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系列之放山老把头

在那注定不凡的1977,文革结束复高考,全国掀起读书热,百万知青重拾笔,立志跨过独木桥,投身祖国新建设。这一年,我刚上初中,十岁出头的毛小子不懂四化建设跟我有啥关系,穿壁引光为的就是加入非农队伍,住进知青口中的大城市,吃吃那商品粮,讨个细皮嫩肉的俏媳妇。

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我爹,每回见到我在煤油灯下看书,总会数落我一番,“你高考,考啥考,初中毕业就了不得啦!一个种地的就老实本分种地,识点字就成,别整天尽想那歪门邪道。咱们老王家祖坟上啊,都没那颗念书的蒿子!”

见我无动于衷,爹那驴脾气一下就上来,背手跺脚,围着我转圈嚷:“你念罢,念罢,考上也没钱供你!”

1982年,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被首次提出,不论工农业还是国防科技业,都一派欣欣向荣。高考源源不断为现代化建设输送人才,除了我。

爹拿着铁锹,把我从放榜的地方赶回家,他追我跑,那吃草的黄牛见了直哞哞笑,“臭小子,考也没考上,浪费我那么些灯油!”

落榜后的我整天被爹催着去种地,实在拗不过,我兜里揣本书出门,播完种插完秧后,坐地头看会书谋划来年重考的事。

年节时,嫁到城里的姑姑回村看望我爹,见年轻力壮的我竟然在家里和爹种地,盘腿坐炕头上就唠叨开了。姑姑奋力拉开爹娘那封建思想的大门,我暗暗叫好,心想那城里人就是思想活,这下考试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可谁知姑姑说半天,竟是想拉我去鞋匠那里学手艺。我那直肠子爹架不住说,被姑姑洗了脑,愣是把这事答应下来。

姑姑回城那天,爹把我五花大绑扔上老牛拉的车,一路上我一语不发。姑姑看着我拧巴的脸笑,“傻小子,你懂啥,姑看着你长大,还能坑你不成!天干饿不死手艺人,现在做鞋师傅吃香着呢,你就等着出息人吧!”

一路颠簸进了城,拐进条叫纬十一的路。顺着这条路路东的西门往里走,到东头小广场一个叫西门街的地方下了车。

这是条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边全是店铺,各类商品应有尽有。张家点心铺、白家百货店、王家乐器铺、葛家包子店……姑姑带我在路南中间停下,进了家字号为“梁派鞋艺”的铺子。

一进门就看到约摸七八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忙碌着,八方来客正在看鞋试鞋,姑姑让其中一个去里屋请了梁师傅出来。

姑姑弓腰堆笑,忙迎上前说:“梁师傅,我把我乡下的侄儿给您带来了,看在我们老街坊住着的份上,让他跟您学学手艺,好挣口饭钱。”

这梁师傅已是花甲之年,身形消瘦,眉毛稀松而粗黑,呈倒八字型。说话时好瞪圆眼睛,薄嘴片子里吐出的话字正腔圆,带着股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一带的人很是尊敬他。梁师傅的师父曾给大清朝慈禧太后做过鞋,还被封了官。

后来日本人的炮火烧了中华大地,叽叽哇哇的太君看上梁师傅的手艺,叫他做鞋,梁师傅不肯,太君要剁掉他谋生的手指头,他还是不肯。闪着寒光的大刀欲要落地时,正巧八路军赶来,这才得救。梁师傅便随着八路军的队伍迁来这座小城,在这安了家。

梁师傅上下打量我一番,扔下一句:“半个月学不会——给我滚蛋!”说完便拂袖而去,回了里屋。

我自是不想在这学手艺,可不愿姑姑白赔了笑又被人家看轻,便在心里暗暗较起了劲儿,发誓让这怪脾气老头高看一眼。

梁师傅的铺子卖各种年岁人的鞋:学步孩童的虎头鞋,青壮年的白底黑面鞋,还有裹脚老人的三寸金莲鞋,主营的却是柳眉朱唇新嫁娘的婚鞋。五色的丝线穿来引去,展翅的凤凰,盛开的牡丹,呼之欲出,叫人称绝。

这老头虽不讨喜,但制鞋的功夫确实了得,难怪这带的人穿鞋只认梁师傅。按他们的话说:只有这梁师傅的鞋才舒服、喜庆,让人穿了觉着幸福。

而我学的就是制那白底黑面鞋。看似小小的一双鞋,做起来并不简单,要经历数道工序才可制成。最主要的便是剪样纳底、裁缝鞋帮、绱鞋楦鞋、修整抹边八道。那鞋底最是讲究,有32层厚,制袼切底、包边粘合、圈底纳底,最后还要槌底定型。

除了学做鞋,还要照顾梁师傅的起居。这带建筑的格局都是前边店铺、后边住家。梁师傅的房子是传统的四合院式构造,他住正北的主屋,我和其他学徒住西厢房,东厢房常年上锁,梁师傅偶尔打开门,在里边神神叨叨说些话,我们向来敬而远之,不敢打搅。

说来奇怪,仅一周时间,我就把制鞋的工序学个大概,梁师傅虽未表态夸赞,却已经让我上手跟他做些简单的活。渐渐的,我便对这一底一面,一针一线产生兴趣,空闲时研究怎么提升技艺,尤其是鞋帮的纳法。

绳子拉紧,才会结实;撑鞋时,要用锤子一点点地敲,力道切记要适中,太大撑破布面,太小形状走样。梁师傅看我认真,偶尔指点一二,别的学徒看了眼红,阴阳怪气说师父偏心我。但我们师徒除了做鞋的事,没有过半个字交流,他大抵不想,我也不愿。万一哪句话没说好,被他一通骂,着实不值。

白驹过隙,三年弹指一挥间。普通的布鞋我已然能独立完成,只是那绣花婚鞋师父不授,说我还未到火候。

1985年,国家决定在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厦漳泉三角地区开辟沿海经济开放区。国营企业在全国各地投资设厂,一家手工布鞋厂就设在我们这座小城里。靠着梁师傅教的手艺,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我成功进厂,成了国企员工。

临行前,我给梁师傅磕了个响头,算是答谢他的授业之恩。梁师傅依然像以前一样严肃寡言,只是那嘴角微微抽动,似有不舍,似是无奈,良久长叹一声,拂手而去。

厂里的工作我很快上手,因为手艺好,主要负责纳鞋帮,工资颇丰,生活有了很大好转。高考的事虽未如愿,可当初的目标已然实现大半,就差讨个俏媳妇了。

我在的车间,年轻汉子为主,水灵的姑娘们大都被派去做绣花鞋,只有零星几个分布在我们车间,其中一个负责绱鞋,唤作桂花。她刚好在我制鞋工序的下一步,每天都要从我手中接过几十双鞋的半成品。

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起来,桂花细看竟有些面熟,询问才知她陪出嫁的姐姐去梁师傅店里做过婚鞋。

我对她们姐妹颇有些印象,素净脸略施粉黛,水葱手肤如凝脂,无北方女子之豪爽,倒有江南女子之秀气。当时我便对桂花心生爱慕,只是这露水情缘,不便表达情意。没想到几经辗转,故人再见,实在是缘分使然。

桂花得知我是梁师傅的徒弟,不禁敬佩万分。她的手艺是爷爷辈传下来的,同样了得。只是梁师傅声名远播,已然成了布鞋届的权威,难怪她亲姐姐的婚鞋都要找梁师傅来做。

我同桂花郎情妾意,亲事很快便定下。我们在这城里的亲友不多,除了双方爹娘,桂花只叫了她姐姐,我也只叫了姑姑和梁师傅。我同梁师傅虽不亲近,可毕竟师徒一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也算我在这城里的亲人了。

梁师傅见我请他喝喜酒,表现出平素里少有的喜悦。

成亲的前几日,梁师傅差人送来份礼物。拆开一看,是双婚鞋。绒缎的面,千层的底,金丝线的双囍,五彩的凤。技法精妙,远超我平生所见,不明师父为何送此厚礼,实在觉得受之有愧。倒是桂花见了欢喜得很,她颊上的绯红告诉我,穿上它的那一刻,她会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成亲当日的酒席间,梁师傅同我姑姑爹娘说起不少陈年往事。酒愈酣,话愈多,众人皆醉,都摇摇晃晃回房休息,只有梁师傅一人还在不停絮絮叨叨,一晚上说了近乎一辈子的话。我搀他回去,却不小心见他眼角落下一滴眼泪。瞬间心脏猛烈抽搐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要讲些什么。

梁师傅用力按着我的肩膀陪他坐下,在碗里倒满酒自顾自地说:“你小子太像我年轻的时候了,气盛不服输,爱捣鼓,有股聪明劲,老是让我想起十七八岁的自己。那时候我还在给师父当学徒,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民国二十二年,我看上来店里做鞋的官家小姐书瑶。书瑶有自己的脾性,家里给说的亲事统统推掉,愣是要公开招亲,不比武不比文,只要送上样信物即可。她爹宠她,由着她的性子来。

“我自知出身卑微,没有机会,可得知这样的消息,还是欣喜万分。不眠不休纳了双鞋送到她府上,想着就算娶不到她,好歹也能送她个物件。”

师父喝了碗酒继续说道:“书瑶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不爱财也不喜字画。她说钱财是身外物,字画都惺惺作态,只有我的绣花鞋有温度和感情。我与书瑶情定,她爹嫌弃我的出身,禁止我们见面。

“一天夜里,书瑶偷跑出来和我私奔,我们一直走了好远好远,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小城里,我们在那里拜堂成亲。没能给书瑶做一双像样的婚鞋,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她老是安慰我说,以后补上就好了,我在比什么都重要。”

师父看着酒里映着的月光,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着说:“没过多久,书瑶爹就找到了我们,强行把她拉走,回去后才发现书瑶已经有了身孕。他爹气急败坏,但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成全了我们。可谁知好景不长,我的儿子才一岁就来了日本人。书瑶和我那襁褓中的婴孩,全都死于战火。”

想不到一向铁面的梁师傅,竟也有如此心酸的往事。难怪他要送桂花一双绝美的婚鞋,也许只是想弥补一下当年的亏欠。他原先在东厢房里的絮絮叨叨,该是在悼念那亡去的妻儿吧。早前我对师父的敬畏和一丝丝的厌恶,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这个六旬老人的心疼。

那夜的月光如水,我和师父对饮,直到天明。

1992年南方谈话,提出把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和市场经济结合起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思想进一步解放,中国的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发展,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极大提高,皮鞋成了时髦青年男女的穿着,就连布鞋也被机器批量生产出来。

巨大的竞争冲击,加上国家逐步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的影响,我们城里的布鞋厂最终倒闭了。

我和桂花双双下岗,失去全部的经济来源。怀里的孩子嗷嗷待哺,万般无奈下,我想到或许还可以去求助梁师傅。

谁知梁师傅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机器做出来的布鞋结实耐穿又便宜,导致梁师傅的顾客已然失去大半。曾经面对国恨家仇也未曾低头的硬汉,此刻却被冰冷的机器打败,让人不免有些伤感。

没有新客再来买鞋,街坊们也只是偶尔来照顾一下生意。多张嘴就得多碗饭,我和桂花旋即决定离开,可梁师傅坚决挽留,我们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师徒齐心共渡难关。

新鞋卖不出去,我们就选择做些缝缝补补的活,不仅补鞋,也补衣服,又把大量的鞋降价处理,虽然还是比机器产的贵出一些,但是好在赚的钱还能勉强糊口。

有一天,店里关门后,师父十分神秘地叫我过去,竟是要将绣花鞋的技法传授给我,他说时候到了。一丝一线,一针一孔,小小的鞋面像一个舞台,没有观众和掌声,没有乐音和配角,师父一个人音起音落,唱了这个年代最后一曲戏。

自此之后,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到了只能卧床休息的地步。我每日给他喂饭擦洗身体时,都要强忍泪水。这个做了一辈子鞋的工匠,惦念了一辈子妻儿的丈夫,授我技艺又看我成家立业的父亲,就快要走到他生命的尽头。师父也只是说:“没事的,人总要走到那一天。”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师父握着我给他喂饭的手,迟迟不肯松手,缓缓才说:“我做了一辈子鞋,这一针一线的功夫,太多人都可学得,但乡亲们却只认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多人误以为区分一个手艺人水平的高低,是看他掌握了多少专业的技巧,其实不是。

“感情,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当做出的鞋有了感情,才能打动人,这才是评判的最高标准。所以乡亲们只认我,因为只有我肯在每双鞋里投入感情。现在的人们呐,太急于求成,只看价格不问诚意,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都被冰冷的机器取代,被人们毫不留情地丢了……”

师父浑浊的老眼流下一滴热泪,我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师父扭头看向我说:“你是最像我的徒弟,也是我手艺最好的徒弟,你可愿意把这份诚意一直传承下去?”

我握紧他的手,郑重地点头。师父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在一批又一批人投身下海的热潮中时,我和桂花选择坚守。日子过得很惨淡,我们经常食不果腹,却自得其乐。

但这不是长远之计,为了让师父的遗志更好地完成,我和桂花决定在原先的工艺上进行改造,把目标顾客定位成孩子和老人,为他们专门设计促进生长和足底保健的布鞋,销量出奇的好。

生活渐渐有了好转,我们的小店有了些名气。一日,一个戏子拿着一双手工绣花鞋来找我做,我突然萌生做戏曲绣花鞋的想法。

传承手艺人的这份诚意,是师父的愿望。但若能借着国家大力发展京剧这股东风,把手工布鞋这传承了三千多年的民族技艺发扬光大,该是一个手艺人毕生之幸事。

如我所料,重新定义目标市场之后,收到的订单与日俱增,我和桂花也教起徒弟。与此同时,国家逐步加大对民间艺术的保护,这份来自手艺人的诚意和流传上千年的古老艺术,终于得以传承。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辜负师父的信任。

清明时节,杏花微雨,我带着二两薄酒去看望师父,把一双新工艺制作的布鞋放在他老人家的坟前。

师父,我明白,当一个鞋匠做的鞋有了灵魂,他便不再只是一个鞋匠。

可我也只是一个鞋匠,传承文化和诚意的这条路,还有太久太久要走。

1、初识,他先动心。

“老公,如果你带着现在的记忆穿越回十年前,你还会不顾一切来找我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唐小悠对着厨房里的正在做饭的纪锦川问道。

纪锦川停下手里的活,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的老婆又要开始提脑洞问题了。他洗手来到客厅,用手轻轻抱住沙发上人儿的头,认真的说“老婆,看我眼神”然后眼神真诚语气坚定的说:“一定会!”说完重重的在小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逗的她咯咯直笑笑。

有人说,嫁给爱情的女孩,会一直长不大,大抵就是纪锦川和唐小悠这种爱情吧。唐小悠和纪锦川的儿子都四岁了,依然被纪锦川宠的像个小女孩。

当初唐小悠怀孕,问纪锦川想要男孩还是女孩,纪锦川想也不想的说想要男孩。唐小悠嘲他重男轻女,他却说我觉得我身边已经有个女儿了,再有个儿子就完美了。

唐小悠认识纪锦川那年,才18岁,而纪锦川也才21岁,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也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但缘分要来的时候,是不管这些条件的。

那年夏天,高考完的暑假,在家百无聊赖的唐小悠被闺蜜苏岩拉着去给参加电竞比赛的弟弟当拉拉队,而纪锦川正好是苏岩弟弟的队友。比赛的举办地在唐小悠的城市C城,而纪锦川则来自两千多公里外的D城,这也是纪锦川第一次来到C市,第一次见到唐小悠。

对游戏一窍不通的唐小悠坐在热血游戏爱好者的队伍中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她压根就看不懂大屏幕上打来打去的小人儿,是敌是友,只能跟着苏岩的节奏走,苏岩欢呼她就跟着欢呼,苏岩叹气她就不说话,活脱脱一个敬业的“群众演员”。

比赛结束,苏岩弟弟队拿了冠军,这么激动的时刻,当苏岩想要拥抱他的好闺蜜唐小悠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睡。。着。。了。。这位占着苏岩斥巨资托人买到的vip位置的小姐。。睡着了。。。苏岩内心真是哭笑不得。

颁奖台上,上台领奖的纪锦川一眼就看到了在前排座椅睡觉的唐小悠,头歪在椅子的靠背上,长发有点散乱的贴在肩膀上,整齐的刘海,白皙又肉嘟嘟的娃娃脸,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热闹的人群中,被旁边的朋友摇醒,一脸迷茫的看着台上,正对上纪锦川的目光。纪锦川用手摸了下鼻子,嘴角微微扬起,给她一个微笑。唐小悠忙假装没看到的把目光转移到别处。聪明的苏岩,却看穿了一切。

颁奖结束,由于整个队里只有苏岩弟弟是本地的,所以当仁不让的邀请队员一起吃饭。唐小悠本不想去的,但硬是被苏岩拉着参加,美其名约要帮已经成年的唐小悠发展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当时一句玩笑话的苏岩万万没想到,真的被自己一语成谶。

2、谁先动心谁主动。

老实说,苏岩早在比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纪锦川,远远望去一排人中,身高187,穿着白色T恤,五官立体清秀,头发干净利落的纪锦川,格外显眼。

席间,苏岩故意拉着唐小悠坐在纪锦川旁边,旁敲侧击的套话打听他的个人信息。聪明的纪锦川不等苏岩说完便凑在苏岩耳边悄声说:“21岁,身高187,体重70kg,A大大二生,家中独子,单身且没有恋爱史,不抽烟不喝酒,对你朋友有好感。”

苏岩听完,心中窃喜,21岁无不良嗜好无恋爱史的男生可是不多见啊。她对着纪锦川奸诈一笑,小声说:“唐小悠,18岁,身高162,体重48kg,跟你一样单身无恋爱史。”然后侧身对着一脸蒙圈专心吃东西的唐小悠讨好的说道:“亲爱的,手机我用下。”

唐小悠顺从的递了过去,苏岩拿到手机熟练的输入密码,登上qq输入纪锦川的qq号,纪锦川麻利的通过,成功之后两个人会心的相视一笑。

没错,十年前的主要社交工具,还是qq。

唐小悠的qq是不加陌生人的,但迫于好友苏岩的威逼利诱,也没有将纪锦川删掉,但从未主动跟他讲过话。

处于十八岁人生迷茫期的感性少女,总是有很多的感慨,而纪锦川总是会第一个去评论。而最佳助攻苏岩看到纪锦川评论总会跟着评论撮合调侃。

其实唐小悠不知道,遇到她之前的纪锦川是非常内向羞涩的男生。

高考成绩公布,唐小悠的成绩不怎么理想,想要复读,而苏岩却不愿意再在高中受煎熬。

没有闺蜜陪伴的唐小悠,复读生活格外孤独,聪明的纪锦川趁机每日qq嘘寒问暖的贴心问候,也让唐小悠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3、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小悠刚过完19岁生日的那个秋天,离再次高考不到九个月的时间,迎来了她人生最黑暗的阶段,她的父亲意外去世了。

那日,唐小悠正在教室上晚自习,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母亲带着哭腔让她来医院一趟,说父亲生病了。唐小悠当时就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无论多大的事情,坚强的母亲从不会对着她哭。她疯了似的跑出教室,冬天寒冷的夜晚,街上的行人很少,呼呼的北风在唐小悠的耳边咆哮,她就那样一路狂奔到医院。

唐小悠刚跑进医院空旷的大门,便听到从大门旁边急救室传来的,母亲无助的哭声。她愣了愣,走进急救室,看到父亲像睡着了一样静静的躺在急救床上,她上前去摸父亲的手,已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暖。

母亲过来抱住她,她就只呆呆的愣着,她想起前天还在和父亲因为一点小事情闹脾气而早早归校,他们还没和好呢,他怎么就走了呢。

纪锦川是从苏岩那里得知唐小悠家里变故的,那几日,他发qq她不回,他打电话她不接,急的他只能向苏岩求救。

当日,纪锦川就请假定了机票,来到唐小悠的城市,一直等到唐小悠忙完返校才那天,苏岩才告诉他纪锦川来了,在一直等她。这是纪锦川第二次来C市,也是他第二次见到唐小悠。

傍晚的校门前,纪锦川看着眼前脸庞消瘦,眼睛红肿的唐小悠,心疼不已。他脸上带着暖暖的微笑,轻抚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柔声说道:“唐小悠,所有人都会面对生离死别,只不过你比别人经历的早了一点。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小悠低头不语,只是眼泪一直吧嗒吧嗒不停的往下掉。

回到学校的唐小悠变的愈发沉闷。唐小悠为人亲和,班里的老师和同学得知她家的变故,总是想着法的关心她,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在外地上学的苏岩也是日日都会给她留言,让她感受到被爱。

纪锦川回去之后,每日都会打电话给唐小悠。电话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纪锦川在讲,有时候会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会讲一些笑话逗她开心,而大多数时间,唐小悠都只会回复一声哦,嗯。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之后。

4、怯懦的心,隔城相望。

再次高考,唐小悠的成绩依然不理想,填报志愿的时候,她考虑到母亲离开她会孤独,变毅然决然的留在了本市,上了一所不知名的大学。

唐小悠上大一的时候,纪锦川上大三,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年。

刚到大学的唐小悠,还没有从父亲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她依然多愁善感,依然莫名忧伤,而纪锦川依然总是都在。

唐小悠是个胆小又固执的人,父亲的突然离世更让她的性格变得自卑怯懦。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她和纪锦川的关系。唐小悠不想离开母亲,而纪锦川是家中独子,父母也希望他毕业后能够留在D市陪着他们。所以唐小悠一直努力告诫自己要和纪锦川保持距离,因为在唐小悠的心理,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纪锦川好像却不这么想。

大一那年,大家都开始用微信,但唐小悠的手机不支持微信,纪锦川便陪她用qq。

大二那年,大家都纷纷开始用微博,唐小悠也有了自己的微博,纪锦川便也注册了微博,偷偷关注她,每天翻看她发了什么内容,和哪些同学有互动。

转眼,纪锦川迎来了大学毕业的时间,而唐小悠也即将迎来二十岁的生日,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年。

那日,在宿舍的唐小悠接到纪锦川的电话,让她下楼,不出意外,拿着花的纪锦川站在她家楼下。

他说:“唐小悠,生日快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今我毕业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

三年时间,唐小悠当然是喜欢纪锦川的,不然也不会拒绝大学里任何男生的示好。只不过,她依然有些犹豫。

唐小悠怕被人看见,便拉着他来到家旁边的奶茶店跟他说:“我妈是不会答应我嫁到外地的。”

纪锦川则一脸认真的说:“那我可以嫁过来啊。”纪锦川故意将嫁字说的很重。

唐小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没有听懂他刚才的话一样。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一切交给我。”纪锦川再次肯定的重复。

唐小悠犹豫的点了点头,纪锦川开心的就差将她包起来了。唐小悠看他激动的样子,便着急的拉他坐下,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七大姑八大姨看到,不定又要在母亲面前说什么呢。

“纪锦川,我答应跟你交往,不过这件事我需要暂时瞒着我家里人。”唐小悠担心的说。

“放心,我明白。”纪锦川对她点头小声说道。

多年后,纪锦川每每回想到此,便会感慨自己此生恐怕再也不会那么爱一个人了。

四、可是,我有爱情。

唐小悠不知,纪锦川为去找他,而爽约了家里给他安排的工作面试,所以此次回去的纪锦川,面对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果然一推开家门,父母阴着脸坐在客厅里。

父亲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说吧,这几天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去面试。”

纪锦川与父亲的关系向来较冷,他的父亲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以前父亲说什么他总是当做没有听到,但为了家庭和睦,也总会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这是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人生选择上,纪锦川完全没有考虑他们的意见。他也是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去见唐小悠的。出发前,他曾告诉自己,如果唐小悠不同意,他就安心的在自己的城市工作,和唐小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见到唐小悠的那刻起,他就又改变主意了,他觉得就算唐小悠拒绝了他,他也不能够就此放弃了。

纪锦川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也一脸认真的说:“我去见女朋友了。”

纪父纪母听到有些吃惊,因为纪锦川长这么大,似乎一直对异性有排斥,从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他的母亲还曾因此担心他性取向是否有问题。

作为纪锦川的母亲,听到他有女朋友,她的心里是开心的,毕竟自己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首次从他嘴里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

而父亲却不以为然的问他女朋友是哪里人,怎么认识的,做什么的。

作为观念保守,又大男子主义的一家之主,纪父怎么会容许自己的独生子为了爱情奔赴远方呢,况且还是没见过几次面,在自己眼里丝毫不靠谱的网恋。

纪锦川不急不慢的说:“我就是喜欢她,我就要和她在一起,什么网恋不网恋,不过是认识的途径不同罢了。那些朋友介绍或者相亲认识的情侣,还不是在用社交工具沟通,这样看来,所有人都在网恋。”

看到纪锦川的态度,父亲生气的摔门而去。母亲则是比较明事理,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对纪锦川说:“只要你找个自己喜欢的,妈妈就同意。只是你什么时间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纪锦川并没有将父亲的反对告诉唐小悠,只是告诉她母亲很开心他恋爱了,急着想要见儿媳妇呢。听到儿媳妇这仨字,唐小悠不禁羞红了脸。唐小悠内心自知纪锦川并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说服自己的父母,只是他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超人一样的存在。

唐小悠见到纪锦川的妈妈,第一句话便是:“阿姨我紧张。”

纪锦川的妈妈听完便笑了,她拉着唐小悠的手,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唐小悠,把唐小悠瞧得都害羞了。

后来据这个可爱的婆婆回忆,当时她对唐小悠最满意的一点是,不像外面很多女生为了美,骨瘦如柴。唐小悠抗议的说:“妈,你意思就说我胖呗。”婆婆连忙否认道:“我是说你健康,你看那些腰像手掌一样宽的女生,以后肯定不好怀孕。”

一旁的纪锦川憋不住的大笑起来,唐小悠则一脸黑线:“妈你就说我胖了好生养呗。”

婆婆则赶忙转移话题哄孙子去了。

纪锦川去D城前,和父亲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聊天。父亲说:“你可想好了,你去了那边没有人脉,没有亲人,一切都要靠自己重新开始。”

而纪锦川则回复父亲说:“但是,我有爱情。”父亲一知怎么说好了,摇了摇头,便进卧室了。他本想着,让这孩子吃点苦头,他就知道回头了,但有时候老人的话也并不一定全都是对的。

5、和你并肩看远方。

来到C城的纪锦川,租了一间一室一厅,便开始了自己的找工作之路,他每天坐着公交车从城南坐到城北,几天便把整个C城转了一圈。他说找工作的这段日子,是他这辈子坐公交车最多的时候,在D城的时候他很少坐公交车或是打车,因为小时候出过车祸,对坐车有阴影,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开车。

那年初冬,纪锦川的工作总算稳定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唐小悠的母亲了。

这一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四年。

唐小悠的母亲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唐小悠有男朋友的事,但每次问她都含含糊糊。

这天,母亲正在做饭,唐小悠神神秘秘的走过来说“周末有时间没,带你见见我男朋友?”母亲自然是欣然答应的。

唐小悠为了怕母亲多想,就告诉母亲她和纪锦川是校友,而纪锦川也在C城有工作,以后是要留在这个城市的。

去见未来丈母娘之前,纪锦川甚是紧张,他专门去理发店剪了个精神的发型,深怕自己有什么不妥,而引起未来丈母娘的反感。

一切都很顺利,唐小悠的母亲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大男孩也很满意。

据后来纪锦川回忆,很多朋友第一次见女方家长,都会被问到房子的问题,而自己的丈母娘却没有问。

大四实习的唐小悠,实习单位离家比较远,为方便上班,便搬出家里单独在外面租房子住了。而纪锦川则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为由,顺理成章的搬去和唐小悠一起住了。而此时“媒人”苏岩对他们的评价是,五年了,你们的关系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了!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能有一个与你并肩看远方的人。

D城的公交车很挤,纪锦川心疼每日挤公交的唐小悠,便愈发努力工作,终于在拿到年终奖之后,买了一台车,每日接送唐小悠上下班,同事们都羡慕唐小悠此生遇到良人。

6、幸福的刚刚好。

在他们相识的第五年,刚刚毕业的唐小悠,怀孕了。看到测试结果的唐小悠慌乱不已,哭着打给纪锦川,纪锦川则很平静的说:“乖,不哭了,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生子的,你莫非不想嫁给我?”那年的纪锦川才刚满26岁,而唐小悠则还不到24岁。

双方家长本都已知道对方的存在,婚礼各方面自然都进行的很顺利。

唐小悠成天单纯的什么都不担心,但纪锦川总不愿自己的孩子生在出租屋的。他便偷偷的看起了房子,那时候的房价还没涨到高不可攀。纪锦川将这两年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付了一套两室的首付,两个人总算有自己的小窝了。

两个年轻人,由于生活拮据,装修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纪锦川亲子来。他一边工作一边忙家里,而怀着孕的唐小悠在经过纪锦川对他一系列的心理建设之后,慢慢也接受了自己即将做母亲的现实,并愈发喜爱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

房子装修完那个夏天,唐小悠吵着要和纪锦川一起去新房子打扫卫生,结果却是纪锦川一个人跪在地上擦地板,而大着肚子的唐小悠则是手舞足蹈的跟他聊天,纪锦川一脸无奈,转而又满脸宠溺的对着唐小悠摇头笑。

唐小悠生孩子那天,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纪锦川却成了全产房护士讨论的焦点。

唐小悠由于年轻,肌肉比较紧,别的产妇剖腹产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而唐小悠则用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门外的纪锦川紧张的坐立难安,只要手术室的门一开,第一个迎上去的便是他。

小护士打趣的说:“你相信我们,你的老婆孩子没问题的,你不用紧张。”

小护士回到手术室对着手术台上的唐小悠说:“你老公让我跟你说加油,他在外面陪着你呢。”

孩子先出来,小护士刚抱出手术室,而纪锦川却立刻跑上去问:“我老婆呢,怎么还没出来。”

小护士笑了,说:“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老婆没事,正在缝合。你不用看看你儿子么?”纪锦川这才接过孩子给父母,抱去新生儿科做检查,自己依然翘首以盼的等着唐小悠。

唐小悠被推出来的时候,纪锦川立刻就眼眶湿润了,他走过去在唐小悠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对着向他眨巴眼睛的唐小悠说:“老婆,你真棒!”

纪锦川每每回忆起在手术室等待的那一个多小时,都会眼神黯淡的说那是他人生最忧虑的时刻,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只能在外面等待结果。

1.

老三吃完泡面,撕下张纸擦了擦嘴,随手扔在了地上,就拿起手机刷朋友圈。以前只有qq的时候,他能拿着手机和网友聊个通宵。如今交友软件越来越多,微信、微博、陌陌等等占据了大多的屏幕,他却不知道该和谁去聊天,除了那仅有的几个朋友。他不是喜欢孤独,朋友聚会的时候会很开心。他只是认为手机的使用者之间不再像以前一样真诚。

朋友圈的第一条内容就是老三前女友的,一个小视频,视频中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在宝马前开心地玩耍。老三前女友叫阿芳,就是那个村里的姑娘,辫子粗又长。他们分手之前,阿芳就怀上了,不过不是老三的。老三认为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不能再毫无尊严地纠缠,就立马分手了。现在看起来,她也挺幸福,这些幸福是老三给不了的。老三看着破了的手机屏幕,无奈地笑了笑。

屏幕下拉,一个肤白貌美的锥子脸坐在方向盘前的自拍。上配一句话:我坐的可是一百多万的车。老三赶紧打开评论,写下:我脚下的土地市值五个亿。可是这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只是一个农民工而已。建造房子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套房子。只是逞一下口舌之快罢了。

屏幕继续下拉,卖化妆品的,红枣的,甚至避孕套的都有。这些微商充斥在朋友圈的每个角落。赚钱不赚钱不好说,至少给移动公司送了不少流量费。突然,王超的一张照片把老三吓了一跳。一把刀放在黝黑的胳膊旁边。配图文字写着:我要远离这个世界。

老三看了看照片,知道王超是在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内自杀。老三立马把手机塞进口袋,向着小旅馆跑去。在这奔跑的过程中,很多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了老三的脑海里。人的一生就是在和时间赛跑,跑的赢就可能成功,跑不赢就肯定失败。现在一个人的生命却由自己决定,自己的马拉松还慢了一大段。

老三气喘吁吁地站在柜台前,说:“有人要自杀,赶紧报警。赶紧查一下王超在哪个房间?”

旅馆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真她妈倒霉,又有人自杀,都她妈跑我这里自杀,我又不是开殡仪馆的,死了就能火葬。”老板觉得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一拍脑壳,醒悟道:“哎,你刚才说叫啥?”

老三气疯了吼着:“王超。”

老板赶紧翻了一下账本,手指指着110,说:“110,110号房间。在二楼。”

老三一步三台阶,跑了上去。老板在后面喊着:“钥匙,她妈的钥匙,又要损失一扇门。”

老三边跑边看,来到110号房间门前。转动着把手,却发现门被反锁着。老三心想,看来真是不想活了。老三向后退了两步,向着门把手旁边连踹两脚,门咯吱两声。老三又侧着身子,一下子撞了上去。门倒在地上。房间内,窗帘关着,电视里面响着《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歌曲。老三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熏白的床单上一片殷红。老三掀开被子,王超奄奄一息地昏死在床上,手腕处血肉模糊。老三撕开床单,把王超的手腕包住,又在胳膊上方紧紧地打了一个死结。

当老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老板也走了进来,说:“赶紧抱下去,救护车就来了。”

来到楼下,救护车的铃声响起,从车上下来两个护士,抬着一副担架。老三把王超放在担架上,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旅馆老板拍着老三的肩膀说:“你是好人。报警不顶用,关键还是要打120。”其中一个护士检查了一下王超的身体,说:“不要担心,没有生命危险。你们谁一起去医院。”老三扶着担架,一起把王超抬上了车。

铃声再次响起,老三看着王超,一副担心的样子。老三心想,还好我跑赢了,为什么要自杀呢?真傻啊,哪有过不去的坎。你都想向上天再借五百年了!

后来,王超捡回了一条命。原来王超并没有割在动脉处,而是割的手背。经历了这件事,王超也看开了,生命是父母给予的,我们没有随便拿走的权力。

老三有时会调侃王超,说:“割腕还需要正确的操作说明。这个世界舍不得你。”说完,两人相视而笑。生命可贵,千金不换,只要走的远,总会看到美丽的风景。

2.

老三的手机丢了,丢在了救王超的路上。王超想要买一部新的手机送给老三,老三坚决不要。老三想,像这种破手机,丢了也没人会捡。既然没人会捡,它肯定还安静地躺在地上。只要再走一遍,仔细看着路面,应该能够找到。

老三走出工地的铁皮房。蓝顶白墙的铁皮造的铁皮房,夏暖冬凉,仅仅是给工人们提供了一个居住的地方。房子起到了挡风遮雨的作用,而铁皮房却没有这种功能。夜深人静的时候,狂风骤雨接踵而至,铁皮房躺在菜地旁边,菜地前面是正在建造的高楼大厦。狂风吹的铁皮噼里啪啦,雨滴砸的铁皮叮叮当当。睡着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卧阑听风雨。老三住在这里已经半年了,至少不是居无定所。

一条水泥路通向马路,准确地说不是通向,而是曲向。老三边走边看,路边的小河,菜地里的野花,都来不及欣赏,心中只有那个破屏的手机。刚开始的时候,老三有种势在必夺的信心,当这条水泥路快到尽头的时候,老三已经心灰意冷。嘴里面开始咒骂道:“谁他妈穷疯了,这种破手机都捡。”

手机起到了人与人之间沟通交流的作用,对于这点老三深信不疑。这不,老三刚走到马路上,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拍了拍老三的后背,从怀中掏出一部手机,对着老三小心翼翼地说:“喂,兄弟,要手机不?”

老三看了看手机,苹果5s,至少八成新。老三心想太贵了,买不起。话也不搭理鸭舌帽男子,扭头就走。后面又一声音传来“只要200块。”

老三停了下来,鸭舌帽男子看到生意有希望,脸上笑了起来说:“市场价三千多,只要200,清仓处理。”

老三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真的只要两百?不会是江南皮革厂生产的吧?”其实老三心里也知道,这肯定是偷来的,要贱卖脱手。

“你不知道江南皮革厂倒闭啦?只要200。”鸭舌帽男子的小眼睛放出了戏谑的光芒,“这手机是财富的象征,带领着你发家致富。”

老三从裤子口袋掏出两百块,点了点,两张五十的,十张十块的。递到鸭舌帽面前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颇有港产警匪片黑帮交易的气质。

鸭舌帽收下钱把手机交给了老三。老三把手机仔细打量一番,欣喜若狂。鸭舌帽男子说了句“祝你好运”就径直走开了,带着他流里流气的背影。

凡是交易必有盈利的一方和亏损的对方。老三认为自己赚了,不知道亏损的是谁。这下,老三可以在工友面前炫耀一番了,嘲笑老三舍不得换掉破手机的工友肯定会很羡慕。

老三去移动公司买了个号码,就匆匆地回到了宿舍。找手机的事情已经抛之脑后,就算找到了老三也不会再要的。人喜欢喜新厌旧,老三也是人。

人生就像是一列火车,一直向前,轧过的都是生命。老三认为,不,还有铁轨。接下来的事情又让老三感觉到了生命无常。老三买了新号码,当时没有装上手机。回到宿舍后,把手机卡装进机身,发现不能使用,开不了机。老三觉得自己被骗了,花200块买了个样板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怯,工友胖子和海亮都在旁边看着呢。

“老三,200块看来打水漂了,不能贪大便宜。”胖子笑着说。双下巴上的肥肉也笑开了花。

“哎,不能这么说,大便宜也不便宜。”海亮说完也大笑起来。

老三继续倒腾着手机,终究开机无望。气愤地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嘴里骂道:“奸商。”手机撞到桌子,弹在墙上,嘣嘣两响,躺在了木桌上,完好无损。

海亮一拍大腿,竖起了大拇指,说:“够结实。”铁皮房里笑声二起,回音不绕梁。

老三想,王超知道了也肯定会笑自己吧。晚上王超回到宿舍,知道了后对老三说:“没事,就当花钱买个教训,有时间我买个手机送给你。”

胖子说:“到底有没有时间?”

王超回答着:“肯定有。”

老三知道,王超上次住院也花了不少钱,开工半年,每月只是领点生活费,哪有富裕的钱来买手机送给自己。王超是想安慰一下自己罢了。

夜里,老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七月的天气最难熬,铁皮房里像个大蒸笼,活的就像个包子。直到一点多左右,老三才睡着。老三没了手机,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也可能是两点多。失眠者多梦。老三做了一个梦,梦里漆黑一片,犹如黑洞的中央,通身漆黑的苹果5s却十分的显眼,仿佛不用眼睛看就能知道它的存在。慢慢地,在手机的屏幕上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花,绿色的枝,深红的花瓣,像玫瑰像玉兰又像百合。花瓣愈开愈盛,仿佛要从枝上挣开,从花蕊处涌上一滴鲜血,然后是两滴三滴……缓缓地汇成溪流,从手机上浇灌下去,成了水注,成了瀑布。但是这朵花,丝毫不受影响,依然那么娇艳,引人注目。

3.

老三为人诚实,乐于助人,仗义但不到疏财的地步。200块可是老三两天的工钱,老三对于被骗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两天等于白做了。老三觉得好人不一定有好报,这句话很快就在老三身上应验了。

老三在工地上抬钢筋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膝盖一片淤青,然后就回到宿舍休息。老三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就睡。刚被骗钱又把膝盖摔的淤青,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睡的迷迷糊糊,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老三以为工友下班回来了,说:“赶紧接电话啊,都吵死了。”环顾房间根本没人。原来是木桌上的样板机苹果5s再响。

老三拿起手机,屏幕中正放着开机画面。老三心里一阵欢喜,这手机真的可以使用,不过太任性了,竟然自己开机。扔在木桌上已经几天了,原本以为是死机,没想到躺尸几天后竟然活了过来。

晚上工友回到宿舍,老三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通话的对方是10086。老三这样做,就是为了向他们证明自己没有被骗,顺便再炫耀一番。胖子说:“看来真让你捡了个大便宜。”王超和海亮频频点头。睡觉的时候,老三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笑容满面。

一周后,老三的手机电量还是满格。老三想,这都用了一周了,电量还是满的,价格高真不是随便盖的。二周后,手机电量还是满格。老三感慨真牛逼,这国产手机根本没法比。三周后,电量持续满格。老三感叹道真是牛逼上天了,一机顶十机。胖子和王超也啧啧称奇,说:“这种机真是机中少有,旷世奇机。”老三也更加喜欢这部手机了。

老三站在路边打电话,突然一个人从绿化带中窜出来,夺下老三的手机,拔腿就跑。老三一愣,提腿跟上。追过了两条街道,一片树林,一条河流,终于把抢手机的人逼到了一条死巷。老三打量了他一番,西装革履,打扮的干干净净。

老三问道:“看你穿的也不是穷人,为什么要抢我手机?”

西装男看着老三向自己走进,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说:“抢你一部手机,把我追成这样,至于吗?”

老三说:“你不跑的话我也不会追。”

西装男又从怀中拿出一叠钞票,扔在老三的身上说:“这手机我买了,一万块。”

老三看也不看钞票,冲上来就抢西装男口袋里的手机,说:“我不卖。”

西装男十分愤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向老三的身体。匕首穿过短袖,刺进了老三的小腹。老三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鲜血涌出,却把疼痛留在了老三的身体里。老三痛苦不堪,右手握着手机,双眼望着窄巷上方的天空。西装男弯下腰来,掰开老三的右手,把手机揣进口袋,狠狠地踢了老三一脚说:“早知道你不卖,所以我就抢。”老三侧着脸看西装男走出巷子,口中嘶喊着:“我的手机!我的手机!”鲜血陪同声音一起溢出口外。

老三猛地惊醒过来,摸了摸小腹,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老三望着黑夜,黑夜此时愈发沉默。上铺的胖子打起了呼噜声。老三转过头,轻轻地对着手机说:“我不会丢下你的。”手机叮了一声。算是对老三的回应。

4.

老三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叫丽丽,圆脸大眼睛,小巧可爱。老三喜欢这种女孩,因为和初恋是一个类型,对于初恋老三始终无法忘怀。一天老三在逛街,微信里响了一下,附近的人打招呼,这个人就是丽丽。自从有了苹果5s,好运就接踵而来。

老三问丽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丽丽说:“我看了你的朋友圈。”

老三听了后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心想丽丽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老三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都是经过合成的,坐在宝马车里的自拍,随手在网上盗图的劳力士腕表,在落地窗前欣赏风景,一片珠光宝气。

坦率是一种品格,丽丽就非常坦率。当丽丽知道老三只是一个建筑工人的时候,肯定也会坦率地说:“我们分手吧。”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老三在小区里租了间房子,两人同居了。老三感动地问丽丽:“你知道我是一个穷屌丝后,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丽丽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我不再看你的朋友圈了。”老三非常开心,原来丽丽是喜欢自己这个人。

女人经常被问起的一个问题,一个好人喜欢你和一个对你好并且你喜欢的坏人,两者二选一,你会选择哪一个?大多数女人会选择对我好的人。足以看出是非之分败给了人的感情。况且老三不是一个坏人,而且对丽丽非常好,有求必应,宠溺异常。

老三在小区租了一个10平米左右的房间,月租一千。在工地辛苦一个月也就四五千,但老三可以拿出两千为丽丽买一件衣服。而丽丽认为一件衣服仅仅不够。

丽丽总对老三说:“爱是需要证明的。”

老三问她:“怎么证明?每天跑个几公里为你买份你喜欢吃的早餐,在广场上向你单膝跪地说我爱你,这些是浪漫。”

丽丽这时总会有点愤怒:“我不需要这些浪漫,爱我就给我买买买,拿东西来证明你的爱。”

为了这份爱的证明,老三花费了自己几年的存款。

一天夜里,老三独自睡在床上,丽丽去给自己的小姐妹过生日去了。老三蜷缩着身子,侧脸望着手机,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啊?存款也快花完了,没钱的话,丽丽肯定会走,我就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说着说着,眼泪顺着睫毛滴到了枕头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眼泪还不曾安睡。手机摄像头红光闪烁,整个房间也一片血红。

早上醒来的时候,丽丽躺在自己身边。老三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怕惊醒了丽丽。老三打开手机一看,着实惊讶一声,微信里被陌生账户转入二十万。老三摇醒丽丽说:“走,起床购物去。”丽丽迅速地刷了牙,跑了厕所,化好妆,拿起包包就要走,看着老三说:“你怎么这么慢,还坐在床上呢。”

大包小包买了一堆,戒指项链都是成双,衣服裤子只要名牌,荣光焕发颓然不在。

不义之财花得自然不会心安理得。但这二十万不是不义之财,而是飞来横财。老三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个苹果手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手机。好像就是一个幸运盒子,难道真如那个卖手机的鸭舌帽男子所说,能够带来财富。

老三看着自己的打扮,心想朋友圈的照片这次不是合成的了,全都名符其实。老三也不再上班了,每天都是吃喝玩乐。

很快这二十万也被花完了。这次,老三又复制那晚的过程,对着手机流眼泪楚楚可怜。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微信账户多了五十万。老三心想,可能是昨天哭的有点过了,竟然比上次多了三十万。又在抱怨自己,哭的不够惨烈。

老三经常在王超自杀的那家旅馆门前走过,老板把老三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短时间内,就从一个穷屌丝变成了高富帅,不是飞来横财就是贩毒去了。老板有意接近老三,老三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来二去就和老板熟络了。老板浑名叫老腰,从安徽来此地开个小旅馆,也算半个老乡。

老腰私下问过丽丽,老三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钱?丽丽也摇头说不知道。丽丽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三并没有把手机的事情告诉她。丽丽一下子觉得老三神秘起来,觉得他身上有很多秘密可以挖掘。丽丽被问了后,骂自己脑子愚钝,只知道买买买,都不问老三钱从哪里来的。

5.

在枕边老三终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丽丽。丽丽又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老腰,换回了一千块钱。丽丽觉得女人就应该持家有术,就算一分钱也不会让它从指缝中溜走。

老腰知道了手机的秘密后,对丽丽说:“你干嘛不把手机据为己有?”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丽丽说:“老三对我非常好,他的就是我的。”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老腰一脸阴险地说:“女人最喜欢挑拨离间,撒泼打混。我只是给点意见,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老三租了间公寓,又买了辆宝马,这些钱全部出自手机。一天,丽丽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看到老三一直在用手机玩着游戏,就咒骂起来:“天天拿着手机玩,饭也不做,你想饿死我啊。”

老三被吼声吓了一跳,一个分心游戏里的角色就被干掉了,说:“你要死啊,这么大声,就知道她妈吼吼吼。”

丽丽一步上前,一个巴掌拍在老三的手背上,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老三火冒三丈,站了起来甩手给她一个耳光,丽丽哭闹起来。老三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女人的眼泪。

老三捡起地上的手机,塞进口袋里,坐在丽丽身边,劝慰道:“是我不好,对不起,不该动手。”

丽丽拉起裙角,右腿上有片划痕,渗出了血,说:“一天就知道玩手机,也不关心我,刚才过马路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

老三心疼不已,赶忙拿来碘酒擦拭伤口,又安慰一番。

如此反复几次,老三也头疼不已。在丽丽的软磨硬泡下,老三决定把手机交给丽丽保管。睡觉的时候,老三的枕边不在放着手机。漆黑的机身光泽开始变暗,屏幕也灰暗起来。

老三和丽丽决定开车去西湖旅游。在出发的前一夜,丽丽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丽丽决定趁旅游的时候把手机假装丢了,躺在身边的老三却一点没有发觉丽丽的想法。苹果5s手机在沙发上振动不止。

第二天,两人怀着喜悦的心情向着西湖奔去。两人并没有走高速,丽丽说为了看一下沿途的风景,正值夏花灿烂时。天气晴朗,偶有几只飞鸟越过深蓝的天空,绿色的稻田在公路两边铺开,农舍前的胡杨也枝叶繁茂,生机勃勃的样子,万物竟发。

车里放着beyond的《大地》:在那些苍翠的路上,历遍了多少创伤。

丽丽问老三:“你爱手机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

老三认真地说:“我只爱它一点,爱你不止一点点。”丽丽包中的苹果5s嗡了一下。

丽丽提着包对老三说:“看,它有点不高兴了哦。”

老三说:“你别傻了,只是一部手机而已,哪里会不高兴。”

正说着说着,突然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一头野鹿,老三一个急转弯,宝马车撞破护栏,摔进了深沟里。车子翻了三翻,倒躺在沟底的石堆上。车里气囊瞬间弹开,发动机冒着黑烟,直线飘向深蓝的天空。

老三和丽丽浑身是血,丽丽艰难地拉开包包,发现其他手机都摔坏了,除了老三的苹果5s。丽丽打开手机,准备拨打求救电话。突然手机关机了,从未关机过的苹果5s关机了。老三昏死过去,恍惚中老三听到苹果5s冷笑两声。

两天后,一护林员路过,发现了烧焦的宝马车。

6.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漫无目的的走在路边,看到有人路过就走过来说:“喂,哥们,要不要手机,苹果5s只要两百,跳楼价带着你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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