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小说】那个男人
下面就由我来告诉你一件无耻的事情吧,不过我们得小点声儿,毕竟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看你的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期待,那就跟我来一趟吧。
你也觉得这栋房子很大是吗?如果告诉你这栋大房子只是我一个人住,是否会觉得这里更大了一些呢?没错,我就是人们口中那种不用工作也能舒舒服服生活一辈子的人。
虽然这栋房子的地理位置已经接近半山腰了,但别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接下来你得小心点了,看见晒在我家门前地板上的谷物了吗?我想如果不绕开它会惹上一些麻烦。别误会,找你麻烦的人可不是我。天知道这些谷物是从哪来的,不过我猜是隔壁邻居家老阿婆的,自从她搬过来之后我就常常不得不面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在家里客厅欣赏画作的时候,居然有一只鸡从窗户跳了进来,或许是鸭,不得不说当时真的把我给吓坏了。
为什么要晒在我家门口?我不知道,你让我当面问她?那我情愿一辈子都不知道才好。如果她能提前和我打好招呼以我的性格也很难会拒绝,这样一声不吭的做法恐怕换做谁都会感到恼火,你也觉得这种做法极度无耻是吧,当然,这不是我想说的那件无耻之事。
我敢拍着自己的胸脯打包票,再没有比这栋房子二楼的阳台更适合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了。
傍晚时候站在阳台上,可以感受到阵阵凉风来袭,这种与当下季节形成鲜明的反差的凉意想必你也很难对其印象深刻,相信与之并排的那些住户也有相同的感受。
在这排房子的尽头是一个小型游泳池,不过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池子里已经被青苔和生活垃圾充斥着,原本白璧无瑕的墙上结着一层污垢,颜色介于黄与黑中间,当初选中这房子的原因之一正是看中了这个游泳池,可直到它荒废也没有游过一次。
放眼望去,面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树林,可以想象在夏日晚饭过后的时光行走在林间小道上,知了和蝈蝈的鸣叫不时在你耳边环绕,古典音乐的灵感也许就是从中得到的启发。深吸一口气,百花的芬芳就会在你的肺部循环流淌着,俯身摘下一朵牵牛花,它的漏斗里静静地躺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听到这里你心里应该已经在不禁感叹大自然大致就是如此了吧。
是不是觉得很美好惬意呢?不好意思,全是我瞎掰的。
这只不过是一条阴暗狭窄的山间小路罢了,蝈蝈和知了的叫声时常环绕在我耳边不假,但它们的存在通常吵的我难以入眠,走在这条山间小道上则有种随时被人一把推下去的错觉,我通常选择的是从那条大道下山,开着车库里停着的那辆老式桑塔纳,那辆车是父亲去世后留给我的,我和它见面的次数远超过和我的父亲。
有机会可以开着它带你去兜风,前提是你得忍受的了它的轰鸣声。
你把视线放平朝下看,对,这样的话肯定能看见山脚下的那个乞丐,我总是会把口袋里的硬币丢进他的小铁碗里,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爱心泛滥的缘故,只是我实在受不了硬币在口袋里相撞时发出的铿锵作响的声音,这让自己听上去像是一个乞丐。所以口袋中的硬币累积到两个或两个以上时,就是我和他见面的日子,很奇怪,这种无聊的事情居然被我描绘出了浪漫的感觉。
倘若没有这个乞丐的存在,或许我会把那些硬币扔进下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因为即使在面前的路口没有他,他也一定会在下一个路口等着你。
他大概视我为上帝,我却认为他是全城最笨的乞丐,试想一下除了他还会有哪个乞丐会在人迹罕至的山脚下行乞的呢?
再往前你会发现房顶开始由稀稀落落慢慢向林林总总转变,记得小的时候这个位置可是一片荒芜啊。我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这是小学的语文老师的家庭住址,那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老师大概住在…二楼靠左侧那间,或许是三楼,详细楼层我已记不起来了,那时候的我可不敢在那滞留太久。
这栋小楼不远处一棵枇杷树,我从来没有见过它结果的样子,这棵枇杷树上的枇杷总在离成熟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被附近的熊孩子们摘了个精光。长大以后也好几次在不同地方遇见了这位语文老师,我从不和她打招呼,一副完全记不得我的样子,不过她那张脸还是一点儿没有变。别误会,我可没什么恋师情节,能记住她完全是因为她曾在课堂上打了我一巴掌,仔细想来已经好几年没有遇见过她,或者她早已搬家,亦或已经去世。
接下来想必你就能感受到人潮涌动,因为到了大家俗称的市中心,不必惊讶,毕竟这里只是一座小城市,从最荒芜的到最繁华的地段自然用时不会太久。看见那栋漂亮的大房子了没有,其中一间的住户就是今天我要和你讲述的那个男人——正旭。
看看时间,哦,才四点半,他可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但如果你在这个时间段看到他在家那八成是见到鬼了。
看我没有说错吧,他现在正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看他漂亮的衬衫和笔直的西裤,无论天气多热他都是这样的装束。配上俊秀的眉眼和挺拔的身材,你觉得他看上比我年轻多少?五岁?七岁?不妨羞愧的告诉你,我们是同龄人,如果要算上月份我还得叫他一声哥哥呢!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富家子弟无疑,再不济也是个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吧,就连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哈哈哈哈,看来大家都是肤浅的人呢。咳咳咳,我并无冒犯之意,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
初次见面,是他主动上门拜访,打开房门时我还以为站着面前的是哪个后辈呢,却被告知他曾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这着实令我有些难堪。我一边引他进客厅泡茶,一边在脑子中努力搜索对这个人的记忆,哪怕只有零星一点,却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我笑眯眯的靠在沙发上听他述说着校园往事,隐约觉得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些在当时觉得极其普通的事件经过正旭的口中加工,突然觉得好有趣啊!他翘着二郎腿,手舞足蹈的形容着,有好几次我都被他逗的发自肺腑的哈哈大笑。
也是从那天起,我得知他是一名画家。听到他的职业时我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向往着能交识一群艺术家朋友的,可现实是一个也没有。哎,也难怪如此,我只是有点小钱的俗人一个,大概是艺术家们最嗤之以鼻的那类人吧!但现在不同了,我的艺术家朋友正在和我笑逐颜开的坐在客厅里。
那时候我是真心喜欢正旭这个人的。
再次见面是在三天之后,地点是正旭的画室。刚进画室我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这个略显拥挤的房间里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看到我进来之后她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开始伸手拿凳子上的衣服以遮挡自己的身躯。这时正旭上前一把吻住了她,并且左手还在不停的揉搓着她的乳房,不到一会儿雪白的乳房就变的通红,这一幕也看的我面红耳赤。松开嘴后正旭告诉少女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放松,看到这一幕我在暗暗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去学作画。那位少女似乎也很听他的话,紧绷的身体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这也未免太听话了吧?如若有人在同样的情形下对我做这种事情我想只会徒增我身上紧张感罢了。
正旭经过我身边时告诉我这是他的小女友,也许是他说的太小声了,以至于我没有听见之一这两个字。
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确实很诱人,让我的眼睛无处安放,因为实在不知道从何看起!这是一副完美女性的酮体,脸却还是高中生模样,使我一时间拿捏不准她的年龄,在正旭说出“大功告成”四个字之前,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他画布上的画,或者说我已经忘记房间还有个人在作画。
完全不像嘛,这话我当然没有当面说出来,像我这种外行如果随意点评画家的作品怕是会惹来耻笑的,我从他的左侧站到右侧,随即又挪回到左侧,仔细端详这幅画许久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完全不像嘛。
这幅画有时候看起来像一棵树,有时候却像一只大公鸡,反正就是不像人。“哈哈,画的真是惟妙惟肖、神韵俱佳啊。”我一边搭着正旭的肩膀一边夸赞,正旭也起身勾着我的臂膀,那一刻的我们看上去简直是一对亲兄弟。此时正对面的少女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在听他说完已经卖出去许多幅同类型的画作之后,我突然对这副作品肃然起敬,抽象派的画作不正是如此吗?高更生前的画作也无人能懂,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我决定掏出荷包里的所有钱买下这幅画。
回家之后我决定把这幅画裱起并放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这样的话每个客人来到家里就能一眼看见,一幅画摆在如此醒目的位置一定是价值不菲吧,这时候我只需把购买价格以稍稍夸张的形式告诉他们,势必会引发客人的围观和赞叹。
可事实并非如此,那之后的两三天来的客人不少,可这幅画却无人问津。这真是一副上佳的作品吗?一天午后,我对着墙重新端详起这幅作品,在这过程中窗外跳进一只不知是鸡还是鸭的飞禽,它不停的扑腾着翅膀,羽毛散落了一地,把我直接吓的瘫坐在了地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这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飞禽,正是这一惊吓让我脑子变的格外清醒。骗子,这根本就是胡编乱画的,这种画我也可以画的出来,假惺惺的摆一个裸模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已,我得把自己荷包里的钱要回来。
就在这个下午,家里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开门后看到的是满脸愁容的正旭,这和第一次来这里做客时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没等我开口正旭就率先询问把墙上的那副画作拿回去的可能性,看着惊讶长开嘴巴的我,正旭表示自己愿意多出一倍的价格。
这太诡异了不是吗?有人竟然愿意花双倍的价格买自己的画,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画返还给他,那我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傻的那个傻瓜了吗?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在邀他进门详谈之后我才得知,这幅画本是画给一位商人的,因那天看我太过于喜爱才决定临时转卖给我,怎料前几日和那位商人再次提及这事,正旭一再推脱之后那人竟愿意出原先五倍的价格!
既然如此,那就再画一副不就得了,赚两个人的钱可比只赚一个人的划算多了吧?我自以为是的指点着正旭。却得知了一个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前几日他的小女友已经割腕自杀。这就意味着这幅画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无二的那一幅。
听到这里我恨不得立马冲到墙边,手脚并用死死的抱着那幅画大喊:“谁也不许夺走我心爱的宝贝!”可看见满脸忧愁的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我可不能因为这一幅画就失去我的艺术家朋友,交涉之下我决定再从荷包里掏出一笔钱,虽比不上商人财大气粗可我出的这个价格也算得上是诚意十足。
在正旭离开后,我以一种昂首挺胸的胜利者姿态盯着墙壁的画看了许久,待眼睛疲劳之后又满心欢喜的回到了卧室的床上。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眼部稍有不适眼水就会不自觉的从眼角溢出,这一点一度让我感到困惑,不过那天流淌在眼角边的确实是幸福的和热情洋溢的泪水。
可惜这般幸福的滋味没有维持几天,就被某位来访客人的一句话给打破,“啊,这幅画很是可爱,是家里的小朋友画的吗?”
如果这话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我定然会强硬的回应,“你懂艺术吗?你怕是连这画的内容都都读不懂吧?”可偏偏开口的是那个人,我只能一边弯腰媚笑,一边假意专注的聆听他那故作深沉的点评,事实上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就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了。
我与这位小有名气的鉴画师的见面也绝非偶然,不不不,怎么能说我疑心病重呢?任谁花了这么一大笔钱买下一幅画都会想要去辨别它的好坏吧!这位鉴画师也是一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打着不会放过任何一次鉴赏画作的名号喝光了我家所有的酒。
那夜我在床上辗转难眠,一夜未合眼。记得在青春期过后这种情况就鲜有发生,我掐着秒表等待着天明,我得找到正旭要回我荷包里的钱,一分也不能少,似乎这样也并不能解气,我必须把他那副骗人之作狠狠的摔到他那满是龟裂的画室地板上,然后甩手走人。
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不偏不倚的射进床头,我的眼睛仿佛也被这一抹亮光给射穿,好痛!我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心想到这般微弱的光线竟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我应该立马起身去把窗帘给拉上,或许我正是抱着这种想法沉沉的睡过去的,待我再次睁眼,眼前的阳光略微的有些泛红。
我踏上一双淡蓝色的拖鞋,顶着杂乱无章的毛发敲响了他画室的门,因为据他之前所说画室也是他的卧室。他开门的速度让我吃了一惊,印象中他可不是这样迅捷的人,看看他左手边的黑色垃圾袋,哦,原来是正准备去倒垃圾才打开的门,看他这迷离的眼神,莫非也是刚睡醒?
“你来啦,不好意思,昨晚好像喝多了,这袋垃圾能帮我扔了吗?就在走廊的拐角处。”
你没有听错,他正让一个前来拜访他的客人去倒垃圾,虽然我并非诚心拜访,可他的待客之道也未免太荒唐了一些吧!
倒完垃圾我径直走进了正旭的画室,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推开门之后我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这次并不是因为一个妙龄少女,而是两个,不三个!当然还有几个正旭的男性朋友,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画室的各个角落,其中一人正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若不是刚刚他向门口扫了一眼,我还以为那是一句死不瞑目的尸体。酒精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我想自己要是在这种环境下发火,势必会引发大爆炸。
“哎呀,昨晚正准备叫你一起来喝酒呢,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忘记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果然就是健忘。”
把忘字给去掉比较合适,这样我们大家都能接受,客套话谁都会说,真是这样想的话为什么没有去行动呢?我心里暗暗反驳。
“那是什么?”我望着正旭手上不停摆弄的黑色物件。
“这可是我新买的相机哟,谁叫我是个摄影家呢。”
“摄影家,你难道不是一个画家吗?”
本以为能让正旭哑口无言的一句话,怎奈被他不假思索的就接上了,“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艺术的东西都是相通的,无论是摄影还是作画都是一种对美的追求。”
这句话之前我是有听到过的,但是放在正旭身上难道不应该是非艺术的东西都是相通的更为贴切吗?
就在这个时候正旭拉着我非得给我拍照,我抗拒的闪躲着镜头遮挡着脸,直到他说拍照是免费的,我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免费的啊?那就试试看吧,我这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举动,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地点跌倒两次,就算他不是什么真的摄影家,我也不吃亏不是吗?
“咔擦、咔擦、咔擦。”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正旭就告知自己拍好了,三连拍,过几天就能把底片洗给我。
这话竟让我感受到了小时候拆礼物时的心情,不对,应该用学生时代等待考试分数时的心情更为合适,怎么说呢,有些期待也有些恐慌。
“那么,请现在给我钱吧。”
“什么钱?不是免费的吗?”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我觉得有些愤怒。
“对啊,拍摄是免费的,可是这底片还有相机的使用费……”
听到这里我满脑子已经嗡嗡作响,这何止的无耻,简直是无赖!话语间,躺在地下的那些人陆续站起身来,有的在揉搓太阳穴,有的在打着哈欠,看到这丧尸入侵的画面的不禁后退了一步。
你问我有没有付钱?我不想骗人,确实是付了,这并不代表我向那些人妥协,我只是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闲语罢了,毕竟正旭确实是用了他的相机为我拍照。
即便我再也不想见到他那张脸,可几天后正旭还是不约而至的把洗好的照片送到了我家。看看这三张照片吧,一张像猴子,一张像猪,还有一张勉强和自己的外貌接近,只是勉强接近。毫无疑问,我应当把这三张照片当场撕毁,可事实上是它们现在还完好无损的躺在我床头的抽屉里,只要一想起这些照片是花了不少钱买来的我就怎么也下不去手。
就算是在我身上占了这么多便宜,正旭这种人也不可能会适可而止的,只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段时间他逢人就说我用一半的价格买下了他的一幅画外加三张摄影作品,这算什么?他从一个无耻之徒变成了一个了好善乐施的人?好想反驳他,可是一想到自己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冷汗就不禁浸湿了整个背部,这就是我和巧舌如簧般男人的差距。
倏忽一个月过去了,这种谣传丝毫没有要平息的迹象。你看,他正和朋友在在棋牌室门口聊着天,那位朋友的表情时而愤慨时而欢愉,想必听的正是我和他之间的故事,看到此情此景我本应冲上去好好教训一下满嘴胡言乱语的正旭,可眼睛却不自觉的被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所吸引,他呲牙咧嘴的不知道在表达着什么,一会儿指向天空,一会儿勾搭着正旭的肩膀,在别人眼里宛如一只野猴的他说不定还自认为在和艺术家谈笑风生呢!
看你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一定也觉得这一幕很滑稽是吧。咦,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男人的样子似曾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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