入土的时间,就把那小子放了吧,我想神也会在今天原谅这个孩子的,你们快些动手吧。”牧师颇有感慨的说。

1

“各位观众老爷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新闻直播间。据12月30日晚新闻社报道,自2045年「没有对象就会死」病毒流行以来,因扩散速度之快,感染「没有对象就会死」新型病毒全国人次高达900000000粒,死亡人次达233333333例。”

“据研究报道,死者大多表现为:肥和宅,且热爱在社交软件上与沙雕网友一起吃瓜。为了大家的生命着想,请所有人关掉手机,出门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没有对象就会死」病毒遗传率百分之百,感染此病毒症状为:每年年底,今年年满十八岁的居民必须找到一位与之相爱的任一地球居民,否则将会永久消失。为确保国家人口稳定增长,国家鼓励从娃娃抓起,请大家从小培养找对象的意识。”

“为了配合这次鼓励计划,国家教育局已经下达增设「从小如何找对象」课程,请省教育局下达至每一个学校,以助每位居民平安度过感染「没有对象就会死」病毒的十八岁。”

“同时,国家研究人员正在积极对这种病毒传播方法进行研究,请朋友们稍安勿躁,并耐心等待。”

“为确保国家人口统计,请没有找到对象且今年满十八岁的居民抓紧最后一天时间找到相爱对象并且到民政局进行「恋爱公证」,完成「你们是否相爱」机器验证。”

“据都市新闻报道,每年年底,特别是近五年来,哄人、骗人和强制拉人到民政局进行「恋爱公证」的犯罪案例急速增加,请大家防对象,防亲戚,防朋友,防陌生人思密达~”

“2060年12月31日新闻直播间报道。”

我脑袋里车轱辘似地滚过这一段消息,实际上我已经听这段消息听了十五年了,事实证明十五年来,这段消息几乎没有变过,我也从来没有上过「从小如何找对象」课程,所以我一直认为这是我单身了十八年来的主要原因。

我抬头看了看右上角的电视机,里面的播音员似乎已经年纪很大了,脸上的沟壑深深浅浅。据说前一个播音员是因为自己儿子十八岁了还没有对象急得发慌,所以直接辞职为儿子天天相亲找对象,于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现任播音员上任了。

我觉得前任播音员太可怜了,虽然我也没有资格同情他,但还是有些许忍不住。

这也是我作为十八岁的感染人员第一次踏进民政局,因为每年非十八岁人员禁止踏入民政局,防止人员拥挤以及人员踩踏。

我看了看站在我旁边的女人,这是我昨天刚在论坛上找到的对象,她堪堪到我的下巴,身材很娇小,她的黑发很长,长到腰间,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睁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显得异常的无辜可爱。我认为最好看的就是她的眼睛,所以每次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我想,这可能就是爱情。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恋爱感觉。

不过她现在嘴唇轻抿着,手指胡乱地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她现在非常紧张,可能她觉得我们的论坛爱情并不怎么美好。

对了,这个论坛本来是由民间程序员做出来的,意在解决程序员为什么没有对象的痛楚,后来国家发现了这个论坛,于是将其收购。所以像我这样的非程序员也可以在「恋爱公证」论坛上发求对象的帖子。

我现在的对象就是在我发完帖子之后主动找我的,我很相信她,所以我们昨天并没有互传照片,今天才是我们的第一天见面,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结果非常令我开心。

我们从今天下午两点就开始排队了,一直到现在晚上八点钟,才挤进了队伍的较前方,还有大概……六对就到我们进行恋爱公证了。

2

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们所排的队伍每一年都有很多人,我向旁边的队伍看去,发出羡慕的目光。

我看了看那边的公证牌,但我们没有办法去那边进行公证,「同性恋公证区」是专门为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进行公证的。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药瓶,打开之后,我从里面倒出了最后一颗「我真的是异性恋」药丸,它通体呈白色,我把它塞进我的嘴巴里并咽了进去。

“咕噜。”

这是我从小就吃的一颗药丸,每年一颗,很奇怪,吃完这个药丸之后我就会感到非常安心,我根本离不开它,我是这样认为的,但它确实是我的最后一颗了,我甚至跑了很多药店都从没有找到过相同的药丸,于是我只好认了。

我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了另一边。

我们前面排队的情侣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那个女人对对面努了努嘴,说道:“就算他们平安渡过了「恋爱公证」又能怎么样?因为病毒扩散,国家鼓励生育,他们阻碍了国家进一步发展,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不知道之后国家会出台什么政策,进而要了他们的命呢?”

我不置可否,毕竟这一切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倒是女人旁边的男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声音还不自觉地提高,说道:“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会跟……”

话语戛然而止,好像是觉得这是别人私事,他也没有必要议论什么。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敢保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吧。

不过多时,就轮到了我们前面那一对。

男人低了低头亲了亲女人的额头,女人也舒心一笑。

一个机械的声音说道:“编号201812312013389,男,赵新,女,陈馨儿,申请恋爱公证。男左,女右,请双方执手,并将另一只手放在「你们是否相爱」机器上。”

“请等待……”

“叮咚!编号201812312013389,男,赵新,女,陈馨儿,经过「你们是否相爱」机器验证,你们的结果如下:相识等级,二级。恋爱等级,三级。”

“恭喜通过「恋爱公证」。请到相关人员处领取「你们爱着对方」证。”

两人笑意满满,想来「恋爱公证」是非常简单的,我轻轻牵起了旁边女人的手,发现她的手仍在微微颤抖,所以我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食指,以表安慰。

突然我的身后一阵喧闹,女人一把挣脱开我的手,抱住了那个刚刚制造喧闹的男人,并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女人把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男人的手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慰,似乎有点不在心上,说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爱的是他,之前是因为我以为他不会来了。”

我看这情况也才知道,那个原本出现在都市新闻上的情节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

3

我被骗婚了。

呃……其实这种说法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现在恋情的结合,不过只是为了活下去,即使他们相爱,也很少有人把这件事称为结婚,更别说把他们的关系定为夫妻了。

结婚,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工具。

我也想活下去,不过显然面前这个女人并不爱我,我们没有办法一起通过「你们是否相爱」机器的验证,为了我的生命着想,我果断地退后了一步。

可我也需要在最后四个小时之内找一个我爱她,她也爱我的人。

而现在,我的前对象牵起了她的现任对象的手,前一分钟她还是我的对象来着,他们当着我的面开始进行「恋爱公证」,同时他们也把手放在了机器上。

这一瞬间我甚至在想,如果他们不通过就好了,那个女人心心念念的对象却让她在这个世界不复存在。

我又伸手摸了摸我口袋里的药瓶,可惜里面已经没有药了,但是它的一切总能让我感到安心,即使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找到一个相爱的人,当然,我没办法找到一个相爱的人,那就意味着,我的生命只剩下了最后四个小时。

不,我抬头看了看一眼钟表,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三个小时二十分钟了。

但是,很奇怪,我并不急着去找一个相爱的对象,我甚至站在他们旁边看起了我前对象和她的现对象的恋爱公证。

“……经过「你们是否相爱」机器验证,你们的结果如下:相识等级,四级。恋爱等级……”

“恋爱能量不足,无法识别。”

女人的表情呆了呆,问道:“无法识别是什么意思?”

机器的回答,是冷漠的,是无情的。

“无法识别是因为你们的恋爱能量不足。”

排队后面的人开始嚷嚷:“你们检测完了没有?能不能下一个了?后面还有很多人呢!”

女人和她的男人被推至了一旁,我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以防万一伤及到我。

女人的表情有些愤怒,眼眶都有些发红,用指责的语气骂道:“你明明不爱我,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做公证?!”

“我都这么爱你了,肯定是你的原因!!”女人握紧拳头狠狠地砸男人的胸膛,我望着这一幕,看着女人的眼睛,觉得之前的我肯定是错的,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男人一声不吭,任由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自己的胸膛。直到女人没有力气了,微微靠在男人的肩头,男人才抬手用拇指擦过她的眼角,擦过她的眼泪,才低声说道:“是你不爱我。”

“是你求我做恋爱公证,然后我就来了啊。本来我不想来的,我本来就不可能活下去,可是我又觉得,如果能和你一起死的感觉也不错。”

“知道我为什么不可能活下去吗?”

“是因为,我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你爱我。”

“啊!!!”女人开始尖叫起来,“不可能的!!我肯定还有活下去的办法!”

女人的声音穿破了整个房间,然而排队的人们也只是稍微朝这里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仿佛在看一对死人,也仿佛在看很普通的异常吵闹。不过,也对,他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

一对无法相爱的两个人,「没有对象就会死」病毒是不会承认他们的关系的。

「你们是否相爱」的验证,每个人这辈子也就一次机会,所以很多前辈们都告诫,找一个人,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相比他们板上钉钉的事情,我还有最后三个小时的机会。

女人抬起脚就往门口跑去,明明是大门敞开的地方,女人却始终都走出不去,她狠狠地捶打那层她看不见的隔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人进来再出去。

男人走上前去,用手盖住了她的手背,将她的手牵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别费力气了,无法通过验证的人,是出不去的。”

我看着似乎是穿着工作人员衣服的人走上前去,跟他们说了什么,接着他们就跟着那个工作人员一起走了。

4

我站在门口,十二月的冬天终归有些寒冷,我搓了搓双手,看见门口旁的火炉,我就走过去,慢慢地靠依靠着那个火炉取暖。

等着身体渐渐回暖,我有些失落,感慨这辈子我好像一事无成。上了小学,上初中,前两年才考上的高中,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我不迟到,也从不装病逃课,每天都认真做作业,成绩就在班级中间起起伏伏。

我以为就这样平淡的生活就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我一直再等,等到十八岁,再等到最后一天,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我想,我是不是也得像很多人一样,去尝试,去认识,去追求很多很多女孩子,直到我能够收获到真正的爱情,直到,我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不行,我有个心底的答案,它说,不行。

虽然身体已经回暖了,可是我还是继续摩挲着我的双手。

我又想了想我这辈子,觉得我的家庭也很简单,十五年前,我那时候才三岁,「没有对象就会死」病毒爆发了,蔓延到我们的城市的那一天,我照常去喊我的爸爸和妈妈,但是他们不见了,床上只有两套他们昨天晚上穿过的衣服。

我那时候还小,还以为他们又淘气出去玩了。

后来,我哥把我带到了我的舅舅和舅妈家里,一直生活着。

我哥比我大六岁,在我九岁那年,也就是我哥十五岁那年,他找到了一个女朋友,看起来他们很幸福,我哥经常抱着手机傻笑,我想凑过去看,可是总会被他打飞。

真的是臭不要脸的哥哥。

可是一年后,我哥不见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去问他的女朋友,但她却一直哭一直哭,什么都不愿意说。

后来,等到这个女人十八岁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想必也是死在了「没有对象就会死」病毒下,可我一点都不同情,因为我觉得我哥的消失肯定就是她造成的。

百分之百的。

绝对。

之后的我就一直跟着舅舅舅妈一家一起生活了,虽然我和他们并不亲近,放学之后,我也是经常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他们一家能抚养我长大,我还是挺感激的,但他们永远都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一个人站在火炉旁站累了,靠着墙蹲下来。

6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边公证区的队伍已经没有人了,整个房间显得空空荡荡,那个挂在墙壁上的电视还在报时。

“离2061年只有最后五分钟,请没有进行「恋爱公证」的居民到民政局进行「恋爱公证」。再提醒一遍,离2061年只有最后五分钟,请没有进行「恋爱公证」的居民到民政局进行「恋爱公证」。新闻继续播报一遍,离2061年只有最后五分钟,请没有进行「恋爱公证」的居民到民政局进行「恋爱公证」。”

房间的另一角显得有很多脚步声,然后我看到很多人涌了过来,我还看到了我的前对象和她的男人,或许这一些人,就是这座城市里即将要被淘汰的人,我看了看我的脚下。

我也是。

我也是他们之一。

他们很多人都挤在了门口,也有很多人挤在了窗口,一个一个的都盯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虽然冰天雪地,但是迎接新的一年的气氛很浓,浓浓的大红色背景下,是“新年快乐”的烫金字体,小孩子拿着气球在父母身边嬉闹,还有很多都是两个人,两个人都站在喧闹的气氛下,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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