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梦妄想(微型惊悚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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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醒来后,还能记得起一些:一群朋友,出外游玩,春和景明,言谈甚欢。他们夜里从凉爽的梦幻城堡里走出来,白天太阳突然大了,大家来到一个农民家里,农家很是热情,面对素不相识的客人,他们把丰盛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酒足饭饱,他们信步而游,农民家有个后门,章佑走出后门,是一大片在阳光下白花花的墓地,气势恢宏,占满了房后的土丘,中间的一座,尤为宏伟,就是一幢三四层楼房那么大。天气也热,坟墓都是白色石材建立的,白花花的一大片非常刺眼。土丘下,在坟茔的夹缝里有一些田地,化肥的臭气有点熏人。农家主人正在那收拾着墓道两旁的花草。

他咧开嘴笑,满脸的幸福,他拍打着身边的白色石头,突然表情有一些得意,“还好我们早就建好了,现在看起来,赚大了!”

在梦里,章佑没有感觉到惊悚,只是醒来有点觉得奇怪。

他还曾经梦见自己在一座四面绝壁的山丘上,中央有一座巍峨的纪念堂,中间立着一个伟大的雕像,到了夜里,灯光,把建筑物照耀成翡翠的颜色。

如果把这些梦境都拍出来,兴许是一部异常却伟大的大片呢。在上班的路上章佑这样想着。

单位边上就是一大片的墓地,据说区里规划,即将拆除。每天都有各自人跑来维权,他们有的穿着黑衣服,有的穿着白衣服,有的穿着随便的衣服,他们有的情绪激动,有的散散乱乱,每天都有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

不过到了清明,这里一样热闹,络绎不绝的小车把整条道路都占领了。

王总是一个文学家,经常出一本一本的散文集。他自称是朱熹的最后一个弟子,是朱熹托梦给他,叫他看论语集注,从此他走上了文学家、哲学家的道路。

一个这样伟大人管理的国企,却好像一条趴在阳光下晒太阳的懒洋洋的癞皮狗了无生气。

新来的刘总一开始是元气满满,可是眼看着就要烦恼得头发掉光了,这不,项目部明天就要去参加投标,王总竟然在搞诗歌联谊。这次他请来了总公司的秦总,秦总可是省文联的名誉会员,还是书法家协会的理事。看着秦总泼墨挥毫,一鼓作气,大家都纷纷鼓掌,至于明天的招标,板子打还不是打在刘总身上,他没根基,走到这里算是到了黄河了,至于他的锐气,呵呵。

金助理不同,他很适应王总的口味,关键是他的粗鄙路人皆知,每到企业庆典年会,他就会作诗几首,除了押韵什么也不是,打油诗都不能算,王总不能说没有水平,到底有两下子,至少是喝酒是千杯不倒,跳舞的时候风度翩翩,这个金助理如果念过书,一定是念过中戏或者北影的,表演是他唯一的工作,他每天晒自己读过的诗,每天练大字和小字,每天发各种口水一样的文章,他的行为是响应了王总的风格,他的文盲一般的水准是衬托了王总的伟大。

联谊活动结束,大家在企业大院门口欢送走了秦总,王总的秘书小张,推了一下章佑,王总叫你去他办公室。

章佑战战兢兢的走进他办公室,其实王总长得倒也有几分可爱,几分洒脱,属于老了却有风度的那种,身材胖得肥美,头发白得帅气,但是章佑就是害怕他,不知道怕啥,潜意识里到底有啥玩意在作乱,他自己也不知道。

王总葛优趴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一个橙色握力器,那个橡胶圈在他老练的手法下,发出唧唧的声音。他把一个小册子丢给他。章佑翻开小册子,里面都是一些石碑,多半是一些墓志铭。

王总咧开嘴笑着,“我最近在研究碑拓,这些是不是挺有意思,历史最真实的证据!”

“是,是。”章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悦。

“你去年的业绩虽然排第一,但是年终奖励不是最高的,你不要有啥怨言,一个企业不能只讲业绩,软的东西有时候更重要”,说完他张开嘴巴,“你看我嘴里,牙齿掉了几颗,舌头还是好好的,知道说明了啥吗?”

“说明了啥?”章佑觉得一个领导对他张开血盆大口是对他的冒犯,但是他只能忍了,没办法,在人家屋檐下呢。

“哈哈啊哈哈,说明了,软的比硬的更长效,这是谁说的,是老子说的,这是管理哲学啦,哈哈哈哈。”王总在笑,打了一个放肆的屁。

“对了,对了,秦总那个书法班现在增加了一个班的名额,我答应过你夫人的,你给她讲了,网上有网站名字叫‘笔精妙洒’,可以自己报名,你把这个报名码抄过去吧。多好的机会。要是你书法造诣能好一点,我都可以推荐你进去,可惜……你就是一个工作狂。去了那个班,那都是我们这样的……,哈哈,好机会,让你夫人帮你坐台吧。”王总今天显得比较激动,脸色红晕了起来。

章佑抄了那个号码,走出来了,满脸通红,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章佑家里条件是不错的,父亲早年在义乌搞小生意,直到大生意,最后搞了一大笔钱,到了这里落地生根,章佑大学一毕业就买了一座300多平米的别墅。

当年的大钱,随着这些年的货币贬值,变成了小钱,章佑也没有了风流的资本,也过了风流的年龄,好在还能付得起300平米别墅的物业费,让他找了一个比自己小7岁的模特专业的校花。

300平米的别墅=小7岁的模特校花,这场恋爱谈得并没有悬念,婚姻就好像波音747那样平稳。

模特老婆并不是胸大无脑,这个校花很会画国画,就是这个才艺,让她在婚礼上能给作为证婚人出席的王总能够侃侃而谈,成了忘年交。

那天晚上,章佑把报名的事情给校花老婆说了,老婆表情冷冷地用笔记录下来,但是她的手在颤抖,那天她洗了很久的澡,章佑在床上竟然摸到了一个橙色的握力器!TMD和王总白天弄的那个一样,他气得想质问校花老婆,但是她洗了一小时的澡,直到章佑在梦里梦见了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街心花园,一座几十层楼高的青铜雕像,他从脚下望上去,就看到了直通通的两根铜柱,再上面是两个巨大的铜球球。章佑很焦虑想看看那张脸,却看不到,太高了被球挡住了……

醒来后,并没有再找到什么握力器,只是校花老婆的脸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校花老婆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晚上去上了那个书法课,她出门前打扮了能有一个小时,第三天她看到校花老婆买来海子的诗集,又买了三毛的散文,如痴如醉。她想给校花老婆说,其实王总和他的公司,和他们不是那样的,在文科生章佑的大脑里,他们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别的什么鬼说不出的玩意。但是他根本说不通,因为校花老婆是学模特专业的,她的国画仅仅是模仿而已。

那天,墓园附近围满了警察,黑压压的,具体发生了什么,章佑没有关心,因为他们单位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天刘总对着王总公开发难,竟然拍了桌子。

原因是,有一个重点学校大学的博士跑来应聘,他蠢蠢地拎着一堆家乡不值钱的土特产跑到了王总办公室,王总就告诉了纪委。这个博士是刘总想要的人。刘总坚持他文史哲都精通,且是管理学出生,能改变这个企业人浮于事,拉帮结派,互相倾轧,缺乏追求,没有企业文化,不讲原则的局面。大部分人觉得刘总就是在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不可理喻。因为企业里有一半的员工都加入了王总的诗歌协会,另外还有少数高层在秦总的书法班定期被熏陶。

这个刘总应该是特别气愤,他竟然向中纪委实名举报王总贪污和挪用公款。

告状!不仅仅是一个错误,这就是品质问题,刘总被整个企业当做贼一样被隔离了开来。

期间这个刘总和几个大学同学去酒吧喝酒,据说酒瓶子爆炸了,炸破了动脉,死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奇闻,人死得好像一个笑不起来的笑话。

大家都知道,死人刘总就是一个满嘴谣言的山炮。王总表示要亲手给刘总写墓志铭,刘总的家属害怕什么,只得答应了,王总把给刘总写的墓志铭用墨纸拓了下来,挂在办公室的最阴暗的墙角。墓志铭里尽是奇怪的异体字,谁也看不懂。

章佑觉得恐惧,恐惧来源于……也许来源于,上班经过的墓园,这段时间异常安静,很少看得到人,包括来祭奠扫墓的。白花花的安静的墓园,绿油油的草地,就那样安静地躺着,在阳光下美丽犹如公园,但是却有密密匝匝的石碑。

他似乎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议论,说王总和这个墓园的拆迁有关,他的把兄弟就是……他迅速选择忘记,忘记最安全!

章佑开始写日记,有一个下午,他的日记本在家里不翼而飞了,他因为焦虑紧张而彻夜未眠,不过过了一天,日记本又被他找到了……

章佑的校花老婆越来越沉默寡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喜欢低头看着手机,晚上要摸她,她却经常躲避。

有一天,校花老婆泪汪汪地找他谈话,“章佑,你找我结婚,喜欢过我哪里?是不是看上我年轻漂亮,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你的泄欲工具和生孩子机器。”

章佑满头大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校花老婆接着说,“爱情是什么,爱情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男女之间真正的爱情,不是靠肉体或者精神所能实现的,只有彼此的精神和肉体相互融合的状态中才可能实现。”

章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知道,老婆这是中毒了。

校花老婆眼睛横了起来,“你给过精神的抚慰吗,你我的结合促进我们升华到至善之境了吗!”

章佑说什么都没用,做什么也可能都算不上所谓精神的融合了,作为一个文科生,作为一个读过几本书的人,他明白,模特老婆大脑里的至善之境已经被特殊的概念定义了,她的精神已经被上了某种枷锁,章佑很难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根本找不到打开这个枷锁的钥匙。

有一天下午,章佑提前下班回到家,他想在家里打一会盹,迷迷糊糊之间,突然看到王总光着身子从身边走过。

他被惊得一激灵,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他起身看窗户和门都是好好的。

他打开卧室的门,校花老婆坐在里面,看着平板电脑,打着游戏,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

“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老是疑神疑鬼的!”章佑小声的自言自语。

日记本丢了的那一天,章佑一直很担心,因为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公司的秘密,这些秘密都是他的猜想,没有证据,比如刘总的死,这种东西万一丢了,或者外传,那可会带来无尽的麻烦。章佑恍惚之间看到王总在他家里出现,虽然他确定应该是幻觉,但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第二天下午,他把日记本带出去,找个地方烧掉了。

他开始在电脑里建立加密文件夹,偷偷摸摸写日记,他不敢再写真实的故事,他开始写梦境。

梦再也没有过去那样平静,梦的故事开始变得奇异,……

有一天,一个面带笑容的穿着整齐的人按了门铃,他自称是某产品的调查员,问了一些比较奇怪的问题。“比如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年龄等……”

章佑觉得奇怪,正想关门,那个人突然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平时会不会经常看见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东西?”

章佑觉得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哪个单位的,你问这个有何企图。”

他乓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

几个小时后,校花老婆带着这个人开了门,这个人依旧笑容盈盈,拿出一份手写的报告,“根据我初步诊断,章先生您患有一定程度的精神分裂症,希望您尽早就医。”

章佑愤怒地看着老婆,“你怎么把这个人带来,你什么意思。”

校花老婆不做声,看着天花板。

那个男人拿着一叠文件,“你这里面说的都是你的幻想的东西。”

章佑拿来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我的个人隐私的东西,你们窃取隐私,我要告你们。”

那个男人笑着,“我们不管这些,这些文件是你夫人提供的,我只是说,你写的这些文字明显带有精神分裂的特征。”

章佑很愤怒,“这是我记录梦里的事情!”

医生笑着,“可是有一部分却和你的生活工作的内容可以对应上,有些还有时间地点,你不会告诉你白日做梦吧!你如何解释……”

校花老婆开始利用章佑患有精神病的理由起诉离婚。

章佑愤怒了,校花老婆这是要否定什么?否定王总在他家出现这个事情吗?这事一定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那么校花老婆怎么变得这么快,为什么要诬蔑他有幻觉!

他鼓足勇气去质问校花老婆,老婆的眼睛依旧是横着的,“你在怕什么,你害怕比你强的人太多了是吧!”

章佑也豁出去了,在单位他经常恶狠狠地说,“王总这个人面兽心的人道学家,勾引我老婆。”

这话就是某种爆炸物,炸得周围的人都躲开了,章佑一个人开车进厂大门,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到食堂窗口打菜,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同样神秘凝固的笑容。

这话传得很快。

有一天,来了几个总部调查员,找章佑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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