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这个世界
我曾经走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你不知道
我曾经走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你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我是在一个静谧的夜里走的,没有风,甚至连路灯都没有,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会有过路人的吧,我想。
可是,没有。
“你终于来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谁?谁在那里?”我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往前走,我在前面等你。”
现在,我有点后悔了。我承认,我是自愿离开这个世界的,可是现在前路所有的未知都在冲我摆弄着獠牙,我每走一步,就被吞噬一口。
先是我的影子,之后就该是我了。我会被就着恶心的口水咀嚼碎了吞进它的肚子里去,最后再变成没什么用的废物排泄出来。
倘若这里的路灯能够再亮一点,我也许就不会那么恐惧了。
但是这里没人听我的,情况只会比我想象的更糟糕。
如果我不是个傻子的话,现在一定会撒腿就往回跑,谁知道那个拥有着嘶哑嗓音的人会不会是个带着白色假发的怪老头呢。
什么?你问我去了吗?
没错,我就是个傻子。因为你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个可爱的老顽童呀。
这是一座教堂模样的老式建筑。周身刷上的是黑灰色的油漆,还印着些我看不懂的深色纹理。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落下一大片的浮灰。
我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我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的长袍拖到脚踝,一顶黑色掉皮的老旧礼帽,单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便很快找到了我这辈子打赌总输的原因。
“进来吧,我的客人。”
我没有动,他也没有理我,自顾自的进去了。
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走了进去。
当看到大堂里的陈设时,我再也挪不动一步。而这位好似一直掌控着全局的老人,正坐在中间的红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茶。
“这些是什么?”我看着所有的画面,问道。
这是一个凹凸形状的环绕式屏幕,屏幕被划分为万千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中都记录着一些人的生活,有人在酒桌上醉生梦死,有人在安静的工作,有人行走在旅途,有人在享受家庭生活,有人甚至在浴室里洗澡。
他笑了笑:“你们这些写作的人不是最喜欢控制别人的人生吗?我的职业和你们差不多。”
“那么你是?”
“翻译成中文的话,应该叫上帝吧。”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觉得自己有控制别人生活的能力?还是说你觉得上帝的形象应该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怪老头?不知道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听了会怎么想。”
“收起你的傲慢小姑娘!”他猛地一下把茶杯扔到地上。我打了一个激灵,笑容在脸上凝固住,而后紧紧地握住了我的衣角。
他苍老的指纹在我的脸上划过,有点疼。
“你们这些中国人总是一副无知自大的样子,真该让奥斯汀好好给你们上一课,那些所谓的傲慢与偏见是需要资本的。噢,倒是我忘了,你们体内遗传的,是和中国古代那些只会喂养女人的皇帝一样的愚蠢基因!而你们居然还对这些蠢货顶礼膜拜……还有你们所谓的戏曲国粹,不过是因为你们骨子里流着的就是享受为人演出的下贱血液……”
“嘭——”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中止了他的演讲。
他转过头来:“真该死,你居然弄坏了我的瓷器,我敢保证,拿你的小命都换不回来一个……”这个坏脾气的老头又开始碎碎念起来,我开始觉得这个表面上严肃的小老头其实还蛮可爱的。
“上帝先生,我很抱歉弄坏了您宝贵的装着中国茶叶的中国瓷器,相信在几百年前阿拉伯人也没舍得送给你太多。不过,不知道高贵的您叫我这样的下等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好似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粗气喘上了好久。
“不是我叫你来的,是你自己来的。是你自愿从那个世界上离开的。”他心疼的捡起一块瓷片,仔细的擦拭着。
“离开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不必做什么抉择,若是真的有人能决定我的命运就好了,告诉我终点在哪儿,我自己过去。”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小姑娘。你刚刚和我理论时的伶牙俐齿和傲气去哪儿了?你能来我很高兴,又一个懦弱的东亚人从他的世界逃离了。”
我咬着嘴唇不肯理他,抬头看着那些忙碌的人们,或哭或笑,或喜或悲。学步的孩子跌倒了又爬起来,喝醉酒的流浪汉又清醒过来。我写过那么多人的生生死死,但是这些人才是最真实的活着。我像一个幕后的演出者,牵着这些个木偶,最后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样活着了。
“我要回去!”我突然站起来。
他怔了一下,随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来,屏幕切换成一整个画面,老妈在厨房切着菜,奶奶在院子里听着京剧,爷爷在巷子口和老伙伴们笔试着书法,阳光在这座四合院里洒了一小勺……
“看见了吗?没有你,他们都过的很好,你不过是从那个世界里消失了,不如在这里陪我,干点你擅长干的。”
留在这里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作为一个理直气壮的逃兵,我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一个不错的结局。
头痛。
仿佛要炸开一般。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坐在那方小院子里了。阳光很暖,谁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我和上帝做了一段怎样的谈话。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你在这啊,刚才喊你吃饭找不到你,你奶奶正担心你呢,还不赶紧去道个歉。”老妈围着围裙一脸的生气。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去。”
抱歉,我想每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意义。你我要真是个傲慢的人,伊丽莎白和达西就不会在一起了。还有,你墙角上挂的那幅字画很好看,老杜说了,那首诗是他随意题上的,你也不必太宝贝。好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中国人都是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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